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总是消息流传的最快的地方,自那日七国王者于城楼下求娶坤域帝侯李骁鹤,璇玑阁的消息便赚的盆满钵满,有无数的人争相来购买当日内情,一时间无论朝堂还是江湖都在讨论着李骁鹤的事情。
某间破旧的客栈里,来来往往的江湖行脚人热热闹闹地讨论着什么。
“昔日云泽少女,今日第一女帝侯,昔日七国追杀,今日七国争相迎娶,李骁鹤,果真是个奇女子啊!”
“你说她就一小小女子,当初通缉悬赏她的有几个大势力,现在就连暗军黄泉都撤了悬赏令,那绿妖,直接就销声匿迹了!真神了嗨!要我怕是活不到今天了……”
“哈哈哈!要是你估计坟上草都有人高了啊!大家伙说是不是?”
“你这么说有个屁意思!人家是天命之人,神派来的!人有莫留山在上面顶着,我可是孤家寡—无—错—小说人……”
“得了!”有个披头散发的剑士将手中大剑往桌上一拍。
“别说这些个屁话,人家小姑娘能走到今天这步不都是她自己一步步扛过来的,你看看人家做的那些大事,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能比的上哪一件?”
嘈杂的客栈忽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时不时响起的杯盘碰撞声,然后一声叹息响起。
“乱世,我可为国征战,盛世,我可静安己身,这份气度便是当世少有啊!”
很快有人接道,“说的不错,我们居然比不过一个小姑娘,也是惭愧。”
见气氛凝滞下来,客栈掌柜的忽然插了句话,“也不知这帝侯长的如何?那天子可是久负盛名,不知二人可般配?”
这话果然立刻便引起了新一轮的讨论,众人七嘴八舌地胡扯着,自己曾经在某某地方见过李骁鹤,然后什么什么的。
角落里一张桌子边的一个年轻男子,一身江湖人打扮,全程都默不作声地喝茶,也不知有没有在听别人的议论。
旁边同桌的人撞了撞他的胳膊,问道,“兄台怎么不说话?”
男子笑了笑,“我又没见过那帝侯李骁鹤,说什么呢?”
那江湖人哪里不知道别人都在吹牛,顿时觉得这小伙子有点意思,“小兄弟叫什么?”
“在下姓萧。”男子顿了顿,“名朗。”
那人作恍然状,“萧朗兄弟,我叫翻天鼠混四,你就叫我混四就好。我跟你说啊,这里谁能见过李骁鹤啊,都吹牛呢!”
男子抿唇点了点头,“嗯。”
混四咂了口茶,忽而有些向往地自语道,“也不知道那李骁鹤何等风姿,竟让那七国王者都争抢……哎?兄弟你去哪儿啊?”
男子本已起身走开,忽然回头说了一句,“她很美。”
混四一愣,“你咋知道?”
然而男子已离开了这纷乱嘈杂的客栈,除了混四都没有人注意到。
小鹤,知道你过的很好,哥哥就放心了,也可以放心地把你托付给白袭了,而哥哥自己也该有所成长了,珍重。
尚翼国,沅渭城。
皇上大胜而归本该举国欢庆,然而此时尚翼皇宫却是冷冷清清。
就连徐燃也是噤若寒蝉地站在上书房内,低头不敢看那坐着的人。
“婚期。”
徐燃刚想问什么婚期,便反应过来主子问的是什么。
“三月十五,还有半个月。”
“三月十五……”
尚翼非乱忽然冷冷地笑了声,脸色苍白的近乎诡异。
徐燃听了觉得浑身一寒,然后低头苦思冥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那天到底是重要的日子,突然他想到了一年前七国第一次在暗中联手围攻云泽禁地中的某人,而那一日也是李骁鹤第一次出现在七国视线内。
想到这里徐燃哪还能不懂,天下间能踏进云泽禁地的也只有那两个人了。
“云泽禁地,三月十五,世间只有他二人能踏入的地方……”
“咔嚓!”
徐燃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张金丝楠木所制的御用桌案,碎成了粉末……
“主……主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主子一怒之下,如此大的威力,就算是之前知道李骁鹤没死时也只是冷笑,没有如此暴力。
尚翼非乱拍碎桌案的那只手上抓着一副卷轴,手腕一抖,卷轴展开后显现出了一个身穿火红色的人。
徐燃知道那画上的人是谁,加上在荧河之畔那夜主子所说的话,以他看来,主子怕是真的对李骁鹤动了真情了,可惜她却要嫁给鸿渊太子了。
“主子,艳娘求见。”
“进来。”尚翼非乱冰冷的眼中隐隐放出了一丝光彩。
艳娘身着一袭黑色衣襟,长发高高用束带简单地盘起,目光凛冽。
“主子,一切都已准备好,属下已派人将其运往衡城。”
尚翼非乱露出满意的表情,“红叶楼那边如何回复?”
