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说会演戏,那当真是非二皇子莫属了。二皇子在面对太子时的眼神余香也看过,那叫一个淡泊,相比之下,除了容貌五官相同,那活生生就是两个人的模样。
“二皇子怎么糊涂了?奴婢真的当上太子妃,为的还不是您吗?”。余香如此说道,眼神赤诚。
“为我?”二皇子望着余香,不知道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明明都是为了她自己的荣华跟前程,这跟他有何关系?
余香点头,语气笃定:“当然是为您。奴婢苦心积虑想要成为皇上寿宴敬献歌舞的人选,为的是什么?为的便是能够引得皇上高兴,成为太子妃。那奴婢又是为何想要成为太子妃呢?还不是因为身为太子妃,便等于有了这掌管后宫的一张王牌。况且,若奴婢是个聪明人,就该博得太子信任,只有太子信任奴婢,奴婢也好操控太子爷,让其成为二皇子您的<傀儡。难道,这不是一个不伤一兵一卒,便能谋得天下江山的好办法吗?”。
二皇子抿唇望着面前弱小的女孩,他已经记不清面前人是第几次让他觉得惊诧,那个弱小的身体里像是束缚了一个无比强大的灵魂,这灵魂既敢不畏天地,又能博弈乾坤。
这话形容的是不是有些夸张了?但自从宫外余香顺利逃出地牢开始,他便打心眼里正视起这个女子来。他段然知道,此生能够跟这样一个有智有谋,心狠手辣的女人同弈一局,也不失为一件幸事。英雄惜英雄,同类相聚嘛。但是这话,以他的身份,以他的自傲,又怎么会承认?
他希望自己有能力让余香真正服从于他,但是这点怕也是非常困难的。余香一肚子心思,她能够将那储宫众人玩得团团转,自己和她相处的每一步,便也都需小心。
百里苍兰传来的消息是什么?他觉得余香是个效忠于二皇子的大忠臣,况且这人可用亦可交。
这话能从百里苍兰口中说出来多可怕。据二皇子所知,天下除了他以外,还没听闻百里苍兰信服过谁,觉得谁是此生可交之人。
这女人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又到底附着了哪些魔力?竟然能够博得周子欢的赏识,太子的喜爱,以及他的在意。
如此来看,她当真不是寻常人。
“你既然如此效忠于本宫,那你今日来找本宫,又是所为何事?”二皇子心中明镜儿一样,余香是来恳求自己出面说话,重新帮她夺回皇上寿宴敬献歌舞的机会,可是他当然不能主动替她开这个口。
“容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孟良娣的后台是皇后娘娘,而您跟皇后娘娘的关系并不好,所以,您不会希望她的人成为太子妃吧。否则日后,这位太子妃难免碍事,且这储宫里发生的事儿,怕是在还没传到您耳朵里的时候,便已经流传到皇后娘娘耳中了。如此来看,对于您大计的实施一事,可否就是徒增坎坷了?”余香说话慢声细语,头头是道,脸上还浅浅浮着一抹笑意。
这样的表情当然是余香装出来的,她每一句话都是在赌,赌自己能够在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面前博得信任,以此扳回一局。
二皇子的表情严肃起来,她进宫才多久,究竟是谁告诉她自己与皇后的关系不好?能够得知这等秘密的人,怕是为数不多。难不成是太子吗?
“你听谁说的?”二皇子坐到软榻上,端起茶杯猛饮了一口,以此掩饰自己心中的那一抹慌张不安。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觉得要如此警惕一个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年幼的女人。
“并非听人说,而是奴婢斗胆猜测。当年太子的母妃跟您的母妃先后过世,但皇后娘娘最终选择了太子作为继子,太子的身份也由庶出之子变做嫡出,由此才得到了今日的东宫正主之位。如此说来,您跟皇后娘娘的关系,又怎么可能融洽呢?”余香努力的找寻着二皇子的命脉,她想试探出二皇子的软肋,最终如同打蛇打七寸一般,捏住了它。唯有如此,二皇子才不会成为她的威胁。她的脑袋,也可以继续安安稳稳的待在脖子上。
她进宫才多少时日?这宫内主子们的关系便让她琢磨透了?调剂周子欢夫妻感情的人?周子欢的义妹?不对,这女人的身份绝对不仅仅是这么简单。周子欢窥探皇位已久,这事儿他私下早就清楚。他之所以没有急着除掉周子欢,是因为他想要假借周子欢之手,除掉朝堂内太子的党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希望自己成为这场夺位之战最后胜利的赢家。可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穿插在他们三个人中间的女人,到底是谁?
