怀敏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扫兴地撇撇嘴,对乐妤和忆贞再没了一丝兴趣,百无聊赖地带着含光和流光出去打猎去了,说是为中午加点菜。
忆贞拉拉乐妤的衣袖,笑道:“郡主既然都亲自出手了,咱们也不能闲着,不如去采些野菜菌菇什么的,也好做个汤。”
怀敏细白的手指缠绕着火红的鞭子,扑哧一笑,艳光晃花了众人的眼:“你们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还认得出野菜和菌菇?小心采到有毒的,连累我们。”
忆贞也不恼,眨眨眼道:“郡主有所不知,我自小就喜欢亲近这些山山水水,一有机会出门就让丫头婆子带着去采这些,再没有分不出的。”
怀敏这才无话,对着程凌烨粲然一笑,贝齿雪白整齐:“烨哥哥等着吃烤兔子吧。”
说着率先大步奔了出去,含光和流光不敢怠慢,连忙跟了上去。
忆贞满肚子疑问,也拉了乐妤出去,刚刚才热闹非凡的茶室便只剩两个风仪气度截然不同的男子相对枯坐,两人之间似有看不见的暗涌浪潮在涌动激荡,连空气也带上了几分寒意。
嘉泽皱皱眉,退出了茶室守在了外面。程凌烨不再掩饰满月复的怒火和嫉妒,冷冷地看着季舒玠,将棋子下在了大龙中央,“阜陵候快要做大雍的驸马了,这时候可不便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徒自给人带来麻烦。”
明明是要娶大雍公主为王妃。他偏要说成是入赘为大雍驸马,言下之意的轻蔑和敌视昭然若揭。
季舒玠也在暗自懊恼,自己心绪难平贸然约她出来。的确是欠了考虑了。若非那位缪大小姐反应快,被怀敏郡主套出了话,自己倒没什么,只怕她会受牵连。思及此,他说不出反驳的话,反而连肩头也垮塌了下去,愈显失落和憔悴。
适才的那一番明枪暗箭步步试探。出身王室的季舒玠又岂会看不出来?既为乐妤不平也为她担心,不由皱眉道:“世子跟郡主出游,便该好好陪着郡主。而不是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
言下之意,你既身边有如花美眷,又为何招惹不属于你的人?
程凌烨扬眉,似欲发作又生生忍了下去。他刚才一看见乐妤便不自觉地觉得有些心虚。虽不断地告诉自己是逼于无奈做戏而已,却还是不想乐妤看见这一幕。待看见乐妤好整正暇地打趣自己和怀敏,眉梢眼角一点异样都看不到,虽也对她的定力和城府骄傲至极,却也醋意暗生,又酸又涩。
“什么是浪费时间我心里最清楚,不需要侯爷提醒。这一点,看来是侯爷不清楚才对。”
嘉泽在茶室外恨不得捂住耳朵。这是两个或冷峻或俊逸身份高贵的男子说出来的话吗?还斗鸡眼似的你嘲我讽,要是被外人瞧见。下巴都要落到地上去了,萧四姑娘还真是有本事,他不禁佩服地想到。
忆贞拉着乐妤往山腰一片平坦的树林子里走去,间或捡起几朵颤巍巍露出可爱伞盖的菌菇扔进青玫提着的竹篮里,边低声问乐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怀敏郡主和程王世子怎么会在这里?还那般试探我?”
乐妤露出苦笑,也蹲拔出一簇女敕生生碧绿的野菜,将经过告诉了忆贞。忆贞皱眉,不安地道:“有这个怀敏郡主在,就总不会风平浪静,当真惹人厌。”
四下无人,乐妤将裙摆提起打了个结,走路利索多了,不在意地道:“这样也好,打消了她的疑心便少了许多麻烦。”
忆贞有些迟疑,但还是问道:“那阜陵候,,,,”季舒玠看乐妤的眼神她又不是瞎子,哪里会看不见?
乐妤心底暗叹,声音低下来,“我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本就不相干,他会想清楚的。”语气虽轻,却充满了毋庸置疑的坚定和断然。
忆贞放了心,安城和乐妤,都是她的好姐妹,她无法看着任何一个受到伤害,更不愿意看到她们为了这样的事生了嫌隙。
见忆贞不再问,乐妤感激地握了握忆贞沾满泥土的手,忆贞总是这样,善解人意,从不咄咄逼人,只给别人最大的善意。
忆贞扑哧一笑,笑容灿烂,“满手泥,做这矫情样子干什么?还不快些采野菜,我可不想被那怀敏奚落。”
被她乐观开朗的笑容影响,乐妤也露出了轻松的微笑,扬眉道:“别小瞧了咱们,绝不会比她少。她就算打到猎物,说不定也是那两个丫头的功劳最大呢。”
两人笑弯了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在阳光斑驳的树林里洒下一串如银铃般的笑声。
过了大半个时辰,两人采了大半蓝新鲜的野菜和一篓子胖乎乎的菌菇,充满成就感地回到茶寮将东西交给会做饭菜的老汉的儿媳妇。
那农妇长得倒也清秀,她翻检着野菜笑道:“两位小姐倒真是会识菜的,一根有毒不能吃的也没有。这菌菇也都很鲜美,那位小姐打了只野鸡回来,和菌菇炖汤美极了。”
怀敏打了两只野鸡三只野兔回来满载而归,得意地倚在竹墙边咯咯笑道:“怎么样?看你们满手满身泥,狼狈死了,总不会没带衣裳来吧?”
