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时候,许多问题还是不要问出来会比较好,所以我忽略了姐姐的奇怪的地方,回到了教室。
然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意外但又理所当然地站在那里。
虽然我一直试图避免对北原春希的偏见,不用平时的有色眼镜去看待他,但是,北原前辈在这种时候的出现,还是不得不让人月复诽一句他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
之前就和学生会成员有联系的他,现在看上去正和一色与城廻会长两位现学生会成员聊得很不错,虽然我在走进教室的时候立刻就发现了一色彩羽的厌烦和求助的眼神。
或许是一色的表情相对有些明显,北原前辈也明显愣了愣,随后,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看着往一色的身旁走去的我,他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刚刚一色同学在说希望就这件事情和人商量一下,我还在想是谁能够对执行委员长施加如此大的影响呢!所以和也你真的属于那种哪里有漏洞就往哪里补的人才吗?”。在我走到一色身旁的座位坐下之后,北原春希首先带着调侃和略显无奈的语气,对我说道。
“公正地说,我只是一个打杂的,然后外兼一个参谋,打杂的人习惯性地哪里确认往哪里顶,和参谋,看上去高大上,但是实际上可没有任何决策权呢!”
“即使是参谋,如果作用发挥得当的话,也是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的啦!”北原前辈很诚恳地看了我一眼。
——你说的是之前两年作为“里之委员长”的你自己吗?
虽然他的那种诚恳的表情几乎让我对怀疑这个人的正直产生了一丝罪恶感——即使他在潜意识中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只要他相信他一直是在帮助其他人,拥有那一份使命感,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过既然是和也的话,我想问题也应该更好解决了,我来这里的原因,和也你也能够猜到了吧?”
“总不至于是因为我今天没有来‘监视’你们前辈们感到不适应了吧?”
“其实这也是一部分原因,和也你今天不过来,我们默认为你对轻音乐同好会的评估结束了,如果结果不理想的话那也会很难办的,不是吗?”。
“虽然这么说,但是北原前辈看上去对我的评价完全没有担忧呢!”
“至少应该对自己有一些自信,不是吗?如果我在大家面前表现得毫无自信的话,那和也也会对我们失望的吧?”
北原前辈依然彬彬有礼地说道。
当然,他说的也没错。对轻音乐同好会的准备情况以及演出质量,我没什么可以指摘的,毕竟,我是亲眼见过那三个人的完美配合,甚至对此有些羡慕的人。
“如果和也没有其他意思,那我的理解就是你对我们的评价是满意的,是这样吗?”。
“我只能说,我很期待你们在文化祭上的演出,但是,最后是否合格的判断,我想是由雪之下前辈来判断的。”
“但是,我刚刚听一色同学说,雪之下同学,今天请了病假,是这样吗?”。
“工作压力大嘛,不是每个人都和北原前辈一样是铁人的,顺带一提,你可以稍微关注一下冬马前辈的身体,把自己的能力作为标准强加到其他人身上,这可是大忌呢!”
“呃,谢谢提醒,但是我觉得和也你这句话应该直接和冬马说会比较好,这也是你们两个缓和关系的一种手段——”
“——如果是我说这句话的话,冬马前辈的反应一定是‘你这个家伙,要不要这么看扁我啊’之类的。”我耸了耸肩,说道,“而且,由你来说这些话,不是更好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你绝对明白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嘛,总而言之,在雪之下前辈不在的情况下,我觉得前辈还是需要多等待一会儿会比较好——当然我想雪之下回来之后,她给你们一个肯定的答复应该也只是一个时间上的问题。”
“那么,雪之下同学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呢?”
“以那个家伙的性格,也许是明天,但是运气不好的话拖几天也不一定。”
“一色同学这时候不能够做决定吗?”。突然,北原春希转过头去,看向了一色。
“我的话——”
“——一色同学当然可以决定,但是,当时对轻音乐同好会进行审查的方案,毕竟是雪之下前辈提出来的,让一色同学代替雪之下给出许可,这似乎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在一色开口之前,我抢先给出了回复。我似乎有看到一色面色犹豫地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是,我相信,她肯定会明白我的判断才是最合理的。
“嗯。”而一色也不出我所料地给出了一个满意的答案。
“所以,在雪之下同学请假的这一段时间中,一色委员长不能做任何决定吗?按和也你这样的说法,雪之下时期的所有议案都需要她本人来许可,这一段时间,执行委员会不至于工作瘫痪吧?”
