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善宝还是为文婉仪斟酌了个方子,旨在补血补气,文婉仪气血两亏,补只是调理,真正能救她的,唯有她自己。
方子到了祖公略手里,他常年经营药材,看得懂善宝的方子用心良苦,温补身体又平衡气血,并无过激之物。
猛子有些担忧:“文小姐肯接受这个方子吗?她一准猜到是善姑娘给开的。”
祖公略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将方子交到猛子手里:“你明日送到文家,肯不肯要,全在她。”
猛子接了方子,方想退下,却听祖公略道:“陪我走走。”
主仆二人出了房,夜凉如水,一路信步而行,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抱厦,祖公略低声一笑,这一双脚,只认得这条路了。
方想转头回去,却见抱厦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来善宝和锦瑟,见锦瑟手里拿着一件衣裳,到了廊—无—错—小说下使劲抖着,一壁抖一壁叨咕:“可惜了这条裙子,被虫蛀了好多洞洞。”
善宝扯着裙子百般舍不得的样子:“那只箱笼太旧了,防虫不能倒招来许多虫子。”
祖公略那厢听了真切,抬脚走了过去,快到廊下,善宝已经看见他,微有局促,全然不像往日,不知因为得知他是魂牵梦绕的胡子男,还是因为先死了祖百寿后走了文婉仪,瓜田李下,怕人闲话。
倒是祖公略如常的闲适,道:“改日给你做个崩松的箱笼。防虫极好。”
善宝没听说过崩松,问:“那是什么呢?”
祖公略手举过头顶,表示崩松极矮。边比划边道:“长青山特有的一种松树,用这种木材做的箱笼可以防虫,据说千年崩松开的花可以治疗顽疾,只是这种树喜欢长在石砬子上,不易砍伐。”
见识过千年人参,善宝很想见识下千年崩松:“这么神奇。”
祖公略点头:“我有个木帮的朋友,是个把头。很有本事,改天我同他说说。”
提及木帮,善宝蓦然想起文婉仪来。便摇头:“算了,我自己弄些草药放在箱笼里防虫罢,山高崖陡,别弄出人命。”
祖公略心念一动。是想起了另外一桩事。皇上此来一直不见陵王身影,差人去王府问,说是北上游历去了,祖公略不十分信,觉着陵王或许在暗中筹谋着什么,适时的想起了仙人洞藏匿的那些兵器,皇上很生气也很在乎,自己身为掌军事领兵权的镇北候。对此事有责任,所以他想去看看。又恐突然离家被人注意,当下有了主意,邀善宝道:“你曾经想故地重游,却因我而耽搁,现下我有了闲暇,我们明日便去长青山游玩,如何?”
善宝先是欢喜,后摇头,祖百寿新死,文婉仪被弃,两个人这个时候出去游玩,别人定说一个不守妇道另个翻脸无情。
祖公略见她有些犹豫,问:“你不想去?”
能不想吗,做梦都想呢,善宝道:“不是时候。”
祖公略明白过来,笑了:“即便是时候,谁又说过我们一句好话呢。”
善宝想想可不是这么个理,便欣然道:“好,我现在就回房准备。”
猛子和锦瑟相对一望,各自喜不自胜。
这一夜善宝都没有睡好,天微微亮她便与锦瑟起来,梳洗一番,穿戴一番,拿上昨晚就拾掇好的包袱,心情就像新嫁娘,急切的等着祖公略让猛子过来找她。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她实在忍不住跑出房去,迎面看见祖公略同猛子走来,她迎了上去,含羞带笑道:“不是说好你先行去等我,我和猛子找你。”
祖公略环顾一番,但见几个粗使的婆子在洒扫庭院,他故意问:“你怕与我一起?”
善宝倔强的将头一扬:“求之不得。”
于是,四个人,前面两个后面两个,并行出了大院,于门口上了马,彼此相对一笑,接着彼此喊了声“驾”,策马而去。
身后,看傻了一干祖家人,接着善小娘与镇北候不知是私奔还是幽会的话便传了开去,也就传到了文婉仪耳朵里,她摔碎了手中的白瓷茶杯,然后吩咐芬芳:“叫人备车,我要去拜访陵王。”
文婉仪从无与陵王交往过,芬芳以为自己听错,问:“小姐你要拜访陵王?”
文婉仪怒道:“你耳聋了么。”
芬芳忙道:“奴婢只是觉得小姐与陵王好像并不熟悉。”
文婉仪双眼无神,甚至许久不曾转动一下眼珠,只气息微弱的道:“马上就要熟悉,非但熟悉,或许还是朋友。”
人生无常,不能猜到自己与祖公略会是这样的结局,亦不能猜到自己与陵王会是怎样的开始,总之她要试试。
套了车,芬芳扶着她出了房间,却在门口碰到了文武的老婆扈氏,文婉仪晓得扈氏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是来嘲讽自己的就是来赶自己走的,于是礼节性的唤了声:“嫂嫂。”
方想离开,扈氏道:“慢着,姑女乃女乃这是要去哪里?”
姑女乃女乃,是指已经出嫁的女儿,她是故意羞臊文婉仪罢了。
文婉仪不知把脸躲向哪一方好,敷衍道:“去街上走走。”
扈氏笑得双肩抖动:“你还嫌不够丢人么,整个雷公镇谁不知道你被祖二少休了,还往街上去招摇。”
芬芳气道:“不是侯爷休的小姐,是皇上。”
扈氏咯咯的笑:“祖二少若不想休她,皇上怎么会管这些小事,是祖二少不好意思开口,求皇上开的口。”
芬芳还想说什么,扈氏已经一嘴巴扇了过来:“这个家现在是我相公当家,你个贱婢,还想狗仗人势么。”
芬芳捂着脸哭泣。
自始至终,文婉仪没有同扈氏争执一句,下堂妇,这是应有的报应,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的飞扬跋扈,今非昔比,哥嫂能容她留在家里已经给了她天大的面子,所以她忍了,当下拉着芬芳上了马车,然后喊车夫打马,在扈氏的唾骂声中,车子出了文家。
路上芬芳道:“小姐为何忍她,老爷不在了,木帮可是小姐你的。”
文婉仪撑着欲裂的头道:“忍她一时又何妨,木帮还不是没有名正言顺的归在我手里吗,早晚,我让这个贱人跪在脚下求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