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秉着一口气,一直走出了私人公馆的大门口。迎面一阵冷风兜头而来,她差点呛住,眉头一簇,三秒之后才开始正常呼吸。
门外没有很多人,只剩下顾锡骆,叶琳,皇甫君和龙海洋在等她。安景走过去之后,很努力地做到面色无异,她出声问道,“其他人呢?”
顾锡骆出声回道,“大家都说改天再聚,我让他们先走了。”
安景淡笑了一下,低声道,“让大家扫兴了。”
叶琳皱眉道,“又不是你的错,谁知道遇上他们几个混蛋!”
安景没出声,顾锡骆道,“走吧,我们几个去吃饭。”
安景侧头看了眼顾锡骆,微笑着道,“学长,不好意思,今天让你为难了。”
顾锡骆面色无异,“说这些干嘛。”
安景淡笑,“说实话我现在吃不下什么东西,要不咱们改天吧?”
安景说的如此直白,一时间面前的几人皆是面色黯淡。
叶琳最先开口,“我跟阿景直接回家,你们几个要是饿了,就一起吃点东西。”
顾锡骆道,“我送你们。”
安景摇了下头,淡笑着回道,“不用,我们打车回去。”
说罢,不待顾锡骆回些什么,她已经对几人摆了摆手,然后迈步往街边走去。
叶琳低声对几人道,“放心吧,没事。”
说完,她快步朝安景追去。
安景在街边拦了一辆计程车,然后跟叶琳一起坐进后座。叶琳从窗边跟顾锡骆,皇甫君和龙海洋摆手。
安景告诉司机地址,司机踩下油门,车子很快的驶离三人的视线。
车上,安景和叶琳谁都没有马上说话,车内一片静谧。安景侧头看向车窗外,没有任何异样。
一直等到车子开到了叶琳家楼下,两人下车。叶琳绕过车尾走到安景身边,安景对叶琳道,“我们两个去吃点东西。”
叶琳打量安景的脸色,顺势道,“你想吃什么?”
安景随便一回头,身后的一家正是火锅,她出声道,“火锅怎么样?”
叶琳点头,“好。”
两人迈步进了火锅店,因为是冬天,所以火锅店的生意格外的好。两人是这里的熟客,所以店员热情的找带着。叶琳出声道,“还有包间吧?”
“有,两位这边请。”
店员带着安景和叶琳进了一个小包间,递过点餐簿,然后站在桌边微笑着道,“还是全辣红锅吧?”
叶琳有些心不在焉,还是安景应声道,“对,加麻加辣。”
说罢,她又很快的点了一些蔬菜和肉类,最后道,“麻烦帮我们拿一打啤酒。”
店员略显诧异,“我们这里一打是十二瓶。”
安景微笑着点头,“对,先要一打。”
“好的,那两位稍等,我马上把酒送过来。”
店员走后,叶琳看向对面的安景,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我们走后,季宸东跟你说什么了?”
对比叶琳的面色阴沉,安景则是表情淡淡,她甚至勾起唇角,在微笑。
“没什么。”
安景一边说着,一边抽出纸巾盒中的纸巾,顺手擦拭桌子,一下,两下,三下……
安景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她很努力地控制住内心的情绪。但也不知道径自擦拭了多少下之后,忽然间,从心底深处一下子涌上一股强烈的酸涩,来势汹汹,势如破竹,几乎不给安景任何的防备时间,她就这样红了眼眶。
动作顿住,因为从喉咙到鼻子,都已经酸涩到胀痛。她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擦掉,再流下。擦掉,再流下。
叶琳见状,也是瞬间红了眼睛,她抽出纸巾帮安景擦拭眼泪,然后闷声道,“别哭,为那种混蛋流眼泪不值得!”
安景忍不住眼泪,也控制不了内心中那股几欲喷涌的酸涩,所以她干脆趴在桌子上面,大哭起来。叶琳拿着纸巾按住眼睛,心情跟安景是一样的。
店员敲门进来送啤酒,很显然没想到这么会儿的功夫,屋中的场景就变成了这样,店员站在门口处,一脸的愕然。
最后还是叶琳拿开挡在眼前的纸巾,她红着眼睛,声音略显低沉的道,“没事,拿进来吧。”
店员将啤酒放在桌边,小声道,“不好意思。”
叶琳没出声,店员赶紧闪身出去。
安景趴在桌上大哭,叶琳也没有管她。大哭了五分钟之后,安景抬起头来,她的外套袖口处全都湿了,眼睛更是通红通红。
叶琳递给安景纸巾,然后道,“哭出来心里面就好受多了。”
安景用纸巾挡着自己的眼睛,声音低沉沙哑的回道,“他说不想看见我……”
叶琳闻言,先是一顿,随即很快的道,“他不想见你?你他妈还不想见他呢!真是有几个臭钱不够他们能耐的了,当初也是瞎了眼才看上他!”
