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戚子风扬再次出门。
青墨把自己收拾干净,也准备出门去。
当时安粼光未避免某一人落网会将他人地址供出,安氏这几兄妹各自去的地方都是保密的,互不相知。
青墨只知青琏如今在一个远方大伯那里,可她是半年前才穿越而来,哪里知晓什么大伯,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打听到漠城却有一陆姓人家,与安氏沾点亲。
只是今日安氏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尤其那屠城之夜,弄得整个漠城人心惶惶,人人自危,陆家也压根不想再承认自己与安氏的关系。
那屠城的受害家庭未曾放弃讨伐安氏,官府也着手调查,只是这事出蹊跷,安氏人也没了踪影,无能的官府不知如何给老百姓一个交代,索性囫囵蒙混过去,将罪名加在江洋大盗的头上,全城悬赏通缉,再给受害家庭一些补助,封住他们<的嘴。
如此牛头不对马嘴的一番处理,竟也让事情平息下去。
若不是事情暂时解决,安府那的火灭了一些,那今日即便青墨在陆家门前跪下,里头的人也断不会给她开门。
站于那扇铁门前,青墨仍没有十足的把握,起初的敲门声很是轻巧,不敢用力,似乎怕给这陆家也造成惊扰。
数分钟后没有反应,她才深吸一口气,更用力的叩门。
开门的家丁伸出一个圆圆的脑袋,看了青墨一眼,打着哈欠含糊不清的问道:“来者何人,来这找谁?”
一张嘴,昨夜那宿醉的酒气朝青墨的脸扑面而来,弄得她一阵恶心。
连忙扭头捂住嘴,呼吸到干净的空气后才缓和过来。
面对那家丁说话时仍在憋着气,“请问,你们府内是否有一个叫青琏的小姐?”
一听到这个名字,那家丁仿佛见鬼一般,将半开的门合上,仅留一小条缝,剩下一双眼睛咕噜噜转着看向青墨,“你是何人?”
“我……叫青墨,是青琏的妹妹。”
随着她刚落下的话音,那铁门砰的一声剧烈关上,几秒后传来一个声音,“你且等着,我去向老爷禀报。”
青墨就这样,被这扇铁门隔离在了外头,成了个不受欢迎的访客。
这也在她的预料中,苦笑一下,站在外头等着,也并未觉得委屈。
只是那天稍稍有几分寒意,冻得她打了个喷嚏。
刚一抬头,眼前赫然出现一张脸。
皱纹沟壑爬满额头,看上去略有几分老态,但却依旧神采奕奕,颇有几分当家人姿态。
青墨动了动嘴,已猜到眼前这个应该就是陆家的一家之主,也就是她那个所谓的大伯,可是犹豫半天,青墨仍旧没法叫出口。
一个首次见面的远房亲戚,还背负着如此重大的秘密,让青墨有一些羞于开口。
倒是那大伯先开了口,盯着青墨看了半天后,不太确定的问道:“你是……青墨?”
“是,是我!大伯好!”青墨显得有些兴奋,立即月兑口而出。
大伯叹了口气,“唉,已有六七年未见,你也成了大姑娘,快要认不出咯,你那爹爹药材生意做的春风得意,早已忘了我们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亲戚,现在可倒好,出了事,硬是要将我们也扯进来,若不是我惦念几分血脉之情,都不知道你们朝那里去哭去哟!”
