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鱼抬头看了眼天边的太阳,估模着自己出来已有一个多时辰了,不觉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春香和夏菊这两个丫头也随之走得更加快了些,一步不差地紧紧跟上,唯恐被落下。
不知怎的,墨鱼总感觉有些不安,心里面七上八下的,没有缘由地慌了起来,她把近几日发生过的事情在脑子里想了又想,试图找出自己如此忐忑的理由,但是却并无头绪。
胸腔里好似放了面小鼓似的,“噔噔噔”地响个不停,心跳得厉害。这是怎么了,以前可不曾有过这种情况。
墨鱼安慰自己,许是刚才受到了彩云的惊吓,后知后觉的她才开始觉过味来感到了害怕,又或者是见到熹妃娘娘,生出了几分畏惧之意,直到现在还未能消退。总之定是坏情绪在作怪,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这几日经历过的惊险已经足够多了~,还有什么能比之更糟糕的,无非都是些胡思乱想而已。
眼看着黄琉瓦的长就在前面,墨鱼归心似箭,若不是当着春香二人的面得注意着身份形象,恐怕她早就要脚下生风跑着回去了。
只是为何要这般着急?
大门一推即开,比往日要轻松了不少,墨鱼刚想直接进去,但想到了随行的两个宫女,就又停下了脚步,对着春香和夏菊吩咐道,:“我已平安回宫,你们二人也可以回去交差了,替我转告熹妃娘娘,多谢她的细心安排。”
“是。”
墨鱼一转身,朝着里面跑去,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又欢快地喊着,“主子,我回来了,你可等急了?路上出了事所以才耽搁这么久,我还被叫到景仁宫熹妃那里去了。”
苏答应同墨鱼离开时一样,消瘦的身子无力地躺在东次间的榻上,姿势同往常并无两样。
“怎么也想不到彩云能是这么可怕的人,她设计把我骗到御花园里去,还想推我进荷花池,真是个疯子,好在宜斓及时出现救了我。主子,我先喝口水再慢慢说给你听。”
榻上之人没有任何反应,像是睡着了似的。
墨鱼有些奇怪,难道苏答应真的睡过去了?她出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按照主子的性格,定会什么都不做干等着她,免不了一顿着急焦虑,担心她在外面出了什么岔子,根本睡不着觉。
可是这次怎么就偏偏睡了,还睡得如此沉,说了几句话都吵不醒呢。
该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墨鱼来到了榻边,想把苏答应瞧个仔细,看看到底有何异常。
苏答应一动不动地躺着,苍白如纸的面容上,没有浮现出半丝血色,乌青的嘴唇也红润不再,消瘦的脸颊上,颧骨像两座小山似的突在那里,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恐怖,更加恐怖的是她的表情,呈现出一种凝固了的痛苦扭曲,好像脸上的每一寸皮肤都经历过一番垂死挣扎,然后突然猛地停止,才会留下了如此骇人的模样。
这分明是死人才会有的样子!
墨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边大叫一边向后退去,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吓人的场景,一时间只觉得恐惧向她袭来,占据了所有的感受。
双腿连站都站不稳,她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倒了下去,手脚冰凉地瘫在地上,冷汗迅速遍布了全身上下。
墨鱼瞪大了眼睛盯着前方,面如土色,浑身战栗不止,她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大脑里一片空白。
到底发生了何事?主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不对,这一定是在做梦,今天所有的事情不过是个噩梦而已,都不是真的。快点醒过来,醒过来!
片刻后,墨鱼稍微缓了过来,她顾不上狠掐自己的胳膊以证实梦境的真假,踉跄地从地上爬起,再次扑向床榻上去查看苏答应的情况。
墨鱼压制住心底的恐惧,伸出手抚模着苏答应已经僵硬的脸庞,又用手指去试探其早已没了的鼻息,反复多次,才终于确认了榻上之人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躯体,早已没了生命特征。
苏答应竟然死了!
看到眼前毫无生气的主子,墨鱼的眼泪夺眶而出,豆大的泪滴落在了苏答应的衣服上,打湿了这件由她亲手缝补过的宫装,不断地晕染开来,连同布料本身的颜色形成了一片殷红。
悲伤与震惊交加的感觉如泰山压顶般地朝墨鱼袭来,蔓延在她体内的每一个细胞中,痛苦且真切,她的手脚麻木了,血液快要凝固了,心脏也要窒息了,好像有一把尖锐无比的刀刃直刺进她的心里,五脏六腑都要痛地破裂了!
“主子,怎么会这样,你快点醒醒,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好端端地你就没了,剩下我一人该怎么继续撑下去。”墨鱼伏在苏答应的身上,嗓子里迸出了令人心碎的哭喊。“到底出了何事,为什么会这样,你醒醒啊。”
墨鱼与苏答应相依为命,彼此感情深厚,三年多了,墨鱼一直对主子细心照顾,未曾有过半点怠慢和怨言,今朝苏答应一死,墨鱼失去了至亲至爱之人,顿时痛苦万分难以承受。
纵然苏答应平日里身子再弱,也不至于就这么突然地病逝了,墨鱼知道,此事一定有蹊跷,在她不在长里的这段时间,一定是有歹人来过,悄无声息地害了苏答应。
可是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究竟是何人所为,用了何种手段,目的是什么,墨鱼却是一无所知,此时的她再无其他力气去另作思考,只能号啕大哭,哭得肝肠寸断心如刀割,哭尽了对深宫的不平和愤恨。
从未与任何人交恶,如尘土一般卑微地活着,到头来,还是要受人加害性命不保,这世间的公道在哪里?难道真如彩云所言,只有弱肉强食才是唯一的生存准则吗?
墨鱼头脑发胀,滚烫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颤抖的双手来不及擦拭掉嘴角的涕泪,便承受不住巨痛,双眼一黑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