徐燃抱拳回道,“红叶楼楼主答应届时会亲自动手。”
“亲自动手……”
尚翼非乱双眼微眯,似乎有些疑惑为何一向精明的红叶楼楼主为何此次如此积极,甚至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毕竟李骁鹤如今风头正劲,谁愿意去得罪她,这实在不符合姬千泷的行事作风。
“主子。”
旁边徐燃从地上捡起被拆开的一封信,问道,“这个要怎么办?”
尚翼非乱抬头看着那封信,忽然不屑地嗤笑一声,“烧了。”
徐燃一愣,这可是那位奇怪的人送来的,就这么烧了么?主子这是迁怒吧……
“对了,主子有一事……”艳娘有些犹豫不决地说道,“侯爷一直在外面求见。”
“不见。”尚翼非乱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甚至更加冰冷了。
“将他留在宁肃宫中,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前,不要让他有任何下令的机会。”
艳娘面露纠结,“可是……侯爷让我带一句话给主子,问主子是否忘记了你的名字是何人所取。”
尚翼非乱扶在椅上的手微不可见的一颤,随即闭上了双眼,“出去。”
徐燃和艳娘对视一眼,都看出来主子此刻的心情不太好,气势压的他们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立刻退下了。
“等等。”尚翼非乱忽然又喊道。
艳娘与徐燃同时回头,只听到一句。
“保护好。”
艳娘十分郑重地应了声,随后目光扫过她的主子那苍白的脸后沉默退下了。
气氛沉重的书房内,一地狼藉,就连呼吸声都变的微乎其微。
“母后……”低沉而痛苦的声音像一阵低沉的悲鸣。
李骁鹤,我愿为你放弃最重要的东西,你为何不愿留在我身边。
扶风国,无尽虚空白殿之中。
透明的琉璃水镜前,年轻的白皙的手自然地垂下,手指间夹着一张纸。
而他面前则站着一个李骁鹤的熟人,当日出现在唐家,打伤唐茗的那个白殿之使。
此刻她看着水镜中的李骁鹤站在城楼之上,说完那句话。
“……无论生死,都不会改变。”
“殿主,云泽少女应当被打入深渊监狱。”女子双眼如冰冷无情的木偶。
未泱将一只手放在那面水镜之上,忽然画面变成了另一番景象,却一点也看不清。
“虚空之眼竟然被遮挡住了?云泽少女已经如此厉害了么?”女子没有感情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
“她还不够格。”未泱垂眸看着一片白光笼罩的水镜,抬起手中写着字的纸张,看似年轻却充满沧桑的双目划过一丝利光。
能利用白殿的人从不存在,不过既然能一举两得,又何乐不为呢……
觉罗国。
檀香袅袅的殿内,纯白色的折扇被横放在褐色的木架上,气氛安宁而静谧。
青南一身玉白长袍站在高高的桌案前,看着这把名为雪守的折扇,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身后青玉的声音忽然想起。
“皇叔在犹豫。”
青南没有回答他,而是依旧沉默地看着折扇。
青玉心中一叹,面上却是含笑道,“皇叔为了觉罗付出的太多,其实,偶尔也可以为自己考虑一下的,不必顾虑太多。”
他这么一说的确让青南的目光坚定了起来,却是带着一丝冰冷。
“本王既为君相,便该为觉罗国奉献一生,无论何时,至死方休。”
青玉一怔,“皇叔……”
青南目光放在眼前桌案上的一封拆开的书信上,藏在袍下的手紧了紧。
“霁风雪月四卫何在?”
青玉心中一紧,平时霁风雪月只会动用一支,很少会同时动用,如今却突然召集四卫,皇叔到底想干什么?
坤域都城,皇宫之巅。
李骁鹤坐在宜凝宫的屋顶上,手拿一壶酒,旁边还放着一壶酒,怡然自得地咕嘟喝着酒,脸上带着满足的笑。
“如此开心?”
龙鳞习惯地坐在她旁边,拎起那壶酒仰头喝了起来。
李骁鹤龇牙一笑,“嫁人乃是人生大事,当然开心啦!”
龙鳞早已习惯她这副不拘小节的样子,摇摇头笑了笑也没再说话。
李骁鹤放下酒壶,“我成亲那日,你也来参加吧,要真说起来,你还是我第一个朋友呢!”
“第一个见到你的是鸿渊吧?”龙鳞质疑地看过去。
“哎呦他不算啦!”李骁鹤娇羞道。
“白袭是男盆友,是爱人。”
龙鳞看着头顶的漫天星辰,低沉的声音道,“恭喜你。”
“谢谢。”李骁鹤嘿嘿一笑。
“不过,你以后的路会很难走的。”龙鳞的声音不再那么冷硬,带着一丝怅惘。
“你毕竟只是个女子。”
“无所谓。”李骁鹤灌了一口酒,看着头顶那一轮明月,“不管发生何事,都有白袭与我一起度过。”
龙鳞听了没说话,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李骁鹤忽然放下酒壶,对着天上的星辰大喊,“死老头,我过的很好!你也要过的很好!我要嫁人了!我真的要嫁人了!”
月色朦胧,坤域皇城看起来静谧而安宁,让人看不到潮流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