忆贞做事向来周全,笑意浅浅:“有劳郡主关心了,我们带着衣裳的。”她一本正经地说着,显得呆板乏味,怀敏没趣地撇撇嘴,径直撩帘子进去了,再不理会她们。
忆贞拉着乐妤在那农妇的屋子里换了衣裳,又浣了手梳了妆才重新出现在茶室中。
程凌烨和季舒玠的棋局已经结束了,正默然无语地对坐喝茶,忆贞笑道:“不知是谁赢了?”
怀敏嗤笑道:“自然是烨哥哥赢了。”其实她也没看见两人谁输谁赢,但以她霸道的性子,自是容不得程凌烨输的。
程凌烨和季舒玠默不作声,竟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乐妤诧异地看了他俩一眼,却敏感地注意到了季舒玠雪白的袍子袖边有一点淡得看不见的黑印,程凌烨腰上腰封金色犀角带勾悬着的金色流苏竟少了一根。
再看两人不自然的脸色,乐妤不由诧异地睁大了眼,这两个人不会是动了手了吧?季舒玠会武功吗?
门外嘉泽脸色抽搐,那洒了一地的棋子让他捡了好久,爷什么时候这般不顾全大局了?
程凌烨的武功乐妤是见识过的,她不禁略微担心地看向季舒玠,他打得过他吗?该不会哪里受了伤吧?
程凌烨目光闪烁,看见乐妤的目光不禁气结,我也受了伤,你却只顾着看他?
季舒玠目光微暖,恢复了平素的云淡风轻,清澈温暖的眸子闪过慧黠,笑得似有所指:“对,世子棋高一着,我甘拜下风。”
论武功倒的确是程凌烨略胜一筹,他是从浴血厮杀中过来的,不比季舒玠少有动手的机会,至于棋艺嘛,程凌烨脸又黑了些,他每天忙都忙死了,哪来那么多时间做下棋这种无聊的事?
乐妤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怀敏郡主猎了那么多野味,可为侯爷这顿饭省了不少银子,我们也跟着有了口福.”
怀敏很得意,神采飞扬地道:”那是,以我的箭术,猎些兔子野鸡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围猎的时候我可是连黑瞎子都射死过的.”
乐妤不介意在这样的事情上捧着她,故作惊讶,檀口微张道:”当真?那黑瞎子又高又壮力大无穷,郡主当真是巾帼英雄.”
怀敏咯咯而笑,这萧乐妤似乎也没那么讨厌嘛,还是很识时务的.几个女子说笑几句,屋里气氛也变得松快起来,老汉乐颠颠地来回话,”几位,饭菜都好了,可以用了.”
于是便在茶室中抬入一张擦得干干净净的方桌子,摆上各色菜肴开饭.嘉泽青玫他们连同怀敏和忆贞的丫头便在外头摆上一桌,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规矩,也不管男女混坐了一起,倒也自在.
一砂锅汤色金黄澄清的野鸡炖蘑菇撒上些野葱异香扑鼻,两只肥的流油的野兔子一只红烧一只烤制,红烧的入口即化香醇细女敕,烤制的外酥里女敕干香微辣,俱都色泽红亮引人食欲,加上各色清炒的野菜,农家腌制的腊肉等物,倒也十分丰盛.
怀敏得意地道:”有菜无酒,不免暴殄天物,我特意带了酒来,大家可都得喝上一杯,才不辜负这青山绿水.”
忆贞依着乐妤,微微皱眉似有些为难:”我们酒量可不比郡主,可不敢贪杯.”
怀敏嫣然一笑,轻蔑一闪而过:”无妨,能喝多少喝多少吧,不必强求.”她带来的酒用硕大的牛皮酒囊装着足有几斤重,倒出来色呈金黄略微黏稠,酒香浓烈.
乐妤端至鼻端轻嗅,轻笑道:”郡主这酒是自己酿的吧?闻着仿佛有些桂花香气.”
怀敏目有得意之色,”你倒灵敏,这酒是顶好的新丰美酒,我又加入了新鲜桂花中和辣味,使之更加绵软醇厚微有浓香,入口极佳,别处可是喝不到的.”
乐妤不加褒贬,只微微一笑抿了一口.善酒的程凌烨和季舒玠却都神色古怪,只闷头饮了一杯.
忆贞不懂酒,微微抿了一口便赞道:”郡主心思巧极了,我最不喜欢喝酒,就是那最适合女儿家喝的青梅和龙岩,也觉辛辣冲喉,这酒倒是香甜绵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