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大运河再次通航已是两个月后。
两个月的时间水路行不通,不说多少靠着运河过日子的人家艰难度日,朝廷之中亦是震动极大。
朝堂上的老老少少怎么也想不到一种柔柔弱弱乖乖被人吃的植物竟能惹出这么大的事情。
想到到处劝鉴他们清理水白菜如今却不知道去了哪儿里的喜乐大师不少人心思沉沉。
运河通航后山水县渐渐回归到原本平静的生活。
柳家也接到了迟来的惊喜,柳垚中举了!
府试成绩早已出来,不过因着水路不通,陆路太慢,等着柳家接到消息柳二爷已经带着柳垚直奔京都准备接下来的殿试了。
二十岁的举人在山水县是头一份了!
消息传来柳老夫人是高兴的天天磕头烧香拜谢佛祖保佑,让铺子里连续施粥半个月行善积德,希望乖孙能够一鼓作气拿个进士回来。
收到信的第二日,柳老夫人便颠颠使了人去喊杜小喜,她老人家要上京去!
柳二爷来信不仅说了柳垚中举一事,还在信中微微提到上面露了意思柳垚殿试一定能过。
柳垚这次府试的成绩在中游,考秀才的时候是头名都没考上举人,这次考了中游柳二爷也没指望儿子变成进士,只想着重在参与,等儿子多积累些经验三年后再来战!
这种情况到了京都后完全变了。
喜乐大师不见了!
预言了水白菜会泛滥成灾的喜乐大师不见了!
去年喜乐大师撵着多少人说水白菜的事情,当时除了觉得无稽之谈的嘲笑了两声。真正响应的少之又少。毕竟只不过是一种植物,真要出了事情烧了、拔了怎么不行。谁能想到竟然能同气连枝到烧不死、烧不光、拔不掉、拔不完的地步。
劝说无果之后喜乐大师直接带着一帮子徒弟去了南岭,自行寻找解决水白菜的办法。
喜乐大师啥时候走的?干什么去了?
还真没人知道。
结果等到水白菜的事情爆发出来,人们再想起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喜乐大师,匆匆找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闭门谢客几个月的喜乐寺除了守门的和尚,其他人竟然都不见了!
喜乐大师去哪里了?
难道是因为他们不听劝,喜乐大师愤而带着弟子们离开跑去哪个山旮旯隐居了?
想到这种可能皇帝和大臣们坐不住了,明里暗里开始寻找喜乐大师。结果找了许久除了隐隐约约的消息竟然没抓到人。
嘉元帝可不舍得喜乐大师就此消失,不说以往功绩不少,就是能够说出水白菜将会成灾都不能忽视。最终嘉元帝决定还是要把喜乐大师钓出来。
喜乐大师牵挂极少。能够有牵扯的也就三个俗家弟子,其他的弟子都已经跟着大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收徒三人,九皇子已经在边关历练多年,茗岚郡主因当年弟弟远走边关更是把自己封闭在家中谁也不见。最终只能把注意打到了最后一个徒弟杜至喜身上。
生在乡野。长在乡野。没有正当的理由怎么能把人拐到京都。吸引着喜乐大师来找徒弟。
这时有人发现殿试的名单上有柳垚的名字,便想着这娃年纪轻轻能过了府试学问肯定不错,正好可以把大师的功劳施恩在他身上。反正皇帝这些年一直在抑制佛寺发展,就是喜乐大师回来也不会给什么实质的奖励,还不如让大师的徒婿升官发财借以安抚大师。说不得大师一高兴就忘记前些日子苦口婆心劝说却没人相信的不高兴呢!
总而言之,这次殿试柳垚一定取得不错的成绩,虽然这个成绩是拖了喜乐大师的福。
柳老夫人不懂这些,但她知道乖孙就要考上进士了。儿子信中提了一句要不要上京来看看,想到乖孙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柳老夫人是犯了倔劲儿说自己这么大年纪了再不出门就要老死家中了,说什么也要去看看孙子打马游街。
至于杜小喜当然是附赠品,虽然老夫人不知道儿子干嘛让她把这丫头也带上。
杜小喜很快被打包上了船。
站在船上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杜小喜突然悟了,为什么每次她都要被带着跑来跑去!
等着柳老夫人说完她们要去看乖孙一生中最耀眼最风光最意气风发的时刻,杜小喜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不是说科举很难吗?柳垚才二十岁就能中举人进士,这太难以置信了!绝对有黑幕!
