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她不仅更妍丽了,也更年轻了。梁夫人正对镜轻点着红润的脸颊,梁则重和梁锦昭走了进来。
梁夫人起身笑道,“老爷请坐。”
梁则重觉得老伴今天怎么突然不一样了,正愣神中,梁锦昭俯下腰把头凑近梁夫人的脸仔细看了几眼。
笑道,“孙儿一晃眼,还以为是姑姑。女乃女乃,您老咋一下变得像我爹的妹妹了?”
他的话把梁则重和梁夫人都说笑了。
梁夫人轻拍了他一巴掌,嗔道,“你这孩子,咋说话的?没大没小的。”
一旁的宋嬷嬷笑道,“不怪大少爷认错了人,老奴刚才也有些愣神,晃乎又回到了多年以前。”
爷孙两人坐下,下人们上了茶便退下去了。
梁夫人指着那盒莲蔻化妆品说,“绣儿那孩子送的,说是她家莲蔻作坊制的香脂。先我还没在意,今儿用了用,效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好。”
钱锦昭笑道,“她家租的那条船,装的就是这些香脂,说是运去京城卖。先还拜托我,说万一有人打她铺子的主意,请咱们梁府帮衬着些。孙儿还觉得那小丫头人小鬼大,小心过余了。今儿看来,这么好的东西还真说不准会有人打主意。”
梁则重点头道,“那孩子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昭儿就多帮衬些,无事多去她家铺子里看看。钱家兄妹跟你师傅、师弟的关系都非比寻常,你也应该照应着些。”
钱锦昭点头道,“这是自然。孙儿经常去钱家做客,跟他们兄妹稔熟,何况……”他顿了下,才没把她是自己救命恩人的话说出口,又道,“早已把他们看成了孙儿的弟弟妹妹。就是不看在师傅和师弟的面上,孙儿也会看顾他们的。”
梁则重满意地点头道,“嗯,这就好。”
梁锦昭又深吸了几口气说,“这香味很好闻,我得去找她要一瓶。”说完,抬**出了舱房。
钱亦绣正同小和尚在小几上下着五子连,下围棋她没有那个耐性。
听梁大叔说明了来意,便放下手中的棋子。她等这一天,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觉得送了梁夫人化妆品那么久,梁大叔应该早来讨要才对呀。
她拿出一个不大的黑色洋漆圆木盒,木盒上只描了几片碧绿的莲叶。打开木盒盖子,里面装了两个青釉莲花状小瓷盒,一个青釉小瓷瓶,里面也有一张说明书。
她把小瓷盒和小瓷瓶拿出来说道,“这是碧莲系列,专门适合男人用。这是碧莲香膏,洗脸的。这是碧莲香脂,擦脸的。这是碧莲香露。”
梁锦昭拿过碧莲香露闻了闻,香味比梁夫人用的更要清爽些,也少了那丝甜腻的味道,的确更适合男人用。而且,闻了之后还令他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非常舒适。
他笑道,“你这小丫头,忒精怪了些。有这好东西咋不知道早些拿出来,怕我不给钱是怎么的?”
钱亦绣笑道,“这东西,如今有钱也没地方买。我免费送你,但有条件。”
梁锦昭道,“就说你精怪吧,什么条件?”
钱亦绣道,“梁公子回京后,就只能用这套莲蔻化妆品。若是有人问起的话,就帮我们宣传一下。这是莲蔻化妆品,店铺在××街××胡同。诺,说明书下方有具体的地名。店名叫‘莲蔻一方’,是锦绣坊旗下的一个著名品牌……‘莲蔻一方’四月六日开业,届时会有重大惊喜……梁公子若当天领人来消费两百两银子以上,就送你一张八折金卡……还有,最好把你府上的护院请几个到铺子上来,若是能请动管家更好,我还是怕有人来捣乱……”
梁大叔看着钱亦绣的小嘴不停地翻动,有一种把她的小脑袋敲开的冲动,不知道那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东西。所以,她说的话反倒没有听进去多少。
等钱亦绣巴拉巴拉说完,梁锦昭不好意思地笑道,“你说了那么一大堆,我没记住,能不能再说一遍?”
