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三月十五。
这一天,是贺昌明进宫参加殿试的日子,他一大早就穿戴整齐,束了个爽利的发冠,由严先生陪同着,似个充满雄心壮志的学子。
“老爷,您今日一定旗开得胜。”柳姨娘上前给他整了整衣衫,笑着恭维道。
贺昌明情绪也颇有些激动,他准备了三年,等的就是这么一天。
“爹爹一定可以的。”贺秋雪几姐妹也围着贺昌明,说着一些打气的话。
梅可心站在一旁,倒像是个旁观的。
她既没有上前,也没有说什么打气的话,只是一双柳眉跟随着贺昌明的一举一动而不停转动。
她的一汪柔情,都写在眸子里。
贺昌明回过头,就看到梅氏眼里的深情。
四目相对,梅可心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贺昌明也对她点点头。
而后,贺昌明便大跨步朝外走去,不再转身也不再回头。
他们之间的这点默契,看在柳姨娘的眼里,她隐在袖下的粉拳紧紧攥起。
究竟是何时起,他们竟有了如此默契?
梅可心与贺昌明的感情越来越好,秋词很欣慰。
到了下晌,贺昌明回来了。
他脸上的担忧不减,大家也就知趣的对这事闭口不提。
次日才放榜,贺昌明是彻夜难眠。
“若是中不了一甲,岂不是枉费了我这三年的寒窗苦读?”他辗转反侧,一直在担心,“若连探花也算不上,我这老脸是彻底丢了。”
幸好到了第二日放榜,小厮欢天喜地的进来禀报,说他中了榜眼。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小厮很会说话,一连串的话儿说出来,逗得人人开心,“老爷高中榜眼,小的来讨个赏钱。”
“赏赏!”贺昌明很高兴,下手也更是阔绰,“都赏!”
老太太更是高兴。
“昌明有出息啊!”她感叹道,中了榜眼,皇帝又赐了进士及第,以后可就没有人再敢小瞧安平侯府了。
东府那边,李氏也听到了消息,巴巴的带了礼物过来祝贺。
“这可是阖府的大事,要好好庆贺一番!”李氏对老太太笑着说道,“定是老太太平日烧了高香,又得了祖宗庇佑,小叔才能一展抱负。”
这话对,也不对。
但反驳也是没用的。
老太太心情好,没有往深处想。
“祖宗庇佑,菩萨保佑!”她乐得合不拢嘴,“过两日就到庙里去上香,感谢菩萨保佑。”
李宜忙应是。
这么大的事,确是要去还愿的。
“祖母,我听说普慈寺那边有个规矩,若是诚心还愿,是得住上一晚的。”贺秋雪笑咪咪道,“也不知是否有这个说法。”
老太太沉吟道,“你不提我倒是忘了,普慈寺确是有这个说法。”
传说有对夫妻成亲七年,都怀不上子嗣,后来那对夫妇到普慈寺去求子,寺里要求他们住上半年。
半年后,还真的就怀上了,大家都说普慈寺灵验。
但这是一百多年前的传说了,到了后来,诚心求愿的,就只住一个晚上,以示心诚。
贺秋雪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老太太现在想起来这个,则是毫不怀疑。
儿子中了榜眼啊!这岂不是大事嘛!
别说住一晚上,就是要住上半年,老太太也心甘情愿。
“那就住一晚上吧。”她说道,“权当清修了。”
“祖母,我们也陪您一道去。”贺秋彤一听说能出去玩,马上双眼放光,拉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
老太太呵呵笑,“就你贪玩!”
“四姐姐也去。”贺秋彤笑嘻嘻道。
“都去!”老太太说道,“府里的女眷都去,这是大事,都去住一晚上吧。”
这事就此决定下来。
秋词却感觉有些奇怪,可是哪里奇怪,她却又说不出来。
府里一派喜庆,当天晌午就在街上摆起了流水宴,走过路过的行人都能来饱食一顿。
流水宴一直摆到晚上,掌灯时分才撤了下来。
京中虽然权贵遍地,却也是有许多穷人的,有免费的饭菜,大家都欢天喜地的到侯府门口轮着吃。
光这一天,侯府就花费了四千两银子。
这笔数目,让柳姨娘疼得直抽搐。
这可是银子啊,居然就这样请了这些不相干的人吃吃喝喝!
侯府还没有钱到这种地步吧?
不过这命令是老太太下的,她也就管不了这许多了。
只要老太太开心,使多少银子都是值得的。
热热闹闹的一天下来,秋词却深感无聊。
侯府的热闹直到子时尚未褪去,大家欢聚一堂,气氛甚至比过年时还要热烈。
秋词实在是不想再陪着坐下去了,借口困乏回了栖云轩。
三月的天气确实也很适合睡觉,她躺在床上翻了一会书,眼皮就开始不断打架,朦朦胧胧中进入了梦乡。
她做了个梦。
梦到自己前世被人打了一枪,溺水而亡的事情。
她在水里不断的挣扎着,想要浮起来,却又被一双无形的手按住头部,无论她如何挣扎,仍然无补于事。
她拼命的摇晃着脑袋,想要摆月兑那双手,却被牢牢禁锢,周围的一切如同鬼魅般,黑漆漆的海水渐渐淹没了她。
她想叫,却无论如何叫不出声。
她的嘴巴一张开,又苦又咸的海水就猛的往她口里灌。
秋词猛然惊醒,浑身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她模了一把额头,发现自己额头冰凉,手脚也冰凉得可怕,冷汗还在不停的从她身上头上冒出来。
“小姐,你怎么了?”在外间守夜的浣溪听到声响,轻声的问道。
秋词抹了一把冷汗,发现外头的天色黑漆漆的,辨不清时辰。
“没事,我做了个梦。”她说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是寅初。”浣溪道,“小姐再睡一会吧。”
才寅初啊!
离天亮早着呢。
她做了这么个梦,无论如何是睡不着的了。
“好。”她说道,复又重新在床上躺了下来。
外间的浣溪听到她没了声响,这才放心的重新入睡。
直到外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秋词才悄悄的披衣起身,推开窗户蹑手蹑脚的跳了出去。
以她的身手,浣溪根本不会发现她。
寅初的天色很黑,天上没有月光,正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
秋词飞身到了屋顶,坐在上面想自己的事情。
她来到这个时空,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
梦醒了,她却浑身冰凉难受,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恐惧,梦里的感觉让她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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