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之心最是难猜,这忽然静下的延英殿也叫人觉得压沉了下来,便是崇王也是不语,持了方才谢恩之势,崇王等着璃清出声。也是这般压静了些许,便是连着余善也是屏了呼吸不敢出气,璃清这才开口破了僵沉,而后说道。
“五弟所言到也有理,军中那样的地方却不是女人该去之处,行军携着女子,终归有些不便。若是不然……”话到此处忽又顿下,便是这一顿思而后璃清才续道:“若是不然你此次回京便莫要再回巴异那地,驻守十余年也是够了,朕会另派将帅接替巴异诸事。至于你,也是辛苦好些年了,是时候该歇息轻享了。”
这一番话刚是落后崇王已是屈膝跪下,当是抱拳随后拜求,崇王回道:“臣乃姜国子民,驻守边疆乃是臣的职责,岂能有那歇息轻享之心,况且臣若是留于京都,怕是朝堂之上有人心中会再起不愤之意,到时臣万死难逃其究。”
这话字字皆是重的,便是禀明了他的心思,也是求了璃清慎思,只是这一番求得的慎思倒是叫璃清露了几分不悦。原是还噙着笑与崇王相谈的璃清,因了他这一番求禀倒是起了一丝不悦,眸中微是沉了些许,不过这沉下的眸色倒是很快又如了常。只是那面上的笑意可是消隐了,话语倒也未有明显的冷讽笑意,璃清说道。
“再起不愤之意?这都十多年了,这些不愤之意也该消了。五弟你便放心吧,于你回京都之事朝堂之上很快就不会有不愤之意。”
话语有点轻,却也是每一个字都说得极清,却也像是在阐明了什么。身为君王纵是有着诸多的不得已,不过这样的不得已却也只能一时断然不可一世,若是有人要一世叫君王不得已,那么这一份不得已很快也是该消了。璃清的意思不用言明,崇王是清楚的,只是这一份清明却也只能压于心中,便是思寻之后崇王回道。
“陛下待臣之心。臣心领了。只是臣已在巴异驻守多年,早已习惯了那儿的一切,纵是京都万事皆好,可于臣如今的性子。倒是巴异那处更适合臣。巴异诸事这么些年臣已甚清。若是陛下临时再调遣一名将帅前去接管军中之事怕是得在寻思好些日子。臣还是求旨,望陛下得以准了臣驻守巴异,便是尽了臣该尽的本分。”
驻守疆土那才是他该尽的本分。崇王已是明了他的忠君之心,便是这语落后复又再道:“至于陛下方才所言婚娶之事,臣早已思明了,巴异那地确是苦寒得紧,常人也难坚持更何况是女儿家。臣已是立誓生生世世驻守巴异,巴异之地便是臣的终归,若是真成了亲,想来定会误了那女子终生,还望陛下三思。”
他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璃清倒也不好再多坚持,便是瞧了崇王的坚定璃清方是说道:“既是你的心思,那朕就允了。”
“谢陛下。”当是抱拳行礼谢了恩,恩谢之后崇王顿思,微思之后再次禀求,崇王说道:“臣还有一事不情之请,望陛下成全。”
“何事?”倒是没料想崇王会开口求了事,当是闻后便是示意他道出,也是寻思琢了些许会儿,崇王这才复道:“陛下方才提及冷暖之事,臣便记起同阳,同阳岁数已是不小,早就应当成家寻个人照料。巴异塞远臣无法亲历照料,便是求得陛下替她寻个好人家,也免得耽搁了年华。”
不若她身份如何高贵,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纵是宫中锦衣玉食陛下怜爱有加,可入夜那一人空遥月的寂寞崇王却是不望胞妹承受。他一人无论如何艰苦皆是可咬牙撑下,可独独这个胞妹,说什么都是舍不得她受一分罪。
崇王别无他求,指望同阳能寻个好人家,便是如此已是足以,崇王之心皆在胞妹之上,便是心明故而璃清才这般厚待同阳。只要这位同阳长公主自己照料得好了,崇王璃景自当无了心所忌念,恪守巴异佑姜国边安。
若是要亲历照料好同阳,当是住于宫内的凤阳阁最是妥当,若是寻了人家嫁出去,纵是璃清有心也是诸多照料不便。说实的,同阳也是他的皇妹,他当是觉得自己亲来照料最是妥当,只是崇王所求也合人之常理,便是闻了崇王这一番跪求,璃清默而微思。
