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
丽安第一次去木兰公馆的那天微微下了些雨,因为公交车站离会所很有些路,裙摆早已星星点点沾满了泥泞,丑陋的蜿蜒着。
她拿出纸巾擦了擦脸和脖子,九月的上海还是闷热的不像话,脖间的发丝腻烦地粘在皮肤上,连着雨水和汗水混合出的一种酸甜的气息,都在催促着她快点离开眼前这个地方。
虽然如此,丽安还是细细地打量起来,三层楼高的大堂应该有总气势压人的宏大,在这里却并不觉得,每一处都是精致到骨子里去的,隐隐有些女子气的,墙角细细雕琢出的的巴洛克式雕花,屏风后面因风微微颤动的帐幔,还有那些随处垂挂着的水晶珠帘,都是在精致的范畴里,只是这种过分的精致堆砌起来,是种豪门骨子里的盛气临人,让人身体有些发冷。
要不是母亲的一直催促,丽安是不会来的,她<也想着要么现在就回头走开,可回头面对着的肯定是母亲殷殷期盼的眼神。
丽安只知道木若慈是雨妃阿姨朋友的朋友。
雨妃阿姨是丽安母亲的好友,从小便与她家有来往。听母亲说,是有次雨妃阿姨走夜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被母亲和父亲路过遇到给救了下来,这才结下了缘分。
在她的印象里她总是精致的高盘发和典雅的中式唐装,并不多话,有时候来他们家,一坐便是静默的一下午,母亲待她极好,每次她还没有来,便早早在炉子上炖上桂圆茶,那个时候桂圆十几块钱一斤,是她们家过年才吃的东西。
母亲经常说,雨妃阿姨不是一般人,她这辈子的前途是要靠着雨妃阿姨的。
后来,雨妃阿姨就来的少了,有时候一年也不过来一两次,再后来几年,雨妃阿姨就再也没出现过,听说是出国工作了。
最近母亲一直托人在帮丽安找工作,最后果然求到了雨妃阿姨那里去,母亲说送了重礼过去她们家,对方最后终于答应尽十分的力气,所以母亲一再嘱咐丽安要把握住。
丽安却并不很看在眼里,要是至交好友还需要送礼?这样的情分也未免太俗气了些,真的可惜了这一煮几年的桂圆茶。
直接面见木若慈这样传说中的超级女富豪,丽安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
她的六厘米粗根鞋踩在大理石声音有些粗壮,并不是电视里细高跟鞋踩出的那种叮叮咚咚高雅的悦耳,她本来想着放轻些脚步,却不知为何又起了些要捉弄这里的心思。
她看着大堂一个人也没有,门童也是背对着她竖在门外,于是她便心里默数着节奏狠狠跳了几步牛仔舞,也并不过瘾,又模仿滑稽剧里学来的合着地上大理石的格子跳了几个小旋转。
冷不丁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和这建筑一样冷着的,却又是柔糯的,催人入梦般的。
“是丽小姐么?我是木总的秘书慕青。”
丽安回过头,这是一张极度妖娆的脸,叫人过目难忘,细细的一弯柳叶眉描画的像民国挂历上的明星,并不施脂粉,只抹了大红的口红,一身大地色系的改良宽袍,在她身上却是万种风情。
“我是”
不等丽安说完,慕青早已冷然打断:“这边请。”
丽安被慕青的倨傲刺的心里一紧,有些碎片似的愤怒,不明晰的,在紧张和羞怯之下的。
木若慈那几日正好并不是特别忙碌,突然想起美国一位重要的老朋友相托的事情,说是一个上海本地有些来往的朋友托她给她女儿找份工作,听说这个女孩长得很好,怕是给别人教坏了,就只好来求了木若慈。
这样的事情本来木若慈大可以打发下面的人安排掉的,只是听说长得极好,就来了些兴致,想着要看一看。
木若慈一向不大喜形于色,见到丽安的时候却也是有些吃惊,她一向不觉得女人的美貌有什么稀奇,多美一分少美一分终究不过如此,美貌在她的眼里向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直到看到丽安。
木兰会所的所有女孩都是经她千挑万选出来的,慕青更是在这些人里出类拔萃,可往丽安身边一站,即使丽安只是一身不过从些地摊货里挑选出来的粗糙连衣裙,慕青却立刻浑沌沌的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木若慈微微一笑,对着丽安说:“你好,我是木若慈。”
丽安那个时候并不知道,就是这样的一次会面,改变了她的一生。
命运就是这样,它是女王手里的权杖,不要祈求它偏向于谁,它是你天生的仇敌,需要用一生去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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