两人乘船匆匆赶往京都,柳垚也在积极备战。
因着运河被水白菜中断一事,很多边远府地的学子在府试过后根本赶不上殿试,嘉元帝便下令此次殿试后延两个月,原定于四月举行的殿试改成了六月。
杜小喜和柳老夫人赶到的时候,距离殿试开始只剩下两天。还不待两人叙旧,柳垚便进了贡院。
殿试分两部分,各地赶来的学子先在贡院考上一场,逐出一甲二甲三甲和同进士等共计三百人。第二场则是真正的殿试,地点位于皇宫,由皇帝即兴出题,考生当场作答。若是答的好,说不定能直接从三甲变成了二甲。
柳垚手软脚软的从贡院出来,不待好好歇息几日便布了榜宣召取得进士功名的学子准备入皇宫参加皇帝监考的‘天子门生’之试。
偌大的广场上三百张桌子依次排列,参加殿试的学子们浑身颤抖的书写决定他们一生命运的篇章。
柳垚坐在人群中,紧绷着脸一道道认真答题。
六月的北地凉风中夹杂着燥热,柳垚时不时擦一擦脸上的汗水。生怕滴到纸上毁了一辈子。
嘉元帝坐在上首看着埋头答题的学子们,时不时和坐在身旁的太子说说话。
“平阳侯家的孩子不错,听说自小苦读如今凭着真本事成了进士也算光宗耀祖。”
太子商承颔首,“确实难能可贵。”权贵之家多恩荫,能够凭自己本事走出来的少之又少。
“赵家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当着朕的面都能塞进人来,可真是良苦用心。”
赵家是继后的娘家,和元后生的太子是天生的敌人,太子自然不好评价。
嘉元帝把名单上的名字过了一遍,对着太子笑道:“朕看这里有不少青年才俊。玉儿她们也不小了。你可要睁大眼睛帮她们留意着点。”
商承看了眼依旧在奋斗的学子们,笑着回道:“若是她们知道父皇这么关心她们,肯定高兴的跳起来。”接着又道:“父皇帮我参考一下,看看我看人准不准。”
两人指着名单上圈起来的几个名字嘀咕了好一阵。最终圈定几个家世人品信的过的准备考察一番。
殿试渐渐接近尾声。嘉元帝对着站在身后的考官问道:“户部柳主事的侄子是哪一个?”
“回圣上。左侧第五排第四个,穿月白袍的即是柳主事的侄子柳垚。”
嘉元帝拿起桌上紫檀木盒子里的眼镜戴上后抬首看向那个脊背挺直的少年。
嘉元帝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殿试的题目要比正式考试简略许多。叩谢皇恩后学子们便被禁军护卫着出了皇宫。
两日之后会昭告他们最终的成绩,也决定着他们有没有资格参加天下学子人人向往的琼林宴。
时间很快过去,柳家众人已经从柳家大伯那里得了准信便不是那么紧张。
拾级而上,步入朝堂,三呼万岁后众学子敬仰的看着龙椅上的嘉元帝。
嘉元帝威严异常的看向一群人,沉声道:“此次科举取仕朕心甚慰,望你们勿忘初心,居庙堂之高亦或江湖之远皆能为国为民。”
嘉元帝话落,学子中殿试第一场取得头名的青年忙带领众学子跪拜道:“吾等着必将不忘初心,为国为民!”
嘉元帝接着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便示意身旁的宦官宣昭这次科举的最终结果。
“一甲第一名:沈世言”
“一甲第二名:郑继伟”
“一甲第三名:柳垚”
“二甲第一名:宋正文”
“……”
长长的排名念完,呆愣的柳垚才终于回过神来,呆呆的跟着身旁的人一起行礼叩谢皇恩。
在场的学子们脸上或是成竹在胸,或是欣喜异常,或是失落叹息,很快便平复下来。
一朝闻天子,打马过京都。
大商有新科学子打马游街的传统,嘉元帝勉励了几句激动不已的人群便让礼部的官员安排他们‘游街示众’了。
宫花红锦绸,高头白骏马,御赐掌金鞭,少年得意时。
换上宫中准备的红色立领紧身长袍,头戴东珠簪花帽,骑着高头大马,挥一挥御赐金鞭,人生最得意的也莫过于此刻。
一众意气风发的学子们缓缓出了宫门外,沿着大道走向京都最繁华的地方。
今日放榜,百姓们早已摩肩擦掌的等在宫门外,宫门刚刚打开便是百姓们激动的尖叫声响起。
出了宫门朝着长安街走去,路两旁挨挨挤挤全是围观的百姓们,高楼上更是无数小娘子们含羞带怯掩着帕子在一众新科学子中寻找最合眼的一个。
状元郎沈世言正是一枝花的好年纪,风度翩翩,含蓄内敛,一身世家凝练的好修养。可惜这年纪的人肯定有家有室,所以老老少少都是瞟了一眼他就看向旁边年轻的儿郎们。
榜眼郑继伟是个头发半百的贫家子,四十出头却已早生白发,是这一届学子之中公认的实力最强之人。
历来探花郎都是新科三甲中最俊美,世人的目光落在落后状元郎半个马身的柳垚身上,齐齐惊呼起来。
剑眉朗目,粉面若敷,唇红齿白,面若潘安之俊美,四处回望间顾盼神飞,端的让高楼上的小娘子们心里小鹿乱撞。一身红衣更是增添了几分风流,惹的老老少少都跟着尖叫起来。
“今年的探花郎好俊!”