南宫天宁?南宫……二皇子在心里默默捉模着这个特别的复姓,脑海中忽然联想到了一个人,当朝大司马,南宫大将军。这女人会跟大司马之间有关系吗?
难道说,大司马已经暗中帮助周子欢,站好了队伍吗?不可能,这事儿还得他再做查证。
回过神来,二皇子看着余香道:“你很聪明。”
“奴婢多谢二皇子夸奖。”余香没有客气,直接谢过。
可是接下来二皇子又说了一句:“聪明的人总是活不长。”
“二皇子说笑了,您背后的人,一定活得长。有真龙天子庇佑,还怕寿命短吗?”。余香微微浅笑,轻轻点了一下头,以此肯定自己话中的诚意。
二皇子喜欢听这句话,但他不喜欢这句话从余香口中说出来。余香在他面前表现的太完美了,忠诚,聪颖,睿智。一个女人,完美成这个样子,让他挑不出缺陷来,这岂不是过于可怕了吗?
是的,他开始忌惮她了,他却又喜欢上了这种忌惮。这些年来,能够被他放在眼里的女人,从未有过。
“既然你是本宫背后的人,那本宫也该帮帮你,是这个意思吗?”。二皇子决定将这棋换一个走法,他现在觉得,跟这女人对弈输赢,也是有意思的。
余香频频点头,“二皇子刚才还称赞奴婢聪明,奴婢现在倒觉得,您更聪明呢。奴婢心里想什么,您瞧,不说您也知道。”明面儿上余香好似在拍着二皇子的马屁,可实则余香话里句句打压着二皇子。余香是什么身份,二皇子又是什么身份?二皇子怎么可能会成为余香肚子里的蛔虫?
她希望自己莽撞一点,她害怕自己在二皇子面前表现的过于聪慧,以引起了二皇子的戒备之心。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二皇子已然注意到了她的脑子不同寻常,这戒备之心也必然存在了。
“寿宴献舞,博得皇上欢心,你有几成把握?”二皇子如此问道。
余香抬起眼睛对视二皇子,语气笃定。“十成。”
“呵,你好大的口气。纵然是本宫敬献贺礼,也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让皇上龙颜大悦,你从哪儿来的自信?”二皇子只当自己听了句玩笑话,觉得当真不得。
“对症下药,只要您猜透了万岁爷的心思,必然心中也有十成把握。二皇子殿下应当庆幸奴婢猜中了万岁爷的心思,如此一来也不枉费这段时日,您的栽培。”
余香的话直接钻进二皇子心里,他愣了一下,扪心自问,自己栽培她什么了?
不,这丫头指的不是栽培,而是监视。她话里有话,说的是百里苍兰。
二皇子笑出声来,这女人,很有趣啊。
余香蓦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二皇子,他这是笑了?
太吓人了,不是冷笑,也不是皮笑肉不笑,他是真的笑了。
你见过一只老虎冲你笑吗?没有吧;你见过一匹狼冲你笑吗?也没有吧。
可是今日,她可是见着了,面前这心思恰如豺狼虎豹的二皇子,竟然对她笑了。而且莫名其妙,她又没讲什么逗人的段子给他听,他笑什么?
难不成二皇子的脑海里已经想到了杀掉自己的场景吗?想起宫外地牢里,这个男人命人为她褪去鞋袜,使她整个人站在寒冰之上,冷的钻心,她便知晓,这男人一生都信任不得。但凡还是个有良心的人,哪个能够对无仇无怨的陌生人,这般狠得下心呢?
“你双手模着脖子做什么?”二皇子见她突然做出怪异的举动,不解问道。
余香干笑了一声,若不是二皇子提醒,她根本没察觉到自己的双手已经护在了脖子上,显然她的身体已经对面前这个男人产生了下意识行为,生怕他下一刻就用刀砍过来。“没什么,奴婢脖子冷了,用手暖一下。”
“脖子冷了?这三伏天,你骗鬼呢?”二皇子显然不信,但又不打算在这问题上多做纠葛。
余香心里暗道,嗯,对,就是骗你呢。
“你是想让本宫直接去跟太子说,将后日寿宴上敬献歌舞的孟良娣替换下来,换成你?”二皇子终于讲话聊到了正题上,但似乎二皇子的理解跟余香的期望出现了一点点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