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见过乔云谨,乔筱扬又与兄长失去了联系,乔云谨似乎在谋划着什么不愿让乔筱扬参与的事,只让她许诺会在关键的时刻尽她所能协助。
可很快乔筱扬还是知道了。
“筱扬,你那位兄长可了不得啊。”凤如华似是玩笑却又无比的认真。
乔筱扬平淡地看向凤如华。
凤如华和乔筱扬也算是患难之中见真情,也许别的君臣之间会相互猜测,但他们之间却真的存在挚友的情谊。凤如华对乔筱扬的信任没有任何杂质,在乔筱扬不动声色地治疗他的人格分裂时,融合后的新人格就培养起了对治疗师的绝对信任。
因而凤如华最终还是没有拐弯抹角地刺探,直接道:“筱扬,你想攻打滇国吗?”。
乔筱扬惊讶,片刻后想到了什么,“我哥……在谋划攻打滇国?”
 凤如华点头,“乔云谨昨日游说珮国的国主攻打滇国,还进言我苓国也会出兵力。珮国早有此意,因而今日就发函询问了我的意思。”
乔筱扬沉默,乔云谨这是在逼她。乔云谨对珮国国主如此进言,但凡她还想让兄长从珮国完好无缺地回来她也只能不予余力地促成联盟。
“筱扬,你是我苓国的帝师。”言下之意竟同意让乔筱扬做抉择。
一边是兄长,一边是挚友。乔筱扬第一次如此进退两难。
“打就打呗,早就看滇国不顺眼了。”鲁达见不得乔筱扬为难,直接向着凤如华请命。
早就知道鲁达这个大将军是只爱美人不顾江山,卢萧毫不意外他的反应却什么阻止的话也没说。
乔筱扬心里一暖,在苓国这段时间她真的过得很轻松,就算凤如华把几乎所有的国务都抛给了她,但与那些老臣们斗斗嘴也是她的乐趣之一。
“苓国国力羸弱,替珮国做炮灰都不够的。”乔筱扬一副嫌弃的口吻,三人却有些惊讶,随后笑了。
“那你不管你哥了?”鲁达这些时日被乔筱扬整治下来,终于愿意动脑了,“国主要是不同意联盟,你哥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我没说苓国不出兵。”乔筱扬淡淡道,“苓国三个月前刚经历严重的饥荒,难道珮国还指望我们有精兵良将?”
乔筱扬的言外之意,三人立即懂了。
“得嘞”鲁达兴奋道,“我这就回去把那些老弱病残的还没退的士兵集合起来,尤其是那些会装死的人才,保准全给帝师你找来。”
“孺子可教也”卢萧笑得一脸阴险。
两方各有居心的联盟还是达成了。即使看到鲁达率领的一众人马珮国什么也没说,他们看中的无非是后方之安,苓国的兵力在他们眼里只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已。
乔筱扬偷闲避在苓国的军营任由鲁达独自与珮国众人周旋,可不想对方的将军直接杀到了她的私营。
“见过帝师。”对方的将领意外的十分年轻,桀骜的眼神让人瞬间就想到了成长起来的狼。
“九将军。”不知为什么乔筱扬总觉得这个九将军有些眼熟。
本以为还要花精力与这个盟方将领侃旋一番,却没想到这个九将军只是提醒乔筱扬明日交战刀剑无眼就告辞了,还留下了一块御寒的虎皮。
看着九将军有些跛的左脚,乔筱扬猜测着对方的言外之意。难道是不希望她插手明日与滇国的一战?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悲壮的号角响彻军营的上方,漫漫黄沙迷了滇国的边关。
哐——一瓮瓮酒被砸碎在地上,四溅着士兵们视死如归的决心。
“攻下穹裕关!”
“攻,攻”
地动山摇的呼喊让人不由想要吟唱——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此战对珮国来言是一场艰难的战役。寸草不生的荒漠让士兵口干舌燥,粮草成了首要的问题,而穹裕边之后却是绿洲,滇国士兵个个龙精虎猛。
更何况珮国的边关居高临下,占据着易守不易攻的地理优势。
旌旗猎猎,战争一触即发。
一身白衣,面覆玄铁面具的苓国帝师在数万将士里是如此的醒目,那道临危不惧的身影狠狠刺痛了城楼之上滇国驸马的眼。
两目相接。一个难以置信,一个冷漠如冰。
终究是想不起藏书阁里的日月了,他们,都已经站在了各自的对立面,不战不休,不死不休。
“主上”墨九震惊那个置身两军之中的身影,“那是主母?”
“延陵容才是我的结发妻子”季禺冷冷道,“你口里的主母又是谁?”