这一份所思并未费上多少时候,也是静而一顿而后看着崇王,璃清颔首而道:“五弟所言有理,同阳也是到了岁数,是该给她寻个好人家。只是同阳毕竟看走过一次眼,这招选驸马当是万分慎重之事,若是家世人品未好好的深究,便是同阳心允朕这儿也是不放心的。五弟你便放心吧,同阳之事朕也是记挂在心上,一直都为她寻着。只是……”话是至此不禁一顿,顿后璃清锁眉复道。
“只是同阳那个脾性,想来五弟你可比朕清楚得多,这驸马之事总归也得她先点了头朕才好做打算。”
同阳长公主可是叫他这当皇兄的宠得有些失了分寸,人若是她瞧不上眼,这要是擅做了主张璃清这耳根子怕是休想静了。话落之后璃清倒是几分无奈,不禁失声一笑而后摇头做了叹气之意,便是这失笑叹气,崇王的面上却还是那一般的粗眉紧锁面沉凝重。
并未因了璃清之语而松了面色反倒是蹙得愈发深了,抬了头迎上璃清笑而未深的眸,便是默后崇王说道:“同阳性子却是难驯,不过她纵然最听陛下的话,若是陛下觉得那人值得同阳托付终身,她定然会听。”
不只是同阳,只怕这姜国臣民无人胆敢不从璃清旨意,崇王话下之意璃清当是听明。只是他却也不愿清明,语后略微点应,而后说道:“在所有的皇弟皇妹中朕最宠的便是她了,朕断然不会强迫了她做她所不喜之事,不过五弟你也可放心,若是真寻到万事上好之人,朕必然好生规劝。”
人,他是不会强逼的,不过劝倒是会尽了心的规劝,只是同阳会不会听他的规劝那便不得而知。如此已是璃清的回答。便是多说也无益。已是明了璃清的意思,纵是心中还有话崇王却已不会再言,当是屈恭了身而后拜谢璃清。无言而谢,上位君王仍是眸中带笑。便是谢后璃清命崇王起身。而后说道。
“同阳婚事乃是家事。五弟又何必言谢,若是这般倒是显得生疏了。对了,五弟归朝怕是直入了朕的延英殿复旨。想来同阳那处还未见吧,她前几日便闻了你快入京,尤其是昨儿朕还命了人通报说你今日便到,想来此时怕在那凤阳阁候着呢。既然事已禀了,你便先去看看她,免得叫她候久了。”
十余年未见,想来也有好些话要说,璃清也是那明心之人,当是不再留了他多话。便是璃清这旨下后崇王当是揖礼叩谢,而后褪下离了延英殿。
离了延英殿崇王径直朝了凤阳阁行去,行是匆急便是路上叩行宫人也是无心意会,便是饶过碎梦亭行近凤阳阁时,迎面遇上了行来的秦疏酒。琢磨着时候也差不多,秦疏酒这才领了南枝出宫,盘算着自延英殿至凤阳阁这碎梦亭乃是最近之径,也是特上了这处来巧遇。
打远就看到崇王往这处行来,便是瞧见随后看了南枝轻扬了笑,秦疏酒这才领着人迎了上去,便是遇上而后欠身行了礼,秦疏酒垂目轻道:“见过崇王。”话落礼行拜下,随即起身,当秦疏酒起了身崇王这才正视迎上眸色随后还了礼,礼还之后随即做起一番打量,便是端详之后崇王说道。
“本帅离宫十载,这后宫之事已是不清,不知是?”便是询后秦疏酒抿笑而道:“钟碎宫,窈婕妤。”语是落后见崇王面上恍然一悟,随后回道:“原是秦尚书之女窈婕妤,失敬。”到像是早就闻了秦疏酒之名,那方才的恍然大悟叫秦疏酒印了眼,心中当下已有所思面上却是无明意,当是礼而回笑随而应了。
也是秦疏酒与崇王言谈之时,南枝便是多了心偷而视着,崇王她已是听闻诸多,只是从未见过其人,如今当了面的遇上当是细细端详。
崇王虽是年岁较璃清小了几岁,可因常年驻守边关风吹劳苦,瞧上去却是比璃清要略显了几分沧桑。虽是多了几分沧桑之意,可是眉眼之中的刚硬却非这京都龙位之上的皇帝可相比。刚强硬了几分,可威慑却是不足,崇王有着崇王自己的傲骨。便是一眼瞧去便知是铮铮的铁血汉子,叫人瞧而心畏。
因是偷模着打量,虽说已是做得极其隐秘,可还是叫崇王有所察觉,便是因了这异样的审视当下叫崇王眸色骤移,也是南枝避得极巧,若不然这二者的视线怕是该汇上。因是觉得有人暗下打量方才巡视过去,谁晓这猛然的一扫视却是叫那人早一步避开,倒也寻不明那暗下打量为何人。心中虽是多了一份思量,崇王却也未多言,而是收了眸色。见其往了南枝那儿瞧去,当下便是心明南枝偷视之行已叫人察觉,便是不禁抿唇一笑随后说道。
