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冰冷而隐含危险信号的呵斥令芳景身子一抖,她无助而惶恐地看向顾氏,楚楚可怜地道:”夫人,您救救奴婢……”
顾氏不明白老夫人和乐妤为什么会突然朝着芳景发难,但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妇人,虽然不知为何,却不妨碍她对乐妤的信任,加上上次芳姿芳宜的死,顾氏狠狠心别过了头.
芳景绝望了,目光转向萧邦维,萧邦维更是直接,径直走到了窗边,连看她一眼都欠奉.
芳景心念急转,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喝下这碗加大了量的药,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自己的筹码和前程,绝对不能!她心一横,扑通一声跪下,”老夫人,求求您了,奴婢真的不能喝啊,要是郡主说的是真的,那这药奴婢喝了一定会出事的…”
老夫人越发气恼,”不过是月复泻,又不是穿肠毒药,你对主子就这么点。子忠心吗?”
芳景低声泣道:”奴婢,奴婢不是不肯为夫人试药,只是,只是奴婢已经有了大公子的骨肉,这药真的不能喝啊!”
这话犹如五雷轰顶重重地击在屋里除了乐妤之外所有人的头顶,老夫人露出惊恐的神色,萧邦维青筋毕露咬牙切齿,顾氏脸色一白,难以置信地看向芳景,只有乐妤,唇边微笑不变,却平添了一抹森寒的意味.
到了这个地步,芳景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索性都捅出来也好,大公子也没了推月兑的借口.她不傻,其实也担心萧东卫过河拆桥,不兑现承诺,如今倒是个机会.
“奴婢虽不知药里有没有蹊跷,可是奴婢已经怀有身孕,如果药里如郡主所说真的有问题,那么奴婢喝了一定会小产的,那可是大公子的骨肉啊…”
老夫人脸色时青时白,几乎是呐喊着打断芳景,“闭嘴!别说了!”她气得几欲昏厥,勾搭继母的丫头,还珠胎暗结,什么名声?!
萧邦维不期然想起之前徐依依的事,心中着恼,“畜生!”
芳景瑟缩着不敢言语,主子们的怒火她可承受不起。乐妤心中冷笑,狐狸尾巴自己露出来,滋味不好受吧!
“祖母,父亲息怒!这不过是芳景的一家之言,片面之词不足为信,真假与否很容易便能查清。现在还是说这药的事吧。芳景既不能试药,干脆还是我来吧。”
说着端起药就要喝,老夫人萧邦维齐齐惊呼,“妤儿”“妤丫头”。顾氏更是急得白了脸,挣扎着就要起身。
青枚恰时出手,牢牢抓住了碗沿,汤药溢出来洒在手背上都不肯松手,“郡主!不可以!”
见乐妤被拦住,老夫人松了口气,怒道:“傻丫头,药也是浑喝的吗?”。
顾氏绷紧的身子瞬间软倒,又气又急:“你是要气死我吗?谁知道药里有什么?!”说着连眼泪都急了出来。
乐妤心虚内疚地低下头,青枚顺势将药送入口中,引起众人惊呼。
乐妤更是连忙拉住青枚,急得跺脚:“你这是做什么?!”
青枚却很镇定,笑笑道:“郡主,没事的,我身上有功夫,体质比你们都好。”说着她再不理会众人,细细回味口中的滋味,好半晌才道:“里面似乎有巴豆。”
巴豆?萧邦维和老夫人面面相觑,就连乐妤也忍不住挑了挑眉。巴豆这样寻常的东西也无非作为便秘的辅助用药,充其量有顽皮促狭的捉弄人之用,却万万料不到居然会让顾氏几乎没了孩子!
老夫人沉了脸,“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如此阴毒?!”
萧邦维更是脸色铁青,”查,药都有谁经过手,凡是碰过药的,一律先杖责二十再来问话!”这杀气森森血光冲天的话一说出,便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司马这次是真的发狠了!
芳景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杖责二十?自己哪里受得了?她刚要哭喊,就被乐妤扶住笑道:”放心,这里头自然是没有你的.”
说着回头对萧邦维道:”父亲,药从抓回来再到熬煮,再到送进来,途中几经周折,经手的人看似不多,但实际上有机会下药的却不少.还是暂缓杖责吧,若是在厨房里被人下了药,并非熬煮送药的人,那么岂不冤枉?青玫能分辨出药里有巴豆,不如让她去查验一番,便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一处了.”
萧邦维发狠要杖责,老夫人便心惊肉跳,她不是优柔寡断见不得血光,只是一个大家族动辄动刑,上下哭喊,终究不是好事,就是传了出去,物议也很难听,见乐妤劝说,忙道:”妤丫头说的是,咱们还是先查清楚吧.”
顾氏也忙劝,萧邦维才慢慢平息了怒气,正屋里沸反盈天,满院子的奴婢都听得清清楚楚,早战战兢兢地将一应东西带了进来让青玫查看.
青玫看了之后,轻叹一声,果然让姑娘猜中了,”回老夫人,大老爷,药罐里没有巴豆,药渣里也很干净.”
这样的结果显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芳景更是浑身一颤,萧邦维皱起了浓眉,老夫人讶异出声,”没有?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药是下在了碗里?”
青玫又查看了汤勺筷子等物,肯定地点头,”不错,巴豆一定是送药的人趁机下在碗里的,所以药罐里才干干净净,如果夫人没有察觉,就像之前一样,那么等药喝完,便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了.”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萧邦维更是背脊发凉,沉声道:”是谁送药进来的?”芳景心中一咯噔,早有一旁的奴婢相互揭发,一个年约十一二身材瘦弱的二等丫头被推了出来,”回老爷,是雪芳送的药.”
雪芳吓得嘴唇发白,扑通跪倒二话不说就磕头,”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老夫人,老爷,求你们要相信奴婢啊.”
老夫人冷哼,”把这个贱婢拖出去,杖责二十,看她招不招!”
没有人求情,雪芳很快被拖了出去,院子里顿时响起凄厉的惨叫声,板子拍打人体的沉闷啪啪声.
屋子里寂静如死,芳容眼神惊惧,老夫人面有怒容,顾氏低垂着头,唯有芳景,背上一阵阵的冒着冷汗,手指颤抖,魂不附体地目光游离.
人终究是抗不过酷刑的,很快雪芳就招了,韩妈妈进来神色古怪,”老夫人,那贱婢说,说巴豆是芳景给她的,让她下在夫人药中……”
芳景尖叫一声,心底终于崩溃,抖得如风中落叶.老夫人和萧邦维的眼神都很冷,老夫人痛苦地闭了闭眼,”来人,搜她的身!”
做过始终会有痕迹,芳景交给雪芳纸包好的巴豆,袖子里手指上也沾上了一些,几乎看不出来,在青玫这样的用药行家眼中,却是无所遁形.
证据确凿,芳景无从抵赖,跪在地上哀哀痛哭,”夫人,奴婢也是逼不得已,夫人,您慈悲为怀,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跟了您快八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