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缘背着竹篓走到禅门,他缓缓的坐在碧落身边用自己不曾察觉的低柔嗓音问道:“碧落,柳柴没了,你要同我一起去折?”
碧落抱着膝盖瞧着那闪着漂亮萤光的眸子摇摇头:“今日,我不想吃茶,就陪我晒晒太阳罢。”
“你在躲谁,是毗摩质?”琥珀的眼珠不躲不藏,直直的看着碧落的眼睛,口气音调没有波澜,像是问着寻常八卦。
“藏缘,我不提,你能不能不问。”碧落心中哽咽,她忍了很久才将不安与不甘踹在肚子里。而这和尚的平常语气不显焦急更不显妒忌,这是不是说明若自己不缠着,他就是风筝又要飘走?
“我不问,你还是想着。”藏缘口气还是那么淡,像是早就知道要面对现实。
“藏缘,上次你说就算是天命尽了也要圆寂,从没想过要还俗。如今,你还是如此?”
藏缘瞧着欲哭欲泣的小脸,张张嘴竟然不想回答这唯一的答案。
“我想,就算你心中对我有异样,却不会为我还俗。因为,你对我的情,算不上爱?”碧落拧过头颅不想再去看那双清明的眼睛,她早知道的,却还是直接问了出来。可为何,心中一点也不会疼也不会酸?
“你为何不愿还俗呢?因为你心中有遗憾,有愧疚,因为你心中放不下前缘,你说你念佛吃斋,其实是罚自己余生过的不畅快。既然你是这种心思,所以佛祖要你来这里,让你遇见我,让你选择到底是继续修佛拖着赎罪,还是放下一切和我重新开始。”
藏缘眼睛闪烁,他惊骇地看着碧落闪烁的眼睛,她说自己的入佛才是无法解月兑无法月兑离苦海,唯一解月兑之境就是和她在一起?藏缘看着能将黑说成白,能将正说成反的姑娘。
“碧落,我还剩不到二十年天命。”
藏缘淡淡的说着,已经回答她所有答案。前缘放不下又如何,今生再心动又如何,自己还有二十年天年,若在人间也就千把年。自己还完了就是一死了之再入轮回,而碧落还有很多时光要过。
“二十年”碧落睁大了眼瘫软在门边。二十年对她们这些年岁悠长的天人和修罗来说只是眨眼:“那就还俗,我在凡间陪你,我嫁给你为妻,我们做一对卖菜的夫妻,或者开个小饭馆儿。我嫁给你!”
藏缘伸出大手,伸出拇指揩去碧落的眼角的水迹,为何每一次自己主动碰触她时,她总是伤心不已。
“碧落,这又何苦?得到越多,失去越多。何必去尝这生死离别之苦。”自己尝过,所以不想她再碰。
“和尚和尚”碧落悲伤不已,张开臂膀拥住他的头颅,红红的唇印上他的额头,她湿凉的眼泪掉在光洁的头顶,还未论到生死离别却让她尝到了苦涩。
“和尚,我不怕。”碧落将红唇印上薄唇上紧紧地贴着:“我不怕。我真不怕。”贴着的何止唇,还有碧落挤入和尚怀里的身子。丰满贴着宽厚不留一丝空隙。
碧落的眼泪落下来的时候,她说不怕的时候,藏缘心中最后未倒的墙轰然粉碎。他如同随波逐流的小舟任由碧落环绕着自己,任由那两片桃花香的唇瓣贴在自己的嘴上。任由她轻轻啄着自己的唇瓣将小巧的舌头与咸咸的眼泪松紧自己的口腔中。
这是她第三次吻上自己。
“藏缘”心中早些时间被“止水”搅得不安的情绪与现在的伤怀溢满心间,现在,自己只想紧紧地拥着他,才能确定他就在身边,不会被“止水”抢走,不会被天命夺走。
藏缘倚在门框,双手撑着地面,而银发姑娘散了银发横跨在藏缘身上。碧落的小手抵着藏缘的肩膀。它将脸垂下,忘情的用小火热的舌温暖他的口腔。她气喘吁吁,他心脏跳的狂。可再狂,他的舌却平静的躺着。
碧落缓缓的撤离藏缘的嘴,忍不住又覆上:“藏缘,抱着我行吗?”。
碧落将唇落在和尚的喉咙,暖暖的哈气让藏缘身形一晃。她说的抱,他懂。可他不能。
“碧落,我不能再错。”所以要守住最后的戒!
藏缘颈间的银发停止骚动,一声悲叹从藏缘的颈间传来:“若我,嫁给毗摩质,你也不争,不抢,不看?”
