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寝宫外,赵海和太医院一干人等正急得团团转。
赵海是因为心急,频频在屏风后探头探脑想到知道内里的医治情况,被烦躁的浮生赶了出来的。
而门前跪着的一干人等,则是被晟昭帝骂了废物罚跪在门口的。
一个急得团团转,苦着脸在门口走来走去;另一群则是忍不住腿酸日头晒,又不敢明面上捶腿坐倒,个个面色比那苦瓜还拧巴,有苦说不出。
其实相比受着的罪,众人还是更担心皇帝的安危。
但这个时候,五州兵马即将抵达帝都,晟昭帝病重的消息哪里敢透露出去,因此直到此时,百官还不知宫里出了什么事。
先前陛下还好好的,只不过今日午憩,便突然急急喘了起来,开始还好,只是稍微那么一点儿,唤了太医来,开了点顺气的药方,却不料吃下去非但没好,还喘地更加厉害,最后劳动了整个太医院,却还是判断不了到底是不是喘症,也不敢随便开方子。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却凭空冒出来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
众人正准备招呼抓刺客,却见那人似笑非笑,扬声对着床榻内的陛下道了句“青木故人来访”。
就这么一句话,陛下竟然像是看见了莫大的希望,让人礼待此人,在看病一事上言听计从。
谁知话刚说完,那人却只让人给陛下口中含了一枚东西,然后便让太医们照看着,说要出去一趟,找真正治病的人来。
皇帝含下那东西,虽说喘症依旧没好,但已然没有加重的症状,加之有皇帝之前那句话,众人这才相信,安静守在边上等待那人口中可以治病的人来。
仅仅半个时辰出头,那人就领着另一个与他一般打扮的人进来,也不知是如何躲避过如今戒备森严的内宫,堂而皇之的进入皇帝的寝宫。
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有心思去想那么多,只要陛下能痊愈,那才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
谁知道后来的那个黑衣人却没有头一个好脾气,当下就想把他们赶出去,那些太医放心不下,也想要顺道看看这人有什么比他们还强的本事,就想着法子的要留下,谁知道那人来了脾气,冲着陛下说什么“有你的这些庸医在,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这话一出,那还了得?当下一干人等就被喘着的皇帝呵斥着“庸医”赶到门口跪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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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外面众人的模样,屋内浮生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初之所以揽下这档子事儿,是因为银珠被苏月翎拿捏着。
反正此次是要护住晟昭帝的皇位,大多还是那些打打杀杀的功夫用得多,就算他不主动请缨,也轮不到不会武功只会看病的无落身上。与其等着被安排,不如自己先讨了来,反正也逃不掉,办好了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什么都好说话。
谁知道却遇上晟昭帝生病这档事儿,他虽是巫族,但擅长的却是那些驱虫策兽的巫术,而不是治病救人的巫医,所以这件事就显得尤为头疼。
可是若让无落插手,那么就只会让他捡一个大便宜,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而且那种求人的话,他可是说不出的。
虽说巫医不是浮生的强项,但只要判断出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病症,就可以妥当对症下药。因此自从确定这楚国皇帝是因为中毒的原因,就好办多了。
看着趴在皇帝肩膀上正咬着的灵蛇,浮生不由皱了皱眉。
雪白的灵蛇背上隐隐浮出一丝灰线,若不仔细查看,根本不能发现,但如今已经半个时辰过去,却只吸出来这么一点子东西,不能不让浮生觉得焦躁。
难道还不行么?这灵蛇本就是对付毒物的佳物,平日里自己中毒不是太严重都不会拿出来用,可是如今奢侈的放出来居然好像也不太顶用。
到底是中毒太深,没法吸出来……不,浮生摇了摇头,若是中毒深,此刻的灵蛇肯定已经发黑了,哪里还会是这般干净模样?
可是眼前这样,难道是自己判断错误,这皇帝老儿不是中了毒而是什么其他原因?也不对,浮生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若是没有中毒,那么灵蛇身上的灰线又作何解释?
可是那灰线,是的的确确太浅淡了啊……
想到这里,浮生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床上的晟昭帝问道:“我来之前无落那小子是不是给你吃了什么东西?!”
此刻的皇帝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颤着身子几不可见地点着头,然后,舌头从口内顶了顶,才吐出一个圆圆的珠子来。
浮生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上面沾满了皇帝的涎水,直接用手拿拿过滚落到床边的珠子,恨恨骂道:“无落!你给我等着!”
而几乎是在皇帝吐出珠子的同时,灵蛇雪白剔透的身子已经在瞬间黑了下去,晟昭帝的喘息,也在以可见的速度好转。
术巫不同道,无落最开始将这颗施加了缓毒效果的珠子让皇帝含在口中,只是为了缓解毒素的扩张蔓延,也是为了暂时压制住病症的发作,但其实只是治标不治本,不过是面上看上去好些罢了。
但是在他回来用灵蛇帮着楚国皇帝驱毒,无落这混蛋居然不告诉自己已经事先让他含着缓毒珠,让他白白浪费了快一个时辰!
这个小人!
想到方才无落那句不似开玩笑的“我是真的想看着他死”,浮生突然一个激灵,难道他们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恩怨么?
想到无落拂袖扬长而去的模样,浮生越发觉得,这一趟出门,浮生真的是来看热闹的。
而且,好像看得很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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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人,我等有要事要禀奏陛下,还劳烦您通禀一声。”
赵海仍在低着头走来走去,冷不丁被这一声唤,突然抬起头来,对上一张肃然的面容。
暗叫一声不好。
这人是兵部尚书万清,出了名的刚正耿直,虽然是个好官,但脑子却是个直的,转不过弯来,谁的脸都不看的。
“万大人,您怎么来了?好巧不巧,陛下正好在午憩,还不曾醒。”赵海陪笑道,又指了指头顶的太阳:“您瞧这天儿,正热着呢,仔细晒坏了身子,不若您先回府,有什么事情,待会儿陛下醒了老奴给您通禀一声,您看如何?”
按理来说,就算是皇帝正在休息,臣子有要事启奏,他一个阉人也该进去看上一看,而不是这般就直接回绝。
想起来时礼部尚书告知自己的那些事,万清对赵海的说辞越发怀疑,再加上此人最讨厌宦官当权,因此也对晟昭帝格外重看赵海甚是不满,当年因为李德福的事情就闹过几回,后来更是提防着赵海,才致使赵海如今在内宫仍是大总管的职务,但比起前一任李德福的权势,却是小了不少。
因此两个人互相看着越发不对眼,不过是万清在明面上,但赵海却只能藏在笑脸下。
看着地上的一干太医,万清冷笑道:“赵公公如今真是越发能耐了,竟然也能替陛下做主了!那诸位太医不妨告诉我,你们又是什么原因才出现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