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时女子就醒了,只是她没有想到睁开眼时蒋遥没有在身侧,伸出纤细修长洁白如玉的手模模,一边衾被已凉,想来他人是早就离开了。女子慵懒伸腰后起身下床——
今日的她又是洗漱完毕便踏上了去藏书阁的庇荫小路,狭长的石板路旁是成片的翠绿竹林,遮住了洋洋洒洒斜射而下的阳光。她身着血红色锦绣长袍,长长的裙摆拖在一尘不染的石板上,冰冷的手被丫鬟小心的托扶着行走,目光直直的望着前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蒋家儿媳喜欢读书,涉猎书籍广泛至极,这从几月前为她新建藏书阁的规模便可看出。那是一座足有三间主卧般宽广的七层高楼,每一层都摆满了书卷,想来是天下奇书无奇不有。
她每次在藏书阁一呆便是一天,有的时候夜深了就连回了寝室都会带着本书卷,故在所有下人们的认知中,这一直是个温文尔雅的女子。
“你们都回去吧,戌时再来门口候着,夜里凉,到时记着拿件披肩过来,绯色那件。”怡河淡淡的吩咐着,细弱的声音中没有一点起伏。
“是”丫鬟们听此恭敬地俯身弯腰。
依旧如以往一样,每次到了藏书阁门口她便会把一路随行的丫鬟遣退,淡淡吩咐过后便是独自进去,开始一天的疲惫之旅。
“夫人,用给您准备早点送来吗?长期不吃早点会对身子不好的。”还是有一个丫鬟不懂规矩,小声询问。可知她们夫人是从不吃早点的,一旁垂着头的小丫鬟们都替她捏了把汗。
听此怡河只是转身,仔细瞧了这个抬着头,一脸青涩的丫鬟。她的眼中有害怕却也有执着,明亮漆黑的眸子中没有一丝杂色,轻咬嘴唇像是等着她的回答,想来她也是怕饿着怡河,好心才说出此话的。
多么水灵的眸子啊,竟然怡河有一瞬间都不敢直视。可一个连主子的生活习惯都模不透的丫鬟,就算再有善心留着又有何用呢?
“你,一会儿去找管家领了这个月的薪水,然后收拾行李离开蒋府。”
冷冷说完,怡河缓步转身走进藏书阁,留下一群不知所措的丫鬟们垂头一动不敢动。而那个刚才便被解雇了的丫鬟则眼中雾气迷茫,心中不免得直泛委屈。
怡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个丫鬟一般见识了,也许是那太过纯净的眸子吧,让她忽的很想摧毁了这颗令人厌恶的装满了善意的心。
她忽的很想看看,到时候浮世肮脏,行途飘摇,离开了蒋府这棵大树的荫蔽,她还能不能保留了这份蠢透了的天真与善意——
走进屋内,怡河穿过层层书海来到一副壁画面前,那是一幅水墨晕染的山水画,画中重重山峦包围着一座繁荣而朴实地小城,而在画的左下角则有落款,—栎岚。
掀开壁画伸手用力转动开关后,墙壁发生了移动,轰的一声,一座通往地底的石质阶梯顿时浮现眼前,没有停顿地,怡河缓步走了下去。
这是一个宽旷的地下房室,四周墙壁上挂满了灯盏,中央一个足有五人高的大锅炉正突突的冒着白烟,而旁边站着三个壮汉,正不停歇地为它填充燃料。
这个锅炉周身铜铁制造,上窄下宽,中间圆且宽的大肚子向四个方向延伸出手臂状的通道,分别连通着足可装下一个人的大袋药囊。而这四个药囊中则分别装着来自塔尔中天山上的四中珍贵草药,分别是地参甘,白芷蹄,茜草乌,玄薇佶。
这四种草药每一种单独拿出来都是致命毒药,人人避而远之。而经过一定的比例混合之后却会炼制成一种可以催控人心,侵蚀脑髓的上好蛊丸。
再向着地下室的里面走,那是一个被铁架子划分出来的空间,进去了会看到一个蓬头散发遮住面庞的男子被困在一个钢铁做的囚笼之中,他的面部已经开始发生变化,身体也在颤颤发抖。
而现在这个笼子的外面,正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红袍女子。她的脚下是片片污血,四周地上尽是残肢断臂,有的甚至还在抽搐。而女子却神情自然冷淡,没有丝毫的惊慌害怕之色。
想来眼下这些残肢断臂都是今早才死的一批试验品,只是还未来得及收拾下去罢了。