“主上,属下知罪。”墨九跪下,眼底盖不住的震惊和担忧。
这两人怎么会成为敌对的两方?煎心也不过如此吧……
“乔铮这样的良将已经死在佞臣之手,你们还有谁能来率领这些苟合之众与我一战?”九将军的话里有对滇国的不屑更有对乔铮之死的惋惜。
乔筱扬抓着缰绳的手猛地一紧,眼里更冷了。
滇国一方死闭不出让珮国将士鄙夷不已,纷纷挑衅地击打着盾牌叫嚣。
“将军,他们闭门不出怎么办?”副将担忧道。
这样的地理环境他们惟有速战速决,越拖下去不用滇国出兵他们就自己拖死了。然而滇国的人好像清楚他们的窘境,无论怎么挑衅都是闭门不出。
“给我弓箭。”
突然一道清凉的声音在将士间响起。他们惊讶地看向那个从不干涉战役的苓国帝师。
“替帝师拿来弓箭。”九将军毫无迟疑。
“丫头你要干什么?”鲁达不解但还是自动自发地挡住了乔筱扬身前。不用国主下死令他也绝对会把自家帝师安然无恙地带回苓国。
“鲁达,让开。”
乔筱扬冷漠得没有情绪的声音让鲁达一愣,慢慢勒着马走到了一旁。
使劲拉弓,搭箭,绷紧了弦对准城楼之上的那个身影。一身玄衣,温润如玉,可为何偏偏对她如此绝情?
扬儿,我不相信你真的能开弓。季禺衣袖下的手死死捏紧,眼神不躲不闪地看向一触即发的箭。
季禺,我,下的了手。乔筱扬闭上眼,手上一松。
“小心!”
急如骤风的箭矢直直地想着城楼之上而去,惊呼声中,延陵容突然推开季禺,箭矢穿透她的肩膀,瞬间脸色苍白的延陵容满足地跌进季禺的怀里。
“容儿——”
焦急的声音让乔筱扬嘴角浮现一丝冷笑,果真是生死相依,羡煞旁人。
“丫头,你没事吧?”鲁达担忧道,却因为玄铁面具看不到乔筱扬的表情。
“战役开始了。”乔筱扬立于万军之前,冰冷的声音响于雷雷战鼓之上。
公主遇袭,滇国将士都红了眼,边关的城门终于缓缓打开了。
“杀啊——”
“杀——”
一柄长矛洞穿了珮国士兵的月复部,大口吐着鲜血倒在地上。
杀,一颗眼里杀气腾腾的首级在大刀下滚落。
……
剑雨之下不分敌我,猩红的血染红了黄沙,渗入了杀底是否还能染红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白骨?
腥风血雨里,一身白衣染上了太多的猩红,眼底是望不穿的凄冷。
季禺,为敌吧。
然而早已离去的滇国帝师此刻却守在房门之外,大夫们进进出出,端出一盆盆血水。
“驸马,公主虽然伤不轻,但好在伤在肩胛,并无性命之忧。”
季禺闻言这次呼出了一口气。
“驸马,公主醒了。”菱儿惊喜道。
季禺立马闯进门去,神色复杂地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延陵容,他最终还是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好好休息。”
“季禺,乔筱扬已经变了,你若再不肯对她出手”
“我知道。”季禺截住延陵容的话,但比以前少了不耐和敷衍。
“季禺,你是我的驸马,会一直站在你身边的人也只有我。”延陵容含情脉脉地看着季禺,“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十年,十年如一日地追随着你。惟愿你能回头看我一眼。”
也许是延陵容此刻太过脆弱,季禺叹息,把她拥进了怀里。
“季禺,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延陵容流下了泪水,她追得毫无怨悔,只是太累了。
“好。”
延陵容听到这一个音,嘴角带着微笑沉沉睡去。
“守好这里,别让任何人进来。”季禺对着墨九下令。
“是。”
墨九执剑站在门口,神情莫名。主上不容外人有丝毫僭越的房间甚至卧榻,曾经只有乔筱扬一人是例外,可现在……而且主上还为了治愈延陵容动用了毓亟宫里的秘药,当初乔筱扬对药殿感兴趣想要一观都被主上拒之门外,难道主上真的移情别恋了?
墨九不得不承认自从成亲以来,延陵容对主上确实是用情至深,就算是滇国的掌控权,她也从自己的父王手里帮助主上夺了过来。也许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主上对她也是越来越用心,他们本来就是夫妻,墨九就是想插言也没有立场。
以前墨九有意称呼乔筱扬为主母而对延陵容依旧只是以公主称呼,主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天这一箭之后,主上却直接训斥了他。
墨九心情复杂,他或许该接受延陵容?那毕竟是主上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