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说完,夜枭只觉得胸口上一凉。一杆枪,用力的抵住了他。
夜枭身形狠狠一震,凝望着她的眼,划过一抹剧烈的沉恸。
原来……
她还是想要杀他的……
在大是大非面前,她的抉择,永远是牺牲他!
夜枭原本以为自己真的完全不在意了,心死了,应该就不会痛了……
可是,当那枪口抵着自己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被人放弃的绝望。他带着最后一丝卑微的期盼,又被她残酷的推进了暗无天日的深渊……
“为……为什么?”好久好久,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发白的唇瓣,有些发抖。他像是将死之人,嗓音已经干哑,干哑得连短短的三个字,都有些变了调。
白粟叶眼前一片茫茫薄雾,她握着枪的手,也抖得厉害。<目光灼灼的看着对面的男人,像是要将他刻进自己的心里、骨髓里……
夜枭……
哪怕黄泉路上,她喝下了那杯孟婆汤,下辈子她也不会忘记曾经有那么一个人爱自己如生命……
她举着枪,往后急退一步。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她身形有些不稳。枪口,却还始终对着他的胸膛,不偏不移。
“啊~杀人了!”
“杀人了!”
周围的人,都发现了不对劲,尖叫着,抱着头散开去。
“狙击手准备!”李时厉喝一声。
虞安已经丢下舞伴,举起枪来,森冷的对着白粟叶的脑袋。
角落里,白狼拼命的挣扎,看着眼前这一幕,几乎崩溃。
“……我还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夜枭开口,他面色阴沉,似那暗夜里的撒旦,可是……对她,却还是在留情。“现在走,你还可以不用死在这里。”
虞安惊了一下,没想到夜枭还愿意放她一次。可是,这似乎又是意料之内。
白粟叶是谁?
比夜枭的命还重要啊!
对夜枭来说,杀她,比自杀还要来得痛苦为难得多!哪怕,她一次次的践踏他,伤害他……
白粟叶笑了一下,笑得眼角泛出泪光,明明她是凶手,可是,此刻,她浑身上下,却是被无尽的悲凉笼罩着。
“夜枭……再见……”
是……永不再见了……
她的唇,艰难的动了动,像是完全没有了力气一样,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轻得让人听不清,就似那飘渺的轻烟,抓都抓不住。夜枭看着这样的她,突然胸口狠狠一痛,像是被人用力砸了一拳。砸得他五脏六腑都碎了。
她……到底想干什么?
可是,没等他想明白,她已经将枪利落的上膛,下一瞬,利落的扣动了扳机。
“砰——”一声巨响,夜枭胸口安然无恙,可是,对面的她,身子一晃,跪倒在地。
那一枪,像是也打在了夜枭身上,他挺拔的身形狠狠一震。
紧接着,又是一声‘砰——’一声响,她胸口的血,再次汩汩而出。殷红的血,淌在宝蓝色的裙子上,变成一片暗黑。
“不!”白狼终于吼出一声,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住手,让他们给我住手!”回过神来的夜枭整个人疯了一样,情绪崩溃。面上的青筋,都绷了出来,他跪倒在地上,将浑身是血的她紧抱在怀里。
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枪里,没有子弹?
他一直以为,她的爱,是虚假的,是伪装的。他痛苦着,煎熬着,也苦苦压抑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一刻,她却选择了这种方式让他清醒?
“粟粟……粟粟……”他从未有过的慌乱和狼狈。双手用力捂住她的胸口,以堵住流出来的更多的血。
失声呢喃着叫他最长情的两个字,发抖的唇瓣,贴在她冰冷的脸上,嗓音已经沙哑了,“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心死的那一刻,他真的以为他夜枭再不爱她了,再不会为她心动了。可是,如今,才知道,那一切,不过都是自己在骗自己……
“夜枭……你还恨我吗?”。白粟叶的声音那么轻,轻得像是下一瞬就会彻底消失。
夜枭摇头,“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从来都没有……”
那些恨,不过都是爱在作祟。他爱她,用生命,爱进了骨子里。这辈子,都无法改变!
她笑了,笑得很凄美。
在这种时候,她依然想留给他自己最美好的样子。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惩罚你……所以,不要觉得愧疚……”白粟叶抬起手,想模模夜枭的脸。可是,手抬到半空,已经没有了力气。夜枭红着眼,用力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感受着他的温度,她觉得暖和了些,才又找到自己的声音,“是我想要解月兑了……我欠你们25条人命,我……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还给你们了……”
现在,死在他们手里,那才是她白粟叶最后的归宿。
从此,也不用担心夜枭为了和自己在一起,而受伤。
欠他们的,这一次,全部还尽了……
“我不准你死,你听到了吗?我不准你死!”他用力抓着她的手,像是要将她强留住。
可是,白粟叶浑身都渐渐的在发凉。气息,也越来越虚弱。
她靠在夜枭的怀里,最后一刻,贪恋着他的温度,贪恋着他的气息。
“夜枭……我好爱你……”她细语喃喃,眼神越来越涣散。她唯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让他相信她的感情吧?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他恨死了自己,不该试探她,不该怀疑她!
如果没有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是不是,他们根本走不到这一步?!
听到他的话,她面上划过一丝欣慰。
还好……他到底还是信了……
此时此刻,她哪怕走了,也都没有遗憾了吧……
不,还是有的……
好多好多……
无法再和他厮守到老;没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也看不到他头发发白的模样……
想想,就难受。
“你和国家……我都不能背叛,所以……我就不选了……”白粟叶笑了一下,是那种解月兑的,完全放松下来的笑。她的眼睑,缓缓盖上,“不过,还好……我以后,都不用再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