“怎么样,他的身体还能承受得住吗?”。她的眼睛望着笼子里面的人,话却是对着站在一旁的人说的。
“现在还不确定,从现在开始算起,起码还要等两个时辰之后,药效发挥作用才能看出来。”缥缈又缓慢的声音响起,使听者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说话的老者额头镶嵌着一颗闪亮的黄豆大小的紫色宝石,身着宽大拼色法袍,头上戴着一顶形状类似小孩脑袋的帽子,正是那日大婚之日为观客们表演的巫师。
“要是这个再不成功,恐怕这炼制的进程就要延缓了啊。”怡河长叹口气,冰冷的手抚到额头汲取温度,脸上显现疲惫之色。
“……”老者无言。
因为他也想不明白,明明所有的程序都对,药量的配置也达到了最精确的程度,而出来的效果却是如此不尽人意。
那些被抓来的的壮汉在食用了蛊丸后全都像发了疯似的,或者力量骤然增大不受人力的控制,或者像个行尸走肉般目光呆滞,又或者自残或相互砍杀。而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残肢断臂就是放他们出来后相互残杀的结果。
“这里还有剩余的男子未用吗?”。
“里面这个已经是这里仅存的试验品了,不过城主大可不必担心,我去和栎护法说一下,相信过不了几日栎护法便会找来新的试验品,整体进度不会耽搁太久。”仍旧是缥缈又缓慢的声音响在怡河耳侧,只是这次的回话却让她眉头紧皱。
“还是不行,若是不对原料进行更换恐怕就算抓再多的男子来试验都无济于事”,怡河转身不再看笼中那个瑟瑟发抖的人,而是缓步朝着正旺盛燃烧的大锅炉走去:“明日我会找个机会和栎护法谈谈吧,毕竟他对这方面的事最为精通,说不定真的会找出漏洞在哪。”
怡河双眼放在前面手握铁铲的中年壮汉们身上,只见他们一刻不停的挥舞着铲刀将黝黑的大煤块铲进炉底,脸被火光照得通红,而眼睛却不敢斜视。
“臣一直搞不明白,就像您说的,毕竟栎护法才是最精通此术的人,那您为何不让他主持此事而要自己亲自监督呢?也对,近日我看到栎护法深夜了还行色匆忙的往外赶,想来若再兼顾此事可能会分身乏术被。诶?不对,他现在也只是个管家,深夜了还出去”
老者脚步随着红衣女子一步步向前走,低头一道道地把事情细琢磨,亦步亦趋。直到他晃得抬头才发现,前面的女子早已停住脚步,正目光冷冷地瞪着自己呢。
猛地老巫一双老眼瞬的睁大,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立马顿足匍匐于地,双手举至头顶口中却不断重复道:“请城主责罚,请城主责罚…”。
四周轰隆轰隆的声音时起时歇,所有人都像看不到这两人似的依旧做着自己的工作,都是一样的面无表情。
红衣女子先是怒气显然,可在忽的竟又敛了心气。
只见她轻抬衣袖将纤细双手露出,对着匍匐于地的老者略微一抬,他整个人便又站了起来,只是再看面色已晦暗,身体也是发憷,像是怕极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因为他知道,就在刚刚,只要他再向前走一步或者再多说一句话,那么他的脑袋就肯定已经不在脖子上了。现在的老者非常懊悔,整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处,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想来是在这里呆的忘形了,竟连塔尔中的规矩都忘了!
“请城主…饶恕啊!”他紧紧地闭起眼,话出口的那一瞬间他的整个身子都像丧失了力气般,绝望而悲戚地哀求出声——
他晃得想起了二十几年前,那是眼前这个娇小的红衣女子登上塔尔中城主宝座的第一百个年头,也是塔尔中最鼎盛也最繁荣的时期,她被百姓恭称神祜(hu),寓意她是神灵降临人间,带给他们福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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