“这当然不是。事实上,对于绝大多数工作,雪之下都设定了时间表和达成效果表,一色只需要按照雪之下给定的这个标准作出判断就可以了。但是,轻音乐同好会的事情,雪之下没有留下判断标准——我的意见只是参考,所以很不好意思地,轻音乐同好会的问题必须拖延一段时间了。”
——虽然拖延一段时间的意义似乎不是很大,但是,北原春希“恰巧”地选择在雪之下不在的时间段来提交申请,这不得不让我有些怀疑,所以,最稳妥的做法,还是交给雪之下本人做出判断了。
“好吧,如果和也你都这么说了——”
北原看上去有些失望地点点头。然而,意外,也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北原前辈,其实你可以先把企划书留下的。”有些突然地,一色彩羽发声了。
我惊讶地看着我旁边的女生,她的目光平视着北原春希,完全回避了我的视线。
“呃,先留在这里的话那就太好了,我可以理解为执行委员会暂时通过了我们的企划,我们可以继续准备了吗?”。
“嗯,与和也之前说的一样,这不算是通过考核了,因为最后的判断应该由雪之下前辈来决定。但是,执行委员会这方面会考虑到,如果雪之下前辈回来得比较晚,轻音乐同好会的准备过程会受到影响,所以收下你们的企划书的意思,就是让你们先按照你们目前的节奏进行准备,尽可能地不影响到文化祭演出的正常准备。”
一色坦然自若地表达着她的意见——直到这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了我早就意识到却在最近遗忘的一个事实,一色彩羽,她其实不是那种只会依靠撒娇卖萌寻求别人的帮助的空有野心却没有能力的女生,她也是一个有想法,甚至也会想要去实现自己的想法的人。
直到北原春希离开之前,一色都没有转移过她的目光——她是在刻意躲避我的惊讶。但是,实际上,我是没有办法指责她的。
从一开始我就说了,我只是一个参谋而已——我被自己给自己的这个身份束缚住了手脚——
分割线——
一色的做法称不上是背叛,她并没有实质上否定我的判断,她只是带着自己的私心,做出了一个有利于提升自己的影响力的选择而已。我早就应该意识到这一点的,一色彩羽竞争执行委员长的目标是学生会长,虽然我已经答应她帮助她竞选学生会长——但是,如果她完全把自己当选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那是愚蠢的行为。所以,她可以利用雪之下缺席的时候,尽可能地扩大她自己的影响力。
虽然靠她自己无法解决执行委员的工作动力的问题,但是,在一些其他小问题上,她还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
但是,这依然无法改变我心中的那种微微的被背叛了的不满。无论是帮助一色也好,还是帮助雪之下也罢,虽然我有信心摆平那群家伙,但是,无论如何,我是所有人的火力集中点。在其他人帮助你浴血奋战的时候,你却为了自己的利益作出了让自己的伙伴不满的事情,我实在无法想象,这是一向以理性至上的一色会做出的事情。
显然,一色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我和她的气氛突然就陷入了很奇怪的局面。
只能说世界上的奇怪的事情,有些过于层出不穷了。长期以来一直是紧密合作的战友的两人,突然就产生了一段隔阂。
然而,我和一色现在却还必须维持着“紧密无间”的合作者的形象,以维持我们的权威——一色是我的最大的支持,而我也是帮助一色统领执行委员会的最大的依靠。对这点的清楚,让我们两人没有在其他人面前暴露出那一丝裂痕,但是,我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随着执行委员一个个完成自己的工作,告别离开时,慢慢地,教室里只剩下我与一色彩羽两个人了。虽然约好了放学后要去探望雪之下,但是,无论是姐姐还是比企谷,都没有催促我的意思,这也多少让我安下了心。
只有我和一色两人的教室,不久前似乎刚有过这样的景象。那一回,发现自己筋疲力尽也没有办法超越雪之下雪乃的一色彩羽,在我的面前,选择了妥协。
我还记得,当时这个女生似乎还很温柔地拥抱过我。但是,现在教室中的气氛已经和当时完全不同了。
甚至,同样的女主角都不能用例常的那种撒娇卖萌的手段以求得我的原谅。
“抱歉,和也。”过了很久之后,一色轻轻地说道。
“理性选择罢了,没什么可以指摘的。”
“所以,你不生气吗?”。
“说不生气你信吗?”。
“这倒也是呢。”她尴尬地笑了笑。
“只是不明白罢了,如果是相模那种角色,做出这种事情我完全可以理解,甚至都不会生气,但是,我本来觉得,你应该比相模更加厉害一些的。当然,你还是比相模更加厉害一些,只不过——”
“——只不过厉害的程度还不够,对吗?”。
“只有这个程度,真的不够。”
“是吗?是这样吗?其实,我倒是觉得,已经差不多了吧?”
