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炮竹阵阵,雪花漫天。
屋内的暖炉里,松木燃的正旺。
林玦想起身倒水缓解下难为情的局面,却不知怎么的,脚下一滑,整个人撞进了南宫懿的怀里——
四目相对,两人愣愣的看着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南宫懿瞬间僵住,林玦也是满脸通红。
“姑娘,老爷问你冷不冷,要不要再添一个炭盆——”
雀儿推门进来,见到屋内的场景,吓得瞬间又缩回了脖子,“奴婢什么都没有看到,你们继续……”
林玦“唰”的一下从南宫懿怀里站起来,朝着雀儿大吼,“你给我回来!!——”
继续什么啊,根本就不是想的那样,她只是不小心而已,不小心撞到的啊!!
“姑娘,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雀儿可怜兮兮的缩着脖子。
林玦:……
重点根本就不是这个好嘛?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刚才是不小心撞到——”
“没事儿了,你出去吧。”
话还未说完,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南宫懿却站了起来,走到林玦身边,朝雀儿说道。
“谢谢姑爷。”
雀儿眼睛眨了眨,露出俏皮的笑容。一溜烟消失不见。
林玦愣了愣。
瞬间反应过来,敢情她这是养了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人家才说这么一句话,就千恩万谢了?
不对。等等——
姑、姑爷?
她都还未出嫁,哪门子的姑爷?
心中气急,便朝着早已走远的雀儿背影吼道。“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到底谁是姑爷?——”
*
新的一年,无论是对林玦,还是大业朝,都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年。
正月十五元宵刚过,越京城外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大批的流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徘徊于越京城外,大大小小的,竟然有上千人。
繁华的京都新年伊始。就出现了这么多的难民,守门的士兵不敢擅自做主,便报了上级,京畿都尉。在城里担任都尉的是六皇子的老部下。为人最是圆滑。见情况不妙,也不敢自作主张,直接报给了知府衙门。
担任越京城知府孙政的是李丞相的门生,见没法甩开这烫手的山芋,便只好硬着头皮组织人手去城外处理那些难民。
可惜这孙政虽说是知府,但年纪却不大,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忍受得了那些脏污不堪还带着病的流民。一连几天下来,不仅没能将流民安置妥当。反而将事情越惹越大,官兵与流民发生争执不断,几个御史瞧见了,直接将这事儿捅到了皇帝面前。
大业自开朝以来,一直都实行仁政,可新年刚过,天子脚下竟冒出了这么多的流民,昭阳帝一听,勃然大怒。立刻让六皇子出面处理此事,并让南宫懿协助他好好的安置流民。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若是不能安生,国家又岂能安存?
南宫懿那边因为流民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但林玦这边也没闲着。
既然当了大司寇,虽还未上任,可职责却已经摆在那里。城里一下子涌进这么多流民,皇帝又让南宫懿出面处理,虽前头有六皇子顶着,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尽点身为人臣的责任,为那面瘫稍微分担点。
在流民的身上,最突出的两大问题,是“病痛”和“温饱”,而要解决这两大难,只要有心,再加上财力跟上,便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当六皇子站在城门上看着人数不断增多的难民发愁时,林玦已经带人在城外支起了几十个大锅,等南宫懿的士兵将米粮运到,便开始熬起粥来。
难民饿的面黄肌瘦,一路走来几十天没有闻过米粮的味道,一看到有粥饭派送,一个个如饿狼一般,眼睛里闪着绿光,好在林玦早有防备,让官兵在周围把守,这些人饿归饿,倒也不敢乱来。
等南宫懿带着从城里“搜刮”来的几十名大夫抵达城外时,这些难民已经一连吃了四五碗白粥下肚。
这个时候,六皇子才带着人来到了城外。
“真没想到,林二姑娘能想出如此绝佳的点子来,难怪皇姑母对你赞不绝口。”
这话,林玦听的只想翻白眼。
这点子很好吗?这点子很普通好不好?
想到这里,林玦笑了笑,“只是寻常的主意,但凡有用点心的人都能想到,六殿下谬赞了。”
六皇子自讨了个没趣,还想再说些什么,一直缩在城门边上的越京知府孙政却蹦了出来,一脸的洋洋得意,“六殿下,您怎么亲自来了,这儿多脏多乱啊。您看,我们已经派了粥给这些人,填饱了肚子,这些乱民就闹不起来了……”
站在旁边的林玦瞬间黑了脸。
这人,脑子是被门夹了么?到底会不会说话?
