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神医心中一软,觉得自己对这个徒弟太严厉了,见面至今没个好言语,不觉放缓口气,“徒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刘睿闷闷的回道,提起酒壶斟了杯酒,默默的喝了下去。
华神医一挑眉,双眼一瞪,他就看不得年青青的这付要死不活的样子,忍不住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又骂道:“你这臭小子,见了师傅就这付鬼样子,莫不是嫌弃师傅,想咒师傅早死?”
“师傅。”刘睿真是冤到家了,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师傅呢。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做这付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刘睿张张嘴,他不知从何说起,又怎么跟师傅说,只双手下意识的模向腰侧的玉佩。
华神医对他虽然没好脸色,不过两人一起生活多年,形同父子,对他的习性自然非常了解,此时一见他的样子,不由撇撇嘴,“瞧你,就那点出息,真是丢师傅的脸,是不是找到你那小媳妇了?”
刘睿点点头。
“是不是你那小媳妇另许了人家?”
刘睿诧异的望着华神医,师傅怎么什么都知道?再次点了点头。
“唉,我说你这臭小子,现在该死心了吧。”华神医不以为意的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吃完才继续教训道:“大丈夫何患无妻,既然你与她有缘无份,还不如就此放下,对了,不知小女圭女圭许人没有,若是没有的话,师傅给你去保个媒,干脆娶了小娃儿如何?”
没想到这么多年师傅还念念不忘要将柳家姑娘变成自己的徒弟媳妇儿,可如此一来,刘睿更觉气闷,心中那点好不容易才抹平的郁郁之意瞬间又翻涌了上来。
“怎么不说话,莫非你还瞧不上?”华神医怪眼一翻,又要开骂。
刘睿忙打断他,有些丧气的说道:“她已许了人。”
“许了人?唉,那算了,回头让你父皇另给你寻门好的去。对了,你那小媳妇究竟是哪家的?”
刘睿知道师傅好奇,他也不想瞒着师傅,说实话,这些话他也只能跟师傅和皇兄说说,所以低头老实答道:“就是那柳家姑娘。”
“啥?是小娃儿?”
见刘睿点头,华神医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好一会儿才一掌拍在自己徒弟脑袋上,“你个臭小子,当初我就说让你将小娃儿给娶了,你不听,现在好了吧,媳妇也跟人跑了,你还好意思在这儿喝酒。”
师傅,我不喝酒我还能干嘛,刘睿不敢反抗,只能用一双委屈的大眼望着师傅。
“看我干嘛,看我能把你媳妇给抢回来?不行,我要去找那姓柳的说道说道,自古一女不嫁二夫,他怎么能受了你母后的聘礼还将闺女许给别人呢,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等帝都事了,我就去芜城闹他一场,定要将你媳妇给抢回来。”
帝都事了?皇帝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也不知还会发生多少事,华神医想到这里,心情突然变坏,他与皇帝相交多年,情份自不必说,一想到他不久于人世不觉黯然神伤,也没心情教训徒弟了,默默的喝起酒来。
刘睿不知师傅为何突然情绪低落,想起师傅定是从宫中出来,或许与父皇的身体有关,不由关心的问道:“师傅,父皇他……他身体是否安好?”
“你父皇是不是又发病了?”
“嗯,四月的时候父皇病了一场,五月中旬才好些,这些时看着也还精神,师傅回后可有给父皇诊脉?”
“唉,你父皇他……他没事。”华神医犹豫了一下,决定暂时还是隐瞒实情,告诉刘睿又不起作用,反而让他跟着担忧伤心,想了想,又拍了拍刘睿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父皇对你还是很在意的,有时间多进宫陪陪他吧。”
“嗯,徒儿知道了。”
“好了,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老头子我先去睡了。唉,老啰,颠簸了这些天,这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架,还是床上舒服,老头子我要好好睡上一觉,没事别来吵我……”
华神医提着喝剩下的半坛酒,嘀嘀咕咕的一路往前院走去,前院有专门为他安置的院子。
刘睿看着师傅远去的背影,总觉得师傅今日与往时不同,那背影看起来都觉得有些伤感寂寥之意。
虽然师傅没有明说,可刘睿听得出师傅的话外之音,父皇的身体越发不好了。
刘睿盯着远远的夜幕看了一会儿,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若说与皇帝没什么父子之情,可听到皇帝身体有恙,心中仍是会莫名的难过,可若说有多深的感情,似乎也没有,自母后过世,他再也没看过父皇爽朗的笑容,也没听到关心爱护的话语,在自己伤心难过甚至生命垂危之时,只有皇兄陪在自己身边,就连师傅都比父皇更象父亲。
皇兄?想到皇兄,他急步走向书房,他要给皇兄写信,让皇兄尽快回来,帝都早已风雨飘摇,皇兄若不尽早回来,只怕……他却不知他的皇兄,刘晟,早已奔驰在回帝都的官道上。
远远的夜幕,只有一弯明月孤单的挂在天边,把微弱的亮光洒向人间,亦洒在阴森黑暗的皇宫里。
御书房里,虽然灯火通明,可无端的给人一种如坟墓般空寂得让人发疯的感觉。
皇帝从椅子靠背上抬起头,慢慢睁开眼睛,屋中的亮光让他一时不适,不由揉了揉眼睛,这一揉,刚刚所见到的一切全部消失了,原来,这么一会儿功夫,自己竟然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梦中,他心爱的人,他的皇后,依偎在他身边,他们的两个孩子,也围绕在膝下,梦中一切是那么幸福美满,可醒过来,却物是人非。
风华。他喃喃低语,耳边似乎还听到她温柔动听的声音,眼前还晃动着她绝世的容颜,风华,他喃喃低语,我就来陪你了,等安顿好晟儿和睿儿,我就来陪你……
“陛下,该喝药了。”
吴公公见皇帝醒来,忙低声提醒。
皇帝看了看御案上用热水保温着的汤药,案桌上刚刚吐的血已被收拾干净,汤药的旁边放着润口的蜜渍梅子,及一碗冒着热气的燕窝,他端起碗,将药几口喝下去,接过吴公公递上的漱口的茶水,漱了口,又用了燕窝,这才吩咐道:“宣太傅、几位尚书大人及舒统领前来议事。”
“是。”吴公公领命退下。
不用回头,吴公公也知龙椅上的皇帝已一扫刚刚的衰弱颓唐,重新变得腰背挺直,精神抖擞,可这样的皇帝,更让他担心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