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喜进来的时候屋中有点剑拔弩张。
大伯坐在上首,杜二哥三哥坐在右侧,左侧是个没见过面的壮实老头,老头身后站着低着头的赵雯儿。
壮实老头赵国公此刻的脸色非常难看,概因对面坐着大露腿的杜二哥。
杜二哥刚刚在换药听说害他家妹子的恶毒女子来了,喊了兄弟,两人直接跑了过来。怕裤腿磨着纱布不舒服,杜二哥直接把裤腿挽到了膝盖,刚刚跑过来也故意没放下来。此时涂着红药水的腿黑黑红红的大喇喇的伸在对面父女两个面前,腿毛跳跳独领风骚。
不是说两条腿差点废了吗?有种你别抖啊!
赵国公有点被欺骗的暴躁,更暴躁的是没看到这里有未婚的小娘子吗?你个男人大喇喇的露着腿好吗?
赵国公压制住体内快要炸开的洪荒之力,深吸一口气提醒对面的小伙子,大庭广众之下不要衣冠不整大露胳膊大露腿。杜二哥指指他身后的闺女反问,你闺女都能大街上追着别人家男人跑,我露腿犯法了?
柳子平坐在上首不说话一本正经做睁眼瞎,看着侄媳妇娘家哥哥进行强有力的言语攻击,心里感叹都说外甥像舅,以后侄孙也能这么壮实,这么活泼,活力满满就好了。当然柳大伯还是很有良心,一直在旁边照应着,生怕杜二那句话戳中人,回头被报复了就不好了。
赵国公脸色漆黑,要不是嫡次子来信说他辖下出了事情。让他们在京中稳着点,他才不会因着这点小事出面,更不会让个泥腿子出言挖苦。
见杜小喜进来杜二哥忙招呼“妹子快来坐!”
杜小喜特高冷的昂头挺胸的坐到了哥哥旁边,等着对面的人来道歉。
“不肖女,还愣着做什么?”赵国公一拍桌子呵道。
赵雯儿身子抖了抖,走上前在杜小喜身前站定,对着这个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的女子屈膝,口中道:“是我的不是,请你原谅,我以后绝对不会纠缠了。”
杜小喜点点头也不多说。
赵雯儿垂着头站在屋中感到尴尬又屈辱。可她必须忍着。母亲说父亲已经决定把她嫁到北地了。她的身份高贵,怎么可以嫁出京都?这些日子好好听话,一定能劝说父亲回心转意,到时候。赵雯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绝不会让这些人好过!
赵国公一甩袖子站起来道了声:“老夫告退!”。赵雯儿匆匆跟上两人便离开了。
两人出门正好碰到大包小包给媳妇买东西回来的柳垚,柳垚对着赵国公颔首,看也不看赵雯儿一眼。带着东西找媳妇去了。
这事儿就完了?
杜二哥见着说了句话啥事也没有就完了,抬首看向柳家大伯问道:“柳叔,这就完了?我妹子就白受罪了?”
柳子平很是尴尬,轻咳一声解释道:“京中世家大族十分看重颜面,能来道歉已属不易,莫过强求,撕破脸对谁也不好。”
呵呵,也就是说只要人没死,给点东西,说句话就没事儿?
“我明白了!”杜二哥招呼了弟弟妹妹和硬跟过来的柳垚便离开了。
在世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除去几个想找三皇子事儿的御史不痛不痒的嚷嚷着赵国公治家不严的时候,杜二哥正准备着自己的独家报复。
杜二哥从来都是个你咬我一口,我拆你骨头特别记仇的主儿。
妹子在他面前被折腾的吓掉半条命,怎么可能给点东西,道个歉就过去了。
人家是皇后的娘家咱老百姓不能硬碰硬,可这口气怎么也不能憋着,否则真成了乌龟王老鳖!
杜二哥思考了多日,终于想到了一个让人挑不出错的法子给妹子出出气。
“妹夫,有钱没?”
杜二哥找到傻笑了好几日都忘记去衙门的柳垚直直问道。
“钱?哦!有!”二舅哥第一次找他要东西,柳垚还是有点小激动,拽起身上的荷包一股脑塞给了杜二哥。
杜二哥毫不客气的接过来打开,掏出里面的银角子和铜板数了数,不满的道:“怎么才这点儿?”