“探花郎是哪家的孩子?多大了?定亲否?”
“探花郎!探花郎看过来!看过来!”
“探花郎吾家良田千顷,娶吾可好?”
柳垚知道北地民风开放,可也没想到竟然到了公然求嫁的地步。被周围同袍们戏谑的打量着,柳垚深呼一口气偏偏脑袋躲过楼上扔下来的荷包香帕,继续看向四周。
爹爹说会带着女乃女乃和喜妹妹一起来看他,他可千万不能错过他们。
一行人在禁军开辟的道路中缓缓前进,探花郎太俊美,以至于天上都快下起了荷包帕子雨。
杜小喜站在窗边看着缓缓而来的柳垚忍不住摇着手欢呼起来。
“这里!柳垚在这里!”
杜小喜的叫声,很快被人群淹没,
“柳垚!柳垚!”杜小喜双手喇叭状朝柳垚喊道。
一时间柳垚似有所感,遥遥望过来,两人相视而笑。
“啊啊啊!探花郎看我了!”
“呀!你瞎说明明是我!”
“探花郎看过来!看过来!我在这里!”
杜小喜听着四周的话忍不住自豪起来,你们再嚎再叫没有用,这个人是我哒!
马儿拉着情郎缓缓走过,柳垚侧着身子对着杜小喜的方向摇摇手,收获杜小喜的笑脸和一枚飞吻后,才板正身体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可惜脸上大大的笑脸是怎么也掩不住。
柳垚顶着一张笑脸愣是给人一种乖乖巧巧的感觉,一时间更是惹的大婶大娘跟着感叹起来这孩子长的是真可心。
笑了一会儿柳垚反应过来自己应该严肃,抹了抹上翘的嘴角,之后的一段路绷着身子目不斜视的坐在马上跟着队伍前进。
“柳垚哥哥!柳垚哥哥!”
柳垚感觉到有人在喊他,疑惑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见一十五六岁的小娘子依着窗户朝着他尖叫。
柳垚疑惑的皱了皱眉,扫了眼兴高采烈的少女一眼,心里琢磨着难道这小娘子是大伯家自己没见过的堂妹,或是哪个出嫁的姐姐们婆家的人?否则她怎么知道自己姓谁名谁。
赵雯儿看着柳垚扭头一副要走的样子,面上一阵懊恼,当即更加大声的叫起来。
柳垚礼貌的回以微笑,跟着队伍朝前驶去。
赵雯儿看着少年如玉的身影消失,想着那刚刚对他展露的笑容,捂着心口面若桃红。
原本以为当年匆匆一别再无相见,没想到少年年少有为成了探花郎,想来父亲会高看他一点。想到这里赵雯儿恨不得马上找爹娘诉一番衷肠。
赵雯儿当年和安王一起跳下湖救人,结果反而是安王把她给拖了上来。
当时赵雯儿曾向父亲哭求看上了柳垚,不过赵国公自然不会愿意把女儿嫁给不同阵营的人。甚至听说安王救人后,为了拉拢安王一系,赵国公当即让赵国公夫人去了皇宫,提出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请求太后为安王和赵雯儿赐婚。
不过后来安王气愤的拒绝了,更是直接跑到了边关一直没回来。
赵雯儿曾经和安王议过亲,安王远走边关太后把这笔账算到了赵家头上,哪怕如今赵雯儿年华正好,依旧没多少权贵之家上赶着去求亲。赵雯儿虽然有时觉得丢了面子但也不担心,她是皇后的嫡亲侄女,总不会变成没人要的老闺女。今日见到当年让她怦然心动的俊美少年成了探花郎,赵雯儿忍不住心里涟漪又起。
哼哧哼哧扶着柳老夫人下楼的杜小喜,丝毫不知道他们都要成婚了竟然还敢有人肖想她的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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