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嬉笑着的训练生一下安静了下来。只见一个浑身上下都笼罩在长袍之中的黑衣人走了过来。
“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没有训练了么?”
他用眼睛一扫那些看热闹的训练生,训练生们就都跑了。只有宿舍长和宿舍长的几个小弟最后留了下来。他们老老实实地在硫娜身边站了一圈,看上去规规矩矩倒像是老实人一般。硫娜在旁边看着作呕,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打我!”
那黑衣人扫了硫娜一眼,却似乎对她的话熟视无睹。她的视线转到了宿舍长身上。
“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预备战士硫娜,目无尊长,不守纪律,拒绝运动,逃避训练。”那宿舍长见到了自己说话的档口,立刻开始给硫娜扣上了好几顶大帽子,“而且她还对我们劝告置之不理,妄图以武力——反抗……”
“我没有!是它先动的手!”硫娜不断地大喊着,但是那黑衣人却只当做没听见。硫娜喊得口干舌燥,那黑衣人却脸色不变。知道现在硫娜才明白,这个黑衣人怕是也被那宿舍长买通了。
“我明白了。”黑衣人最后点力点头,“组织的规定是怎么写的?”
“杖打一千,然后紧闭一个月。”
“好,就这样办。”黑衣人说完,瞥了一眼,“这是惩罚,也是警示。以后你要规范你的言行,不可再随意妄为。”
“我随意妄为你大爷!”
硫娜这样的老实人也受不了这闷气,她将喉咙里一口带着血的痰啐了过去。那黑衣人冷笑了一声,硫娜啐出去的痰竟然像是凝固在了半空中一般,一动不动。硫娜呆然地看着那个黑衣人,而对方却像是对她失去兴趣了一般离开了训练生的宿舍。
那剩下几个训练生嘴里骂骂咧咧,架起硫娜就往外面拖。硫娜被打了半天,就觉得昏昏沉沉,天旋地转。她依稀记得自己被拉到了一个石头的密室之中,就没了记忆。她想起来了自己的母亲。硫娜小时候长得瘦瘦小小,脑子也不太开窍,经常被周围的坏孩子欺负。每每硫娜被搞得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时候,总是硫娜的母亲安慰她,给她擦洗。离开了母亲,硫娜心中的空虚无人诉说。现在又别人欺辱,真想大哭一场。
“诶?这个家伙好像还在抹眼泪?”
硫娜突然听到有人在边上冷嘲热讽,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起来。连忙将涌上来的泪水,咽了下去。硫娜抬头四处看了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带上了刑堂。那刑堂阴阴森森,周围站着无数黑衣人,墙上挂着站着血的刑具,边上还有熊熊燃烧着的火坑。硫娜就觉得自己头顶上有动静,她往上一看,却正看到一大盆冷水直直地朝着她的脸淋了下来。硫娜被灌了一口一鼻子的水,忍不住咳嗽着。周围却传出来哄堂大笑。原来是那宿舍长带着她的若头小弟也在旁边,刚才冷嘲热讽,给硫娜泼凉水的也是她们。
“开始行刑。”
坐在正中间的黑衣人开口了,硫娜听着声音,发现赫然是那个之前赶走围观者的黑衣人。黑衣人话音未落,就有好几个赤膊大汉高高举着棍子来到了硫娜的身边,那几个预备战士也举着刑具。那棍子可不是普通的棍子,外面是木头,里面包着的铁杆子。那棍子的末端又扁又平,打在身上啪啪直响,那是火辣辣的生疼。打完了之后撒上盐水,又是剜肉一般的刺痛。随着黑衣人一声令下,一般人对着硫娜的后腰和臀部就是一通打。那几个预备战士打得最起劲。
刚开始一百棍子硫娜还勉勉强强有些意识,但是到了后面硫娜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麻了半边。那棍子一上一下就好像是锄头在耕地一般,硫娜好像被细细密密地犁成了碎渣滓。正打得硫娜办清醒办迷糊的时候,突然有事一阵冷水淋头。硫娜忽地一个激灵,这一哆嗦就觉得身上的每一块肉都被扯得生疼。硫娜呲牙咧嘴正想叫疼,突然发现那宿舍长几人组正在旁边看着自己。硫娜埂了梗脖子,装出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哼!这就是杖刑么?也没多疼嘛!”
