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众人惊叹声纷纷四起,人人仰头看着金盘中婷婷俏立如花枝般微微颤动的美人。一缕呜咽笛声飘飘渺渺细细响起,犹如深谷中远远传出,侧耳细听时又似有如无.
金盘上藏娇随着幽远笛声缓缓起舞,双臂舒展牵动袖间珍珠光泽饰带飘舞悠然而起,盈盈腰肢柔若无骨轻轻折转迂回。
轻挪步,巧回旋,宽大裙裾扬起朦胧淡淡碧色绫纱,浮现朵朵银青莲花,珠光浅碧交相辉映,直若乱花渐近欲迷人眼。
莫兰依侧头专心吹奏玉笛,清音杳杳渐渐高起缭绕梁间,藏娇亦随乐声小巧莲足点住金盘中央展腰旋转,忽然如郦莺初鸣曼声歌唱:
“飞燕兮~飞燕兮~双双伴兮口衔泥~~~~
宫深画梁碧柳长~轻衫翠羽两相望~~着我绿罗裳~~~
楚南兮~楚南兮~昭昭大国何泱泱~~~~~
天子华仪镇朝堂~巍巍帝王谁可挡~~~四海皆俯仰~~~~
歌声清澈纯净犹如天籁,余音幽远满殿悠扬,众人仰望金盘上歌舞之人,恍惚间眼前仿佛一朵雾中白莲摇曳绽放,飞扬裙裾如莲叶冉冉托起花中玉蕊如梦如幻。
笛声忽又提高一折如金玉相击,清越高昂绵绵不绝一波又一波滚滚袭来。金盘中方寸之地藏娇青丝飞扬如墨,纤手变幻如蝶。
一轮又一轮同是旋转飞舞,碧影摇动衣袂飘扬泼洒清辉。却不见矫健刚勇之姿,只见清艳潋滟,出尘月兑俗柔靡婉约之极。
殿中不论君王臣属,宫人侍卫人人屏住一口气眼珠不转盯着藏娇舞动不休的蹁跹身影,只恐怕出了一丝声息惊动了高高金盘中如凌波踏浪而来的人儿。
图鲁特张着大嘴仰头呆呆不动,任凭手中酒水淋湿胡须前襟,目光阴霾的副使双眼中冒出浓浓贪婪赞叹之色,死死盯着白雾碧影中的藏娇一瞬不瞬。
淑妃与颜巧月等人早已面色惨白,垂头不语。坐在纱幔后的兰昭仪与众妃嫔神情灰败妒忌怨毒之色变幻莫停,只有芳婉仪笑吟吟观看着藏娇舞蹈满面赞赏欣慰。
红烛阴影下杜少恒挺立不动,怔怔的看着金盘中如洛神凌波飞燕迎风般的藏娇,英武面庞上红晕隐现,倏地低头盯着地面,又忍不住悄悄抬起,两手忽而攥拳又松开。
赵璟本歪在玉榻上靠着休息,不知何时已坐直了身子,长眉下如星辉般双眸灼灼看着藏娇,口中不自觉吟诵着“一舞倾人城,再舞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夜渐深,欢宴长。笛声低,余音歇,杳杳绕梁三日绝。
莫兰依收笛含笑归坐,遥看藏娇轻纱微扬,小巧金莲如一弯新月伫立金盘边侧。
恰有夜风吹入殿中,帘幔摇曳烛火明灭不止,盘中人影便如花枝风中颤颤,衣带飞舞纱裳飘飘。有宫人情不自禁惊叫:“才人欲要凌风飞去了~”
赵璟骤然起身,修长身体三步两步迈下玉阶来到铜人下伸开双臂:“娇娇,跳下来,朕接着你。”
藏娇明眸流转看着面色焦急的赵璟嫣然含情一笑,轻轻盈盈自金盘中跃下恰好落在赵璟怀中。大殿上妃嫔面色如土,大殿中众人满眼羡慕。
藏娇羞涩依偎在赵璟有力臂弯,瞧着赵璟温柔双眼唇角微翘,露出小小梨涡。轻轻月兑出赵璟怀抱微退半步屈身万福:“臣妾献丑,官家恕罪。”
“娇娇跳得极好,何罪之有。来,上殿去与朕同坐。”赵璟瞧着她额角微微香汗渗出,从怀中取出一方明黄丝帕与她拭去,携了藏娇的手缓缓走回殿上,共在青玉榻上坐下。
穆莎从席上跳起身来,举起手中玉杯高声道:“这位美人,你的容貌犹如雪山上的莲花,你的舞姿就像月宫中的仙女。我输了,请你和我共饮一杯美酒。”
图鲁特嘴角的口水还没有擦干净,咧着大嘴举杯大笑:“我们白山人向来敬佩英雄与真正有本事的人。既然穆莎郡主都认输了,我也敬皇帝一杯,这样的美人生平罕见,皇帝真是太有福气了!”
赵璟心情大好,英俊面庞上光彩照人。袍袖一扬举起面前金樽朗声笑道:“穆莎郡主与使者真是诚实之人,朕代吾的才人收下你们的敬意。”
那副使忽然阴沉沉的开口:“皇帝富有四海,与我白山帝王相比,却显得有些小气了。”众人都惊诧的看向这目光阴沉的男子,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用意。
赵璟转过目光对着他,面上笑容不变清声发问:“不知道贵使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朕的酒宴令你不满?”“不,皇帝陛下的宫殿金碧辉煌,宴席美酒丰盛无比,只是皇帝对身边的女人实在太过小气了。”那副使目光深深看向藏娇接着说道:
“我听说楚南有句话叫做宝剑赠英雄,红粉赠美人。意思是伟大的勇士应该佩带最好的武器。而美丽的姑娘就要有最好的脂粉。
这位歌舞如此出色的美人,在皇帝的宫里竟然只是一个低等侍妾,连妃嫔都算不上。如果在我白山国里,这样的美人当被迎进华贵的金帐,封做帝王的大妃。”
穆莎郡主闪动大眼点头赞同:“不错,我们副使说的很对,如果这样的美人在我们白山国是一定不会受到忽视的。
而且这个美丽的姑娘的眉眼青涩,看上去还是一位处子,想来还没有得到皇帝的宠爱。如果皇帝陛下不喜欢她,又为什么要冷落这样的美人?”
图鲁特大声道:“如果皇帝陛下不喜欢她,那么不如将她封为公主,嫁给我们白山国的皇帝,我想我们的皇帝一定会非常高兴,也许我们就不用兵戎相见,从此成为友好的国邦。”
赵璟的脸色渐渐阴沉下去,看着图鲁特等人眉宇间露出冷意。
武远山皱起浓重眉毛大声斥责:“放肆!后宫不论位份都是圣人的妻妾。你们竟敢公然满口胡言开口讨要,难道贵国是可以把妻妾随意送人的吗?”。
宋昊却模着胡子眼睛骨碌碌的乱转,假意沉吟:“玢才人若不曾被陛下临幸,也还算不得陛下的妻妾。若是贵使所言算数,旧时也不是没有将宫人下嫁和亲的例子。
若能以姻亲之谊,免去两国百姓兵灾之祸,未尝不是好事一桩。古有明妃远嫁和番之先例,区区女子,若能立此功劳也是美事一桩。”
淑妃在榻上早已坐立不安,听着宋昊言语,忙娇声道:“宋尚书说的不无道理,玢才人一向病弱不曾侍奉官家。若是赐予白山国免去两国兵灾,长久和睦,官家想来不会舍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