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亦闻声扭头一看,只见一身着蓝衣的男子骑在一匹赤兔马上,手中握着皮鞭。想是刚刚就是他出手教训了“黄豆芽”。
那男子见到谢安亦的脸不由一愣,一边的莲蓉也不可置信地说了句:“大少爷。”
大少爷?谢安亦还没有来得及问清楚,只听对面“黄豆芽”的小厮大叫起来:“你是何人?!敢管我们家爷的闲事!”
蓝衣男子却没理睬他,从马上跳了下来,走到谢安亦身边,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妹妹。”
妹妹?谢安亦忽然想起来她刚失忆那会儿爱墨跟她说过,她是有一个嫡亲的哥哥的,名叫谢安昌。
谢安昌是她们谢家三房唯一的一个嫡子,谢之礼一直很看重他,从小就带着身边教导。他天生聪慧,启蒙早,大家都说以后就算不靠家族,只凭科举他也是可以进入官场的。谁知自从钱氏死后,他便说要弃文学医,这当然受到了谢之礼的反对。要知道,本朝太医院最高院使也只有正五品,这对谢家人来说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官。
于是谢安昌便开始偷偷学医,为这没少挨鞭子。而谢安亦因为王氏的挑拨,和这个嫡亲哥哥并不要好,这让谢安昌很是伤心,于四年前便离开了家游历全国去了。这件事让谢之礼很是生气,直说要将他逐出家门,后来被谢老太太骂了几次,便也不再提了。
其间,谢安昌给家中写过几封信报平安,却是没有回来过。所以现在的谢安亦只是听爱墨提起过一次,却从未见过他。
现在细细看来,他果真是流着谢家的血,和谢家其他男子的英俊相貌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剑眉星眸,头上一根竹簪束发,身着蓝色棉布长袍,腰间只佩戴一块玉佩,再无其它装饰。这身打扮再平常不过,若是其他人如此装扮就是站在谢安亦面前她都不会注意,可偏偏谢安昌就像自带舞台灯光一般,无论在哪里,都会让人瞩目。
“哥?”谢安亦试探地叫了声,换来的却是谢安昌的大笑脸。
他一个箭步上前,挡住“黄豆芽”目光,道:“在下倒是想问问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拦住舍妹的去路!”
那“黄豆芽”见谢安昌衣着平凡,不像是富贵人家出身,竟也好了伤疤忘了疼,口无遮拦起来:“妹妹,我看是情妹妹吧!”
“啪”的一声,谢安亦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见“黄豆芽”的脸上一道鞭痕,嘴都肿了起来。
“你……”“黄豆芽”一手指着谢安昌,另一只手捂着嘴,却是话也说不清楚。
他身边的小厮见了,张嘴就要大喊:“打……”
只可惜一个字还没有说全,又听“啪”的一声,嘴也肿了起来。二人张嘴要说话,却不知为何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见嘴动来动去,声音却是发不出来了。
只听谢安昌说了句“还不走,是打没挨够吗?”。,二人便风一般地跑了。
谢安亦问道:“他们没事吧?”
“没事,我只不过给他们下了点麻沸散,一会儿药劲过了就好了。”
谢安亦点了点头,道:“哥,八妹妹晕了,人在糕点铺里,我们正要去找她。”
谢安昌也觉得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便点头让莲蓉带路。三人进了糕点铺子,在老板娘的引领下进了内堂,却见谢安敏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吃着点心。
她显然没想到谢安亦会这个时候来,也没想到会见到谢安昌,一想到计划失败她的头还真的晕了,人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
众人又是手忙脚乱了一阵,她才转醒。车夫绕了一条街才将车停到了糕点铺门口,莲蓉与刚赶回来的爱墨扶着她上了车,谢安昌骑着马,回到了西谢府。
谢之礼当时正巧在大太太的院子,谢安亦便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却是省了“黄豆芽”那一段。谢之礼本想教训一下谢安亦做姐姐却是没有看好妹妹,王氏为了维持她“良母”的形象,又怕真牵扯出什么事来,硬是拦了下来。
谢之礼只能用鼻子“哼”了一身,带着谢安昌去了书房。
打发了谢安亦,房间里只剩下王氏母女二人。
“你怎么这么傻?我不是说会收拾她,让你不要做什么吗?!”王氏有些生气。
谢安敏见状,只得装起可怜来:“娘,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给她,她处处抢我的,就是亲事也是她不要才能轮到我……我就是想给她点小教训,这才找人要坏了她的闺誉……”
“唉……”王氏的心又软了下来,她搂着谢安敏说:“好在这次她顾着自己的闺誉没将此事说出来,若是老爷知道了,你免不了也要受到牵连……你放心,娘答应你,一定好好收拾她!娘已经安排好了,只等大房老爷的寿辰了。”
再说谢安亦,她回来院子第一件事就是让周嬷嬷将所有丫鬟婆子召集起来查问,果然发现两天前有个小丫鬟偷偷潜进了她的房间。她施计让原本送水的丫鬟拉肚子,自己端水进去,趁人不备将谢安亦常带的几个簪子珠花步摇的东珠弄松。
谢安亦深知周嬷嬷的手段,便将人交给了她,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
晚膳前,谢安昌差了丫鬟来说要与她一道用膳。虽说亲兄妹,可还有男女大防,谢安亦便差爱砚在花园的一处亭子中备了酒菜。
谢安昌已经得知了谢安亦这两年的遭遇,也知道她患了失魂症,心中只更愧疚。他一见谢安亦,也不顾身边还有丫鬟,就揖了一礼。
“哥,你这是做什么,折煞我了。”谢安亦没有想到他会如此。
“都是为兄不好,娘临走前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你,那时你年少不懂事,很容易被王氏骗了去。我明知道你被她的外表骗了,却不管你,只是逃避……让你这几年受苦了,差点丢了性命不说,还被歹人害的患了失魂症,连孟家的亲事都丢了。不过好在圣上英明,将你赐婚给礼亲王。”
“我倒没什么,请哥哥放心,毕竟我也是谢家女儿,有谢家照拂,日子差不了。只是不知哥哥这几年是如何过的?为何不往家里写信?”
谢安昌面色一变:“我每个月都让人给家中带信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