“丑八怪,你高兴得太早了吧。”宿舍长嘿嘿冷笑,“这才刚刚打了你二百五十板子,你还剩下一大半呢。现在行刑人累了,让他们休息会儿。接下来可有你受的。”
硫娜听说自己这要死要活地竟然只吃了四分之一的板子,差点昏了过去。但是周围可没有任何人顾及硫娜的感受,那一千个板子足足从早上一直打到晚上,中间歇了好几次,打板子的人也换了两三批,这才终于结束。硫娜本来早就要喊痛,但是她心里偏偏是咽不下去这口气。她趴在地上,暗暗使用“盘腿坐”的法门,想要恢复一些体力。不成想身体的肌肉刚要动,就疼得硫娜咬牙切齿。这帮行刑人将硫娜身上几乎每一个部分都关照到了,现在硫娜干什么都疼。不过这倒更加激起了硫娜的狠劲,她非要对抗着使用这“盘腿坐”。
杖刑打到了八百多板子的时候,训练生们觉得枯燥都走了。那硫娜打了半天竟然一声不吭,反倒索然无味,加上正是晚饭时分,打板子的只剩下普通人了。那些赤膊大汉挥动着手中的长杆,打着打着突然觉得不对。这杆子打在硫娜的身上,竟然噗地一下子弹起三尺高。打下去的劲大,那弹回来的劲更大。好多人因为握不住弹回来的杆子,竟然扭伤了手腕。那杆子打下去的声音竟然噗噗地,好像是打在了皮球上一般。
原来那硫娜动用了“盘腿坐”的法门,竟然可以让打来的杆子弹回去。这一招之前硫娜最早是从齐默尔曼那里学来的,后来倒也用到了自己的剑术里。只是没想到现在自己的身体竟然可以自动反弹力道不太大的攻击。索性现在打硫娜的都是普通人类,所以还在硫娜承受范围之内。那些木杆打硫娜再也无法给她造成伤害,反倒像是在帮硫娜舒活胫骨,疏通淤血。
那些赤膊大汉见硫娜的脸色越打越红润,自己的手却越打越疼,心里暗叫邪门,索性不再打了,将硫娜搬回到了牢房之中看押了起来。那牢房也是在山洞之中造成,每一间都是又冷又潮。牢房的门是那大铁栅栏门,一根铁条足有硫娜手腕粗细,不是人力可以撬动的。几个狱卒冷笑着将硫娜扔到了牢房里,顺手在硫娜背部的伤口上踩了几脚。也好在硫娜现在是个十足的丑八怪,要不然这帮狱卒或许还有对硫娜另加羞辱。
现在已经是夜半时分,月光顺着高高的窗户射了进来。硫娜只能趴在地上,她后面全是伤口,开始有段时日都不了身了。狱卒都吃饭去了,牢房里只有硫娜孤零零一个人。硫娜从早上就什么东西都没吃,又被别人虐待了一整天,那真是饥寒交迫。在融合之前,硫娜的生活和现在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时,硫娜回想起来多丽丝之前和自己说的那些惨剧。当时硫娜还抱着猎奇的心态,又觉得多丽丝在夸大事实。不想自己跌落到最底层的时候,或许这处境还不如多丽丝呢。再想想之前那些消失的训练生,她们或许也被杖刑,然后关在了地牢之中。那些训练生还是孩子,有没有融合,也不懂硫娜的这“盘腿坐”的法门,只怕打上三百板子就要半死不活了。她们多半是惨死在了这地牢之中,再无天日。
硫娜虽然决心成为大剑,斩杀妖魔,为村子和父母报仇。但是她却从来没想过要直面死亡。现在硫娜又累又饿,只怕是撑不过今晚了。她想起来了多丽丝,现在多丽丝有过的如何呢?听过了融合这一关,多丽丝成为战士应该是稳了。或许多丽丝真的会慢慢变强,让谁也欺负不了她。但是硫娜又想到了贾思林带走多丽丝的那个笑容。就算是硫娜这样的老实人也不难猜测贾思林一定会对多丽丝多方摧残。
夜风吹拂着硫娜的伤口,硫娜就觉得背部凉飕飕的,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人从后面掏空了一般。正在这时,突然有人敲打铁栅栏。硫娜挣扎着爬起来一看,竟然是一个赤膊大汉。那个人用抹布蒙着脸,一只手缠着白布,另一只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漆盒。那人敲了一阵铁栅栏,将硫娜引了过来,就打开那盒子。盖子刚拿开,硫娜就闻到了一阵饭香,原来是个食盒。那食盒之中的东西不多,有小碗的燕麦粥和一只烤羊腿,一些菜还有一小块乳酪。这些全都装在小碗里,看上去异常美味。
“这是蒂法大人托我送过来的……”
“蒂法!”
硫娜听到了这个名字就想是听到了救星。
“蒂法!蒂法她现在在哪?快点跟她说,我是无辜的,我是被诬陷的,我什么都没做!”硫娜抓着那大汉的裤子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我就知道蒂法不会不管我的,她在哪?我要见她!”
大汉将硫娜抓着裤腿的手扯了下来。
“蠢货。”大汉冷笑着说道,“你这样的的丑八怪还想见蒂法大人?现在蒂法大人是No.1——维吉妮亚大人的高徒。今后恐怕就是下一个No.1。向你这样连妖力都没有的废物,还想和蒂法大人说话?”
“我和蒂法是朋友啊!我们是小时候就认识的,在同一个村子里长大的啊!你……你跟她说,她会来见我的!”
“傻瓜,你还不懂么?”大汉怜悯一般地对着硫娜摇了摇头,“蒂法大人就是不想见你,所以才只给你送了点吃的啊。有你这样的同乡,蒂法大人自己都觉得丢脸。但是对你不闻不问,蒂法大人又怕被人说是麻木不仁——毕竟像她那样位置的人,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的啊!”
“蒂法……她不想,见我?”硫娜的眼睛一下子失去了神采,“这怎么可能?”
“长的是丑八怪,竟然连脑子也很差么?”大汉说道,“先在组织里面最强的只有维吉妮亚大人和绮丽大人。绮丽大人一般不管事,而维吉妮亚大人又是蒂法大人的老师——也就是说,现在蒂法大人的话那是相当管事的。她要是想,把你弄出来只不过是一张嘴的事情。你懂了么?”
硫娜呆然地点了点头。她懂了。蒂法现在拜了No.1为师,权利很大,但却偏偏对硫娜的冤案放任自流,恐怕是真的放弃硫娜了。硫娜想起来几天前的晚上,蒂法还在说要赶上硫娜。而现在硫娜一落千尺,而蒂法则是扶摇直上,如此大的落差,无论是什么样的友谊都是如此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