“已经差不多了?”
“呐,和也,所以,你还记得,上一次咱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的事情吗?”。突然地,一色这么问道。
“同一个教室,同一个时间,场景太熟悉,即使记不起来也会被强行回忆起来的。”
“如果说,现在的我,和当时的我的状态差不多,和也,你会相信吗?”。
“你的意思是,你也筋疲力尽了?可是你看上去现在还是很精神的样子嘛?”
“只是,对一味地等待有些担心罢了,”一色摇摇头,说道,“你不觉得,从一开始,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这就显得有些可笑吗?因为有了和也的帮助,所以我发现我完全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步调来行走了。和也你给我指出的路是正确的,看上去也应该是正确的,但是,真的很难受啊!”
“要达到目标,难受也必须得接受。”
“但是,如果达不到目标的话,就连追逐目标的那种成就感也没有了吧?按照和也的做法,我也就只剩下最后的目标了,如果连目标这个最后的遮羞布都输掉的话,那你不觉得,其实从执行委员选举到最后,我的一切,都是失败的吗?”。
“但是,如果没有我的帮助的话,你连失败的机会都没有。”
“对啊,我知道,如果没有和也的帮助的话,我连现在和雪之下前辈对立的机会都没没有——但是,和也,你不觉得,就是因为你太正确了,才会显得有些可怕吗?”。
因为正确,所以可怕。
因为无法辩驳,所以让人觉得难受。
理性思考所达成的最优解,和感性决定所达成的让自己最轻松的解答,孰对孰错,我原本觉得这不用考虑。但是,连续两天内,两个人给了我与我的判断相反的答案。
于我,我到底是在否定感情本身,还是在否定感情不可以被理性所解构这一命题呢?
“但是啊,和也,”还没等到我思考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一色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即使到了这个程度,我却依然觉得你的选择是正确的,依然寄希望于你的帮助——这样的理智,连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可笑了呢!”——
PS——
关于今天这段剧情,说之前有铺垫,其实也算是有吧,毕竟我在行文的时候还是很注意各种留小的可以回收的flag的,但是我觉得实际上还是多少有些突兀了。再加上修改了很久都没有写出自己想要的那种感觉,所以,好吧,自暴自弃ing。
关于这段,和之前看完那个OVA的后续思考是相关联的。虽然看10.5卷的时候可以吼着一色股买买买,在彩羽出场的时候始终一副“彩羽酱大胜利”的感觉。原作中的一色之所以能够大幅度赶上,就是因为她至少在雪团面前那种“算无遗策”的形象。
但是,就像OVA原创的那段一样,如果这种形象的一色坚持不住了,那她的形象会怎么崩塌,我觉得是很难想象的,OVA里面的一色在雪团面前还可以强装坚强,但是,如果她可以不再伪装的时候,她的表现会是怎么样呢?
我这里给出了我的一个判断,不一定对,只是我个人的理解。她也会矛盾地,为自己留有一丝余地地去做一些看上去只是为图一时之快的事情,尤其在这里,其实一色面临的压力不仅仅是目标和实践的月兑离上的,还有很隐晦的感情上的,一直在调戏,一直在让自己情绪昂扬,即使到了崩溃的时候,也要给自己留一点余地。我想,这是彩羽这样的角色吸引人的地方,也是她很让人心疼的地方,崩溃的时候也不能尽情发泄,我觉得这种理智,有的时候她自己也会有些厌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