“崇王舟车劳顿今日刚回了京都,怎是不先回府邸歇息?”一声询了也是分了崇王心思,也是因秦疏酒的询问崇王这才将那寻觅之心收回随后应道:“将帅回京当是先回京都赴命。”便是话落秦疏酒应道:“如此说来崇王这是刚从延英殿出来?”接口应答随后说道:“往着这碎梦亭过去,崇王可是要去凤阳阁?”模寻思索而后朝着凤阳阁所去方向瞧去,便是寻看之后秦疏酒这才轻笑询问,便是询后崇王复道。
“便是。”
此语落后便见秦疏酒以袖掩了面,随而说道:“本以为这入宫崇王头一个要去的乃是长公主的凤阳阁,倒是未曾想先去了延英殿,早知崇王未至方才就当先上凤阳阁才是,也免得现下去了,长公主那处还没空搭理呢。”
见秦疏酒笑着道了此语,言语之中像是与同阳甚有交情,便是问道:“窈婕妤入凤阳阁,可有何事?”话询之后秦疏酒应道:“先前闻了凤阳阁的宫俾,说是长公主近来有些胸闷气短,夜间多是咳嗽,想来是体内热毒加重。便是寻思着宫内的雪狸子怕是已食完,也就命了小厨房给长公主熬了些绿豆百合薏米粥,也是去去体内的热毒。本是想着王爷入宫当是先去探望长公主也就未送去,谁知晓现在欲送去倒是遇上了王爷,也是凑巧得紧。”
兄妹多年未见如今崇王难得归朝,想来要说的话也是多的,若是旁人在边上也却是打搅,故而秦疏酒那般说道。闻其言心已忧,便是看了身后随侍的宫人手上端着红漆托,托盘之上放了一盅羹膳,崇王当下说道:“同阳自打娘胎便带了热毒,每逢热毒骤犯便是夜间咳嗦不止,也是那巴异雪山之巅的雪狸子与之相克。因是如此本帅方才亲寻命人送入宫中,只是那雪狸子终归不是常年之物,倒也有食完之际,如今却也亏了婕妤有心,替同阳熬了羹膳。”
话是落后秦疏酒当是欠身行了礼,随后应道:“入宫这一年也亏得长公主照料,便是这一份心思还忧了不够,倒是叫王爷谬谢了。”语落而后斜了眼瞥了身后南枝,当下南枝会意随后端着羹膳上了前,秦疏酒说道:“既是王爷要上凤阳阁,便也不前去打搅,劳烦王爷帮着将这羹膳送于长公主,以表关切之意。”
这终归是秦疏酒的一份心意,加之这羹膳也却是对了同阳长公主的热毒,崇王便也道谢,谢后便命身侧内侍上前接过,得令内侍忙是躬行了前从南枝手上接过羹膳。也是道过谢后见秦疏酒回之一笑,随后应道:“既是如此便是辛苦了王爷,这时辰也不早了,长公主今日听闻王爷入宫已是在凤阳阁内候着,如今怕是候久了,也是不耽搁了王爷免得叫长公主久等。”
秦疏酒素来懂事,遇上崇王偶谈几句到也罢了,可要是相谈久了耽搁上太多时候,终归不好,也是她先开了口提醒崇王莫叫长公主久等,崇王这才礼行而后离去。
驻在那处直到崇王离后,秦疏酒这才往着相反方向行去,便是行时南枝凑前问道:“姐姐,你说崇王会承了姐姐这份意?”便是话后秦疏酒回道:“当然。”语下南枝不解,秦疏酒回道:“若是这份意是予他的,怕是不见得会受,不过要是予同阳长公主,崇王必然记在心上。”
同阳长公主可是崇王的唯一的软肋,只要是恩意于长公主,纵然长公主无心记于心上崇王也会记下,只要崇王承了她的这一份情,日后必然相报。
崇王终归是个手握重权的王爷,加之又与辅国将军有过节,能卖这个王爷一份恩情当是好的。早就盘了这一份心思,如今崇王受了那一份羹膳,想来也是受了这一份情。
却也是早早就算得清透,倒也叫南枝叹了气,便是随于身后轻轻一叹,南枝刚是落定了心,可是这心才刚定落又是疑了一事,方是问道:“姐姐,你刚可细听崇王自称?”便是询后秦疏酒缓了行随后回道:“听明了,怎了?”话后南枝蹙眉随道:“崇王毕竟是王爷,可是自称之时怎是称了本帅而给本王?这是为何?”话询之下已有几分迷惘,这一事也叫南枝思得不明,也是询后见秦疏酒笑道。
“这有何好奇的,崇王自称本帅才符了他的性子。”语后南枝应道:“姐姐何处此言?”询语,却未立即听到秦疏酒回答,便是那般静了些许才闻秦疏酒开口说道。
“何出此言?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因为崇王他知本分,晓得他只是臣,而非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