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家的暖房饭,因罗老爷等人的到来,变得隆重了许多,也严肃了许多。
别说罗家,就是像曾家这样小有恒产的小财主,村民们平常见到的机会也不多,突然间见到了本地最大的财主,就是寒大爷爷见过一回的人也有些手脚不知该怎么摆,原本热热闹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了。
罗老爷想来也是明白自己的到来会给寻常村民造成什么压力,也没在院子多留,只是朝认得的寒大爷爷点了点头,又应了上前刷存在感的范里正一声,一行人便跟着寒爹爹一家子走进了正房。
本来寒家是打算这暖房饭设在院子里的,前院是交情一般的村民,正院则是本族的族人、亲朋好友和里正及村长这些村子里有些名望的人,但是现在罗家的人来了,总不能让他们跟着大伙一起挤,于是在寒初雪的悄声建议下,寒爹爹便决定临时在正房里加设两桌——
曾家还好点,像罗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是不可能男女混坐的,这次来的又有男又女,只能是开两桌了,由寒爹爹父子陪着罗老爷父子和曾老爷父子一桌,本来还想把大爷爷叫上的,结果大爷爷死活不肯来,只得作罢,秀娘带着两个女儿陪着两位罗夫人和曾夫人母女坐一桌,中间还摆了个屏风,这还是从寒爹爹夫妻的房里搬出来的,是寒初雪特意为爹娘购置的呢。
总的来说寒家这样的安排,罗家和曾家挺满意的。外面的村民也挺满意的,那些金贵的人看看就好,要是真的要跟他们一起吃饭,那还真是浑身不自在的,没看寒大爷请都不肯去吗。
当然这其中也是有人不满意的,就是寒秀才一家子了,他们倒不是不满意罗家的人跟这些乡下的泥腿子分开坐,而是不满意寒永柏不把他们也请进去坐,害得他们少了一次接近贵人的机会。
只是他们这种小心思却是不能宣之于口的,毕竟寒永柏现在可是已经过继了的。跟他们其实是没什么关系的。更别说寒秀才还写过一封断绝书了,他们要是敢现在闹起来,那绝对是自己找不自在,所以心里再不满再憋屈。也只能憋在心里半声不敢多吭。
乡下人的暖房饭也没太多的讲究。只要人到齐了。便可以开始上菜了,而且跟大户人家一道道热盘冷盘按秩序上不同,只要一上菜那就是全体一起搬上桌的了。用的也不是那些讲究的瓷碟,一小碟一小碟的,而是一个个大粗瓷碗装得满满一大碗的端上来,以事实告诉吃客,放心的吃,管够,上完菜后再把事先煮好的几锅饭直接往席边一摆,想吃多少自己装去。
有钱人家是要吃得好吃得精,而农家却是要吃得饱吃得够,这其中的区别光从这些细节便可看出来了。
桌上的农家菜,罗老爷这些人看来倒是挺新鲜的,倒也没人嫌弃这些农家菜,反而兴致勃勃的一一尝了起来。
虽说寒家这顿暖房饭菜肉什么的也准备得挺充足的,可是压根就没想过罗老爷他们这样的人会来,所以在菜式上还真是很农家化大众化,因此刚开席的时候,一家子除了寒初雪,心里都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看到这些贵客吃得挺高兴的,寒爹爹等人的心总算落回来了。
罗老爷等人吃的是新鲜感,外面的村民吃的却是高兴了,这么多的肉菜和白米饭别说平日,就是逢年过节也是少有的,难得可以吃上一回,每个人都是畅开了肚皮来吃的,有些人更是连吃带装,这其中小山那一家子是最惹人注目的了。
他们前不久才跟寒永柏一家闹得不可开交,谁也没想到今天这一家子居然还有脸来吃这顿饭,当然在这种大喜的日子,他们真的来了,也没谁会撵人的,还是任由他们坐下了,只是吃就算了,林寡妇和她媳妇居然还拿着碗来装,这可就碍人眼了。
一个同桌的妇人眼看她们娘俩一人一碗就把一大碗的肉片给倒去了一半,忍不住了,“咱说林嫂子和小山家的,人家永柏是请你们来暖房的,可不是请你们来清灶的。”
其他人一听,都掩着嘴噗哧的笑了起来,其实去人家家里吃饭,悄悄倒菜的事也是有人做的,不过那大多是小孩子没好意思带来,为了能让孩子吃口好的,这才会装一些回去。
但是现在那小石头就让小山抱在怀里,正抓着只鸡腿啃得欢,他面前的碗里还夹了满满一碗的菜,就是林寡妇娘俩不另外装菜,光他这一碗,也肯定是吃不完的,他吃过的东西最后肯定是要让他带走的,如此这婆媳俩的做法可就有些招人恨了,毕竟这里还坐了满满一桌的人呢,她们这样又扒又装的,让旁人吃什么呀。
虽被人笑了,但小山那媳妇可是半点不好意思也没有,手里没停,眼睛还不忘刮了那妇人一眼,“装了又咋的了,这个大院子还是占了咱家的荒地才建起来的呢,别说咱们不过装他寒永柏两碗肉,就是天天来他们家吃肉他也得给咱吃。”
他们家和寒永柏家是怎么回事,现在村子里的人也没谁不知道的了,听到她这没脸没皮的话,都以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
那个被堵的妇人更是冷笑一声,“那好,咱现在就去问问村长,这地到底凭啥说是你家的,好象里正也在呢,正好再问问他,这村长到底有没有权利让自己的族人白占村子的荒地。”
本来还由着媳妇闹的小山一听,可坐不住了,急忙抱着儿子起身把人拦住,“王二婶子,你别气,咱这婆娘不懂事瞎说的,你可千万别当真。”
说着,他急忙朝自己老娘使了个眼色,林寡妇能把儿子养这么大,当然也是有些心计的人,自也明白儿子担心什么,忙起身把人拉了回来,“王二家的,咱这媳妇不会说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她到底是长辈,妇人也不好直接甩开她,只得顺着她的手劲坐了下来,嘴里还是不依不饶的道,“林婶子,你们家不容易咱们也知道,可是这做人得讲良心,人家永柏家不欠你们什么,反倒是你们欠了人家永柏不少,今天是人家永柏家的大喜日子,你们就是帮不上忙,也不能使坏呀,为了你们一家害得大伙都吃不好,这算你们的还是算永柏的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