果然,话音刚落,几个年纪较轻的流民将手中的碗狠狠的朝地上一摔,闹了起来。
“我们是脏是乱没错,可你们能好到哪里去?搜刮民脂民膏,拔高赋税,没了我们,你们能活得这样好?”
“连年大旱,粮食颗粒无收,赋税却一年比一年高,不交税就打死人,我就想问一句,这到底是哪门子的王法?”
“打死人还不算,还将我们硬生生的驱赶出村子,说是建什么歌功颂德的庙堂……”
“来人,将这几个造反的刁民抓起来,如果有谁再敢闹的话,下场你们自己知道!!”
孙政见流民中有人闹起来,顿时慌了神,随口便下令,想要让官兵直接动手,杀一儆百。
“要杀便杀,反正也是死路一条!”,带头的壮汉挺直胸膛,“还以为这天子脚下会不一样,没想到,这天底下的乌鸦都一般黑!!”
“将他抓起来!”孙政当即下令,竟敢在六皇子的面前与他唱反调,那也就怪不得他动手了。
可那壮汉明显是说出了这群流民的心声,见官兵要抓人,那些人哪里可坐视不管,全都心一横,豁出命去,双方开始推搡起来。
场面顿时有些混乱。
南宫懿带着从城里“搜刮”出来的大夫,正打算等这些人吃饱之后开始诊治,将这些流民按照病情进行分类,好进行下一步的安置,却没有想到孙政又闹了这么一出,瞬间冷了脸。
“都给我住手!——”
声音不大,却犹如一记闷雷,瞬间镇住了场面。
“南宫将军,您看这些流民……”
孙政腆着脸上前,似乎又要添油加醋的解释一番。
南宫懿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可就这一眼,却像是一把冰刀,在孙政的脸上划过,让他的五脏六腑全都冒出了寒意。
不由的缩了缩脖子,继续回到六皇子的跟前,“六殿下,这些个暴民,若是乱起来没完没了,不如您先回去……”
没想到六皇子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走到了那些流民的面前,环顾四周,朗朗开口,“大家听我说,陛下在知道了你们的事情后,十分重视,特意派了我与南宫将军一起,我们不仅免费派送粥饭,还会请城里的大夫为你们诊治,并提供安置的住所,对于你们在乡里遇到的困难,也一定会解决——”
林玦不得不承认,六皇子平日里虽然乌龙,但在安抚人心方面,还是挺能干的,几句话下来,那些本想豁出命去闹事的流民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领头的壮汉,也都乖乖的站在一边,一脸认真的听着。
其实,虽然不能排除有部分浑水模鱼,故意闹事的暴民,但大部分的寻常百姓,尤其是农人,吃饭靠的是老天爷赏脸,大部分人每日早出晚归,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勤勤恳恳一辈子,要的也不过是一家人和和睦睦,平平安安而已。
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导致这些人被迫背井离乡,当地的管理者全都该死。底下的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竟然无一人上报,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欺上瞒下了吧?这简直是视人命为草芥!
相对于凌墨的能言善道,南宫懿就显得简单粗暴的多,待六皇子一番豪言壮语结束之后,他直接让城里来的那十几位大夫,给已经吃饱的那些流民查探病情。
虽然这些人个个都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却不是人人都得了重病,有部分的人,也只不过是饿坏了而已。
为了避免病情扩大,流民间互相传染,必须要将这些人按照所患病症进行分类,尤其是那些传染性的疾病,更是要单独安置。
流民人数太多,几十个大夫在一天之内根本就诊治不完,南宫懿又让人去越京城的乡下请了些郎中来,加上对所有诊治的大夫许以重金,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顺利的将这些流民按照病情分类出来。
但事情还远远未完,按照病情分类也只是第一步而已,之后还要安置,有些病重的还要专门派大夫跟踪治疗,一连几天下来,待将所有的难民安置妥当,林玦发现南宫懿瘦了一圈。
将军府书房。
南宫懿坐在书桌前,一脸专注的看着从各地发回来的线报,这些东西又多又杂,也不是全都有用,需要有人专门整理出来。
*
题外话
童鞋们,愚人节快乐……啦啦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