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家大屋里坐了一屋子的人,不过气氛却极为沉闷,没人说话,只有低低的抽泣声。
最后还是寒大爷爷开口了,看着正低声哭着的媳妇和儿媳妇,长叹了一声,“好了,他们只是这次没回来,又不是说以后都不回来,你们哭啥?”
寒大女乃女乃抬起头就瞪着他,“你这是咒咱大儿子和大孙子吗?有你这样当爹、当爷爷的吗?”。
寒大爷爷气结,“咱哪有,咱不就是说人还好好的,叫你们别哭,省得还哭坏了兆头。”
庄稼人都比较迷信,大爷爷这般一说,大女乃女乃和寒永远媳妇一想还真是,赶紧收声抹眼泪。
只是一想起原本好好的一家子,突然就遭了这样的祸事,大女乃女乃到底有点意难平。
“坏了兆头?从你们寒家一心想学人家念书当官这寒家的风水就坏了,要不能养出那么一个畜生来,以前让咱家跟着受苦受累就算了,现在还要搭上咱家永远和大江……”
越说大女乃女乃就越气愤,永远媳妇亦是脸色沉郁,为了供出读书人出来,他们大房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如今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结果又让那所谓的读书人给坑得两个家里的顶梁柱生死不明,要说心里不怨,那是不可能的。
坐在一旁的寒秀才一脸的羞愧,“大嫂,怪我没把儿孙教好,养出了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畜生。”
本来对他们一家就有成见的大女乃女乃闻言,还想刺他几句,大爷爷赶紧瞪了她一眼,“出这种事,谁也不曾想到的,现在再来埋怨谁有啥意思?”
想想,这话也确实在理,大女乃女乃终是没再出声。
相公和大儿子都被坑去当兵的永远媳妇有些泄愤的道,“那畜生莫再回来,否则咱非活撕了他。”
说起这事,寒玉河倒想起一事来了,“大伯娘,他回不来了。”
众人一惊,“这话是啥意思?”
寒玉河道,“我们还在新兵训练的时候,罗家来了位少爷,告诉我们寒玉祈被判斩首了,而且是判决一下来便被砍了,还是玉烾哥给收的尸埋在了京郊的一片荒地上了。”
“啥,玉河你说玉祈已经没了?”
因来之前得了寒秀才警告一直不敢吭声的秀才女乃女乃终是没能忍住,急声追问。
寒玉河沉沉的点点头,“罗少爷是这么说的。”
两条村子的这次祸事是罗家出面周旋的,罗家人传的信想来必不会有错。
秀才女乃女乃顿时脸色灰白,“咋、咋就没了呢……”
疼了十几年的大孙子居然就这么没了。
看她这模样,大女乃女乃等人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虽然因为这次的事对寒玉祈诸多怨气,可是到底是生性淳朴的人,再气也不过是放放狠话,还真没想过要人命,骤然听到寒玉祈的死讯,一时间也是怔住了。
寒爹爹追问一句,“玉河,是罗家哪位少爷传的话?”
“大伯和世杰哥都认得的,说是罗安扬少爷。”
罗安扬去京城之前曾在寒家住过一段时日,自然跟寒永远和黄世杰相熟,若这信是他传来的,那就更没可能有假了。
想起罗安扬以前的性子,寒初雪又问了一句,“他是特意去告诉你们这消息的,还是有别的事过去的?”
“他是特意去接新兵的,他可是参将呢。”
果然,这小子以往就是个喜武不喜文的,如今有战事,肯定是呆不住了,不过既然新兵是由他带着,倒也不必担心了。
“大爷爷、大女乃女乃、大伯娘、爹娘、姐有安扬在,大伯和姐夫他们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们就尽管放心好了。”
罗安扬跟寒家的关系好在座的人都是知道的,有他照看着,自家人确实应该不会有啥危险了,顿时都心定了许多,看来刘县令还真没骗他们。
倒是秀才女乃女乃的情绪还没缓过来,这时又喊了起来,“玉河你说是玉烾给玉祈收的尸,那他如何不把人送回来呀?”
寒玉河还没回答,寒秀才便已经朝她吼了起来,“送回来作啥?那么一个畜生难不成你还想让他进我寒家的祖坟,继续嗝应我寒家的列祖列宗吗?”。
秀才女乃女乃被吼得脖子一缩,但想到大孙子,还是硬着头皮道,“为啥不能,难不成还真的让那孩子在外面当孤魂野鬼吗?”。
落叶归根是世人固有的执念,不管离家多远,人一但去了总归是想魂归故里的,这也正是秀才女乃女乃会硬着头皮跟寒秀才抗争的原因。
不过寒秀才是个好颜面的人,寒玉祈做出这样的事来,让他在村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对这曾经寄予厚望的嫡孙,他现在更多的是厌恶。
“他早不是我寒家的人了,还有什么资格进我寒家的祖坟?玉烾肯为他收尸寻地把他葬了,已经够对得起他的了,你这五六不懂的婆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秀才女乃女乃被问得一滞,是呀,不只是大孙子就是大儿子一家都已经从族谱里被划除了,那一家子都是无宗无族的人,都得成孤魂野鬼了。
想到此,她整个人都蔫巴了下来。
寒玉华见了,忍不住劝了她一句,“女乃,把他葬在外边,总比葬回来的好,您想想,要是村里有谁真没能回来,人家知道他的坟在村里,那一家的孤儿寡母能不去扒他的坟吗?”。
寒三婶也帮着劝道,“玉华说得对,娘您想想,就算人家没去扒坟,可天天跑去哭骂,吐口水诅咒啥的,这人在下面也无法安生呀,要真这样,还不如就让他在外面呢。”
想起自家大孙子曾经做过的事,秀才女乃女乃也不得不承认寒玉华母子说得对极了,若把大孙子的坟迁回来,恐怕还真的无法安生。
见她不闹了,寒秀才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嘴里说得狠,其实心里也是不好受的,要知道寒玉祈可是他三房的长子嫡孙,又因自幼便表现聪慧,寒秀才对他一向是寄予厚望的,疼了十几年期望了十几年的大孙子,居然不自爱的成了阉人,最后还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他心里又如何不痛如何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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