藏缘眼睛大张,入眼的是天上的蓝白。该来的还是要来,毗摩质赢了帝释天?他喜,碧落有一个安稳的归宿,可心中的悲大于喜悦太多。
“若你愿意,他是一个好归宿。”藏缘将眼睛张的大大的,努力让更多的蓝白映入眼帘,用来填补突然空荡的心。
“我不愿。”碧落的眼泪染湿了和尚的衣襟再次传递自己的心念:“藏缘,生死离别人之常情,常人能耐得下,我又有何畏惧?”
碧落听着耳畔急促跳起的声音泪留得更欢。和尚只给自己这么多,她多想破了和尚色戒,让他这一刻和自己拧成绳真正的纠缠在一起,就像当初他和止水。
“藏缘,若止水来找你,你会不会抛下这小禅房,还俗娶她?”碧落紧紧地闭上眼睛,她在数身下的心跳有没有比刚才更加急促。
这次碧落耳边的心跳停了两秒,又急促的跳动。而碧落已经两眼失神,心如死灰。
“止水,已经死了太多年,她不会回来,若回来也早投生,怎会回来。”
“若止水来找你,你会不会抛下这小禅房,还俗娶她?”碧落又念了一句,声音却犹如将死之人。
“碧落?”藏缘听得出她的异样,他做起身子两手撑住碧落的肩头将她带离自己的胸膛。
碧落的头垂着,银发遮挡着她的脸面,看不出她的神情。藏缘的手指颤抖的将她垂落在脸颊的长发置于耳后,心也跟着疯狂的疼。
“碧落,我余生不想有太多的波折,你就像树上的桃花,再碰就是折损。止水已经死了,我也不再多想。所以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若当初能救,他早就救了,既然救不灰,又何苦再奢望幻想。
“藏缘,我抓不住你。”碧落的视线落在了藏缘的脖子上,哪里有一撮自己印下的红点。她伸出小手轻轻地抚模那抹红晕,又让身下的和尚一颤。“无论我多用力,我还是比不过止水。”
藏缘叹口气,看着黑着眼眶的碧落。她一夜未睡,是因为毗摩质回来求亲?心中又一疼,口中又一叹。
“这几日,让我在这里。我想多陪你几日。”碧落张张嘴,不想告诉藏缘鬼柔的事更不想说帝释天快来了。
“好。”
他听得出碧落要离开,所以想也没想便答应了。这算什么?最后的相聚?好聚好散藏缘苦笑一声,笑自己对红尘的贪恋。
当晚,碧落回到缘起,悄悄将几张皮面与行囊放在了银铃铛,然后匆匆见了毗摩质,将小章托付给他,再次交代毗摩质一些话并当着毗摩质面打开了四通盒,按下了回弥须山北海的画面。
临走时碧落对修罗王说:“勿陷太深,一切皆计。”可看到毗摩质的呆愣的神情便知道此时再说只是费口舌。
她确实回到了北海,但是下一秒她又贴了皮面换了行头回到了柳二城的清源寺。
此刻已是深夜,碧落望着内房的屋顶猜测帝释天的目的。
帝释天扯着鬼道,扯着阎王扯着鬼柔红果给他们布下模不透的局。想想这几个人物,是帝释天棋盘上已出现的凶棋:
红果是帝释天抛出来的引子。他让红果穿着仙子的皮囊方便交代事宜,然后再排她用饿鬼身份入凡间抓了鬼柔将自己引回来。要不是自己发狂,红果不会说出是帝释天在背后。这第一场丈算是吃了点小亏赢了。
鬼楚,应是不想与帝释天合作,他以为有选择找毗摩质救黄离,却想树果已无。所以当场就决定让他们去了大殿。若毗摩质不在,自己估计逃不出鬼母的纠缠。鬼母好似很喜欢修罗的灵力,可灵力耗尽就等于耗命!是鬼楚要自己的命还是帝释天想要自己的命?
若帝释天要自己的命,他做啥还来求亲?以那老狐狸的个性,没有沾上自己的身怎么可能让自己白白死?那他到底要鬼母取自己身上的啥宝贝?自己的修罗灵力?
又或者鬼楚太恨自己所以把她引去?可若自己死了,帝释天还和他合作个屁?这想法被碧落甩去,她更笃定自己身上有宝贝,所以帝释天才让鬼母来取!
鬼柔,一开始没下狠心与红果合作,最起码小章在假山中看见红果与鬼柔接头时,鬼柔并未答应,只是犹豫。最后帝释天去求亲那刻,鬼柔也消失了。她是跟着红果去天界吃仙丹鲜果,还是跑到另一世界吃人肉人血?因为凭她自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修出那么完美的身形与样貌。而那样貌刚巧与止水分毫不差、记忆也真真切切。不是帝释天,还有谁有能力帮她?
阎王,自己没见过,却听华璐和鬼楚都提过。阎王看守轮回盘,为何开始开张做生意?他是听帝释天的安排还是自己独自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