这还是站在大门外,他就开始抱怨起来。
青墨有几分尴尬,无法反驳,只得陪着笑脸。
等大伯的怨气差不多发泄干净,青墨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大伯,大姐是否在府内。”
听到这一问题,大伯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些,大概当想起来自己还未将客人请进屋,他侧了侧身,给青墨让出一条路来,道:“走吧,我带你去找她。”
二人进门时,大伯还不放心的回头,确认后头无人跟踪后,才松了口气,与青墨一同进屋。
从青琏到他家住下的那一日起,大伯每时每刻都过的胆颤心惊,不仅嘱咐府内的所有人,不能让陌生人进府,他自己更是时刻注意着身旁的异样,有人稍微离他近了些,他都觉得那是仇家报复来了。
这个青琏,在他心中犹如一个定时炸弹。
就连进了屋后,大伯口中的埋怨也一直未停,“青琏就在西厢住着,整日就在房内不出来,我只需负责一日三餐,别的倒也不费心,她算是给我省心了吧,只是这省心啊,不知后头又有多大的麻烦等着呢。”
青墨仍旧只得陪着微笑,“大伯放心,我今日便是来接姐姐走的。”
“什么?接她走?你们安府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大伯立即停住脚步,双眼放光像是看到某种宝藏一般。
“安府……算是解决了吧。”青墨囫囵搪塞过去。
这大伯家并不算太富裕,府内全是木房,屋顶的瓦片也破旧到摇摇欲坠。
见着这一番场面,青墨心中有些心酸,一来是为这大伯,本是亲戚,却过的如此落魄,安粼光也从未接济过他,二来则是也心疼青琏,本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却突然置于这委屈的境地,对她来说,该有多么不容易。
终于还是走到厢房门前,大伯朝里头指了指,“去吧,我替你们把门。”
他仍然还是谨慎的,叹口气后转身走了。
那厢房的门是紧闭的,果然如大伯说的那样,青琏几乎将自己锁的隔离整个世界。
青墨上前敲门时,特地大声叫了一句,“姐姐。”
有些出乎意料,在青墨刚抬手准备敲第三下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两张有几分相似的面孔相对,感伤,激动,全都漫了上来。
青琏很是惊讶,“青墨?你怎么会来?”
青墨声音有些哑,“姐姐,好久不见……”
眼前的青琏好似瘦了些,可模样却愈发娇俏,奇怪,她似乎过的还不错。
二人以前有过无数过节,此刻却显得惺惺相惜,仿佛以前的一切都成了上辈子的事,而如今,我们仍旧是姐妹,流着相同血液的姐妹。
青琏还是不明白,问:“妹妹为何突然出现在这?爹爹不是说过,咱们互相间不要联系的吗?”。
青墨脸上一阵阵发白,不愿将安府遇到的这一切告诉青琏,她当下只有一个盼望,让青琏安安心心嫁出去,别再管安府之事。
只是这话太难开口,青墨犹豫许久,憋得脸色一直变化,太引人怀疑。
青琏猛地起身,惊恐问道:“是否是爹爹出事了?我娘呢?她如今好吗?”。
刚问出口,青琏随即沮丧起来,“你同我一样在这漠城,应该也不知那方的事情,说来也是我们罪有应得吧……”
不知这自责从何而来,青琏显得很是落寞。
从到这大伯家之后,很多事情在她脑海中匆匆过一遍,她早已看淡财富,看透生死,觉得以前的自己是多么幼稚,竟为了些虚妄的东西争夺到自家人伤痕累累。
如今,只剩自己,连母亲也无法陪伴左右。
活该是报应吧。
“不不不,姐姐,话不能这么讲。”青墨连忙解释,她这一趟若是把青琏给弄抑郁了,那才当真成了罪过。
青墨再次与青琏面对面,见那曾经嚣张跋扈的小姐,如今脸上竟过了几分沧桑与沉稳,她也不过刚十九的年纪啊,为何……
一阵心酸从青墨心口闪过,她眼神落了下来,下一秒又强迫自己变得神采奕奕,道:“姐姐,今日我特地来找你,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爹爹那边派人带信来说,他们已经安顿下来,就是放心不下你的安危,加之……加之……齐家再次表示即便安府如今落魄,他们也愿意迎娶你过门,爹爹的意思是……姐姐若是加入齐家,自然是可高枕无忧,不受牵连的。”
听完这话,青琏猛地回头看她,那表情写满诧异,“妹妹竟然如此想我,我知道我这人势利爱财,可我似乎还没到如此无情的地步,安府落难,我就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去避难?我难不成连这点同甘共苦的心都没有吗。”
说来说去,仍是那个问题。
她不可能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青墨只得换一种语气道:“姐姐也知道,爹爹对你的疼爱很深,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爹爹始终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姐姐,眼下安府情况确实危急,此举也是将姐姐从火海中解救出来,无论如何,姐姐都该惦念大家对你的一片担忧之心啊。”
这话说的苦口婆心,如今的青琏也并非听不进去,她只是仍不点头答应,淡淡道:“妹妹无需多言,即便是要与安氏共赴地狱,我也绝无半分怨言,可若是要让我嫁给一个无感情之人,我也断断不会答应,就这样吧,妹妹今日来我这一访,已是冒着巨大的危险,请回吧。”
说完这一句,青琏绝情的摆出送客的姿势。
可青墨并未打算离开,反而站定,直着身子,也不说话,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一个令青琏心跳加速的声音。
“小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