“这几天买的东西多。”柳垚干巴巴的解释一句。
杜二哥点点头,这个妹夫一家子都是傻的,铺子里的老板娘说什么对孕妇婴儿好,就一股脑的全买回来,也不看看用不用的上。妹夫手里还能剩俩钱,也不容易。
二舅哥第一次找他要东西,竟然没让二舅哥满意。柳垚有点气馁,垂头丧气的问道:“二哥要多少?我去找喜妹妹要。”
杜二哥听了很是高兴的拍拍柳垚的肩膀,笑着问:“你家钱是妹子管啊?不错!不错!继续保持!”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就是杜二哥的教导妹夫时间,里里外外分析了家里媳妇管银子的好处,得到柳垚的连连保证以后他家银子一直交给喜妹妹管后,柳垚找杜小喜要了二百两银子,杜二哥拿着银子拽着弟弟出门去了。
杜二哥对柳垚的说辞是趁着在这边买点特产放到自家铺子里卖,这个说法柳垚和杜小喜都没有怀疑。
杜小喜出嫁后没多久就跑到了京都,每年除了节礼想要正大光明补贴娘家都不成,当即多给了二百两银子。两口子丝毫想象不到杜二哥买的特产有多特别。
杜二哥决定做回自家的老本行,和弟弟商量了一下,杜三觉得哥哥的注意甚好,于是两人开始行动了。
杜三哥租了京都城门外因着连续死了太多人没人愿意住的废宅子,杜二哥揣着银子天天牲畜市场,十里八村的开始收小猪仔。
没错,杜二哥决定用自家的老本行杀杀大户人家的面子,你不是最要面子吗?老子让你沦为笑柄!
这日天朗气清,雨过的京都显得精神奕奕。
杜二哥和杜三哥精神奕奕的雇了几个汉子赶着十辆敞篷驴车进了城。
一行人进城的时候受到了极高的瞩目,特别是守城门的士兵兴致勃勃的盯着看了好久,若不是还要站岗说不定还要跟上去瞧上一瞧。
前些日子杜二哥天天拎着小猪仔从城门口来来去去,守门的士兵想象力极其丰富,还以为他是奸细想来场猪肚藏书啥的,密谋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结果暗搓搓的跟踪了几日,发现人家就是个收猪的。
一群无所事事的兵油子,非常肯定的猜测,杜二哥肯定是要开一家烤乳猪馆子,他们已经商量好了,等着馆子开张了,都要去搓一顿。就凭着这几日来来往往都混熟了脸,想来到时候可以刷个脸卡,打个折。
十车的小猪仔,一路哼哼哼的走来甚为壮观,不少人好奇的跟上看看这是要干甚。
驴车过了城门,过了闹市,过了小官积聚的住宅区,直接进了权贵之家所在的长安坊。跟着看热闹的人虽然有点害怕,见着别人接着往前走,也壮壮胆子跟了上去。于是,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行走在路面平坦宽敞,甚少有闲杂人等经过的长安街。
杜二哥心情甚好,找到前些天踩点的赵国公府,吆喝一声让人把车都停下。
在围观群众好奇的目光中,杜二哥和杜三哥从车里抽出新买的细细长长的小阉刀,拎起一只还在哼哼的猪仔,往地上一放,三两下按好,嚯嚯嚯,尖厉的猪叫声响彻耳边。
杜三哥把手里的肉泡子一扔,脸上挂着憨厚老实的笑容,“祖传阉猪,保证能吃能睡不发骚,肉味儿不膻还长膘!大家快来看一看啊!阉好的猪仔便宜卖了!”
杜二哥不说话,只是动作熟练干脆利落,唰唰唰,一会儿地上便多了不少肉泡子,还有几只独自添邸着伤口的小阉猪。
京中的百姓生活水平杠杠的,他们平时见过的猪肉都是案板上割成一块块的,很多人甚至连猪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更没见过这么残忍的杀猪匠,当即喧闹起来。
“这是干什么?好残忍!”某闲着没事干在街上晃荡的官N代好奇的问狗腿子们。
狗腿子们亦是出身不错,见过的从来是红烧肉炖排骨,饭桌上亦不会出现‘猪’这个字。他们知道‘猪’还是夫子们指着他们的鼻子肯定的骂他们是猪脑袋孺子不可教,否则不会连首诗都背不会。
猪!看来眼前哼哼唧唧粉粉白白的小动物就是百闻初得一见的‘蠢猪’了,夫子只说过它们蠢笨,也没说长的如此丑啊!
旁边一个矮小的汉子见一群小少爷们不认识猪,心里一阵自得,急急的道:“这是阉猪,把那玩意儿割掉,这猪肉就变好吃了!”还不会发骚。
那玩意儿?看看还在小猪仔两腿间一刀刀忙活的杜二,官N代和他的狗腿子们反应过来那玩意儿是啥,纷纷收紧双腿。
“为啥有的割一个?有的割两个啊?”这是看的认真,颇具研究精神的某学究。
矮小汉子再解答:“一个的是公猪,两个是母猪呗!”
哦~不少人明白过来。
站在人群中的某大娘看着干活利落的杜二杜三感慨,“看看这哥俩长的一模一样,跟一个人似的!”
矮小汉子接着道:“人家是双生子,听说还有三个一胎三生的弟弟嘞!”
杜二哥放下手里的刀,杜三哥也不吆喝了,齐齐看向矮小汉子。
面对两把寒光泠泠,刚刚割过命根子还沾着血的小阉刀,矮小汉子连连抬手告饶讨好的笑着道:“兄弟别误会,咱包大庭是好人,只要是京中的人没我不知道的。”这俩兄弟天天城门口猪来猪往,他吃的就是小道消息这口饭,就是瞎子也得注意到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