这最后一句话,叶琳冲的是段奕。
安景微张着唇瓣,深呼吸。努力地压制住心底的酸涩,她出声道,“我跟他说了,以后都不会再让他看见,大不了以后躲着他走。”
叶琳拿起一瓶啤酒,开瓶之后倒了两杯,她对安景道,“阿景,你知道我今天最佩服你的地方在哪儿吗?”。
安景拿起酒杯,仰头而尽。叶琳继续道,“我以为你看到季宸东之后,又会一声不吭,只能站在那里等着被他气,但是你没有,你今天的每一个表现,都出乎我的意料,但我不得不对你说一声这个……”
叶琳对安景竖起大拇指,然后道,“赞!你今天表现超赞的!完全没有输了气势。”
安景这一杯酒喝的急,整个喉咙和胃腔里面都是火辣辣的,听到叶琳的称赞,她微垂着视线,低声回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叶琳道,“这得归功于顾锡骆,自打你跟他混在一起之后,不仅嘴巴厉害多了,就连内心也不知不觉变得强大。我真担心你当着季宸东和他新宠的面儿,唯唯诺诺,那我得气死!”
一想到Rena,安景眉头止不住的一簇,因为心尖也是针扎一般的疼。
看着脸色骤然变白的安景,叶琳放缓语速,轻声道,“阿景,忘了吧,现在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安景闻言,一股酸涩感涌上鼻尖,她眼眶中瞬间聚集满满的眼泪。强忍着快要哭出来的冲动,她颤声道,“我努力读书,学英文,学法文,甚至去学乐器。我把从前不会的,没机会学的,通通列成一个表格,别人以为我是疯了,以为我把这些当任务,但是只有你知道,我把这些当成是我跟季宸东之间唯一的机会……”
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顺着下睫毛涌出来,安景伸手捂住半张脸,她垂着头,声音细小到几近哽咽,“我知道……我跟季宸东之间是不可能了,但是我心里面就是放不下,我咽不下这口气,我总在想,是不是等到有一天我成功了,我学会了英文法文,我会弹钢琴,会拉小提琴,我不再是一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穷女人,我可以很优秀,优秀到站在季宸东身边也不会给他丢脸,这样……季家就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再站在他身边……”
眼泪,顺着安景的手腕流下,直到没入外套的袖口处,瞬间消失不见。
叶琳光是听着都已经泪流满面,更何况是为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停努力,努力到身体吃不消,时不时会流鼻血也不曾放弃的安景。
安景哽咽着问叶琳,“琳琳,他说不想再见到我……你告诉我,我以后要怎么办?”
叶琳手心中被她攥成团的纸巾已经很多了,她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来,看着安景道,“阿景,其实有一句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这辈子我们为谁努力,都不如为自己而努力。之前我看到你那么拼,好多次都劝你别这样,但是我心里面又在感谢季宸东,因为我知道,是他间接性的把你变得更好,等到有一天,你会突然发现,原来你变好之后,不再想要回头去看那个曾经迫使你变好的人。”
安景心如刀绞,很多道理,大家都知道。但是韩寒说过一句话:听过了这么多的大道理,却依旧过不好这一生。
叶琳隔着桌子拉住安景的手,她红着眼睛道,“我们这辈子都要主动或者被动的做出很多次选择,当初你离开季宸东,是迫不得已,我也希望你们能有好结果,但是既然大家不能好聚,最起码好散,这句话还是你告诉我的。季宸东有的是钱,他身边不会缺了对他好的人,不差你一个,从今往后,你跟他再没有任何关系,大家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吧。”
安景握住叶琳的手,紧紧地,紧到发颤。
强迫自己不去爱一个深爱但却不能爱的人,那感觉就像是从身上去除一块已经坏死的肉,越是爱,这块腐肉距离心脏的位置就越近。而如今安景的感觉,无疑是剜心之痛。
她清晰的记得,季宸东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说过他爱她,会永远在她身边;但安景更不能强迫自己装作看不见,季宸东身边站着另外一个女人,他们公然出双入对。也许,男人的誓言只不过是一时间荷尔蒙分泌过多造成的幻觉,而如今筑梦的人醒了,她这个沉睡在梦中,迟迟不愿醒来的人,也终究是迎来了梦醒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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