钱亦绣不高兴地嘟了嘟小嘴,对小和尚说,“弟弟,去帮姐姐把宋公子请来。”
小和尚很是乖巧地出去了。
梁锦昭见钱亦绣使唤小师弟如此随便,小师弟竟然还这么听她的。便忍不住低声提醒道,“进京后,对我师弟切莫再如此随意。”怕她多问,又补充道,“听我的没错,无须多问。”
钱亦绣见梁大叔面目严肃下来,再想想小和尚的待遇,他的出身肯定比梁大叔还高贵,弄不好是皇家的孩子。便点头应是。
不大的功夫,小和尚便把宋怀瑾带了来。
钱亦绣又拿了一套碧莲系列的莲蔻化妆品给他,并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是她早就想好了的,梁大叔认识勋贵武将家的公子,宋公子认识文官清流家的公子和国子监的生员。这些可都是莲蔻化妆品男士系列的直接消费力量,以及女士化妆品的潜在消费力量。
其实,钱亦绣更希望梁家女眷能帮着宣传一下。但是,集团公司的总裁,以及总裁的领导,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开口求她们。
她猜测,或许梁大叔爷孙两个已经知道了自己是找到灵药的人。从梁大人送她和钱家价值不斐的礼物,及梁大叔现在对自己的更加不同就能看出来。但她也知道,为了自己的小命,悲空大师即使告诉了他们爷孙真相,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宣扬出去
所以,她敢跟梁大叔提要求,但绝对不敢跟他家的女人提要求。在古代,等级制度泾渭分明。她还是有自知之明,哪怕梁夫人对她的态度非常友好,她也不会掂不清自己的份量。
梁、宋两人听明白了,都答应下来。毕竟公子如玉,都是爱美的年纪。这么好的香脂和香露,比艾淑林的好多了,那里的东西脂粉气太重,用了有些娘。龙涎香和上好沉香又太珍贵稀缺,而且他们这些青年公子也不太压得住。
梁锦昭瞄了眼一直让他想不明白又好奇不已的木箱子,忍不住问道,“那箱子里放的也是这些化妆品吗?东西是好,但也不至于放在这里啊。”
钱亦绣道,“那不是化妆品,是我们锦绣行的镇行之宝。”看到他们好奇的眼神,又说,“暂时保密,开业的时候你们才能看到。首先声明,这东西可是无价之宝,只看不卖。我请梁府的人帮忙,也是帮我看住这东西,怕有人打它的主意。”
这之后,梁夫人待钱亦绣更是不同。钱亦绣还帮她做了下面部按摩,又教红珊做了。美容面部按摩,是她前世三十岁以后就开始做的事情。这个时代没有按摩霜,莲蔻产品里也没有油性大的面霜。便只能用牛女乃代替,最好只按摩半刻钟,手指也要更加轻柔些,否则面部会感到不适。
钱亦绣说,“每隔三到四天,早晨做一次,面部会年轻许多。我经常都会给我——”她本想说娘,又赶紧忍了。她娘是寡妇,在古代寡妇可是要无欲无求的,怎么能爱美。又改口道,“给我女乃做,我女乃都年青了好几岁。”
做了按摩,看到梁夫人的面部肌肤果真紧致了些。红珊吃惊道,“天呐,真的有效果呢。”又对钱亦绣说,“钱姑娘真能干,连这个都知道。”
钱亦绣笑道,“我也是跟我们村里的先生娘子学的,她懂的好多……”
大船在京湘运河上行驶十二天后,便到了京城南郊的通县码头。
大船靠了码头,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华服男子领着几人率先上了船。那个男人来到梁大人和梁夫人面前,长躬及地道,“儿子见过父亲、母亲。”
是梁锦昭的二叔。
老和尚也带着小和尚出来了,自上了船,钱亦绣还是第一次看见老和尚。
钱华和苏大武也来了,他们租了许多牛车和驴车来装东西。
钱亦绣把梁大人和梁夫人送上车,又道了谢。
梁夫人道,“以后经常去府里玩,有什么事了就找府里的管事。在京城,梁府还是有几分薄面……”
梁大人又补充道,“去梁府的时候,记着把那一猴一狗带着。”
梁大叔把梁高和梁府的一个管事梁富留下帮钱亦绣,就和宋公子上了一辆马车。还对钱亦绣说,“这些日子就让梁富在锦绣行里看着,有事让他回府找我。你一个外乡小姑娘,不要到处乱跑。等我忙过了,就会抽时间去锦绣行看你……”
马车都启动了,梁大叔还从车窗里伸出脑袋叮嘱钱亦绣。宋怀瑾笑道,“昭表弟对玉表妹,好像也没有这么不放心。”
梁大叔道,“她一个乡下小姑娘,跟着我们来了京城,若是出了什么事,咱们怎么向她的家人交待?定是要多交待几句了。”
宋怀瑾道,“仅此而已?”
梁锦昭愣了愣才明白他的意思,不高兴地说道,“那就一个孩子,亏你想得出来。”
钱亦绣不知道有人想多了,正在跟上了车的悲空和小和尚告别。小和尚还依依不舍地说,“钱施主安排好了就去报国寺看贫僧,贫僧无事也会去锦绣行看你。”
钱亦绣和钱华看着挑夫把箱子都扛上了牛车和驴车,那个装绣屏的箱子单放,让苏大武、梁富等人押着车回锦绣行。
钱亦绣、两个丫头、魏氏及猴哥、奔奔上了一辆马车。这是锦绣行买的公车,钱华亲自赶车,梁高坐在他旁边。
路上,钱华简单汇报了一番锦绣行的前期工作。钱亦绣很满意,对他进行了表扬。
马车驶了半个多时辰,便遥遥能望见京城高大的城墙。钱亦绣太激动了,不知这京城是不是前世的北京。她不顾魏氏的劝阻,掀开窗帘向外看,脑袋都伸了半个出去。
前面是遥遥的城墙,左面隐隐的有一大片屋舍,还从那里隐约传出一阵阵嘶吼的声音。
钱华指着那一片屋舍说,“那里是御林军的左卫军,专门护卫京城的。”
钱亦绣啧啧道,“听说梁公子的父亲就是御林军的副统领,就应该是他们的头了?”
梁高得意地说,“是,左卫军正是我们大爷主管的。”
正说着,有几匹高头大马从后面飞驰而过。都过去了,一匹马突然停住,马上那个身穿戎装的青年回过身来,看着钱亦绣嘻皮笑脸地说道,“小姑娘长大后定会成为少见的美人儿。”
另几匹马也停了下来,马上之人取笑那人道,“李兄弟,好久没沾女人了,连见了小女孩都眼冒绿光了?”
惹得那几个军爷又是一阵大笑。
跑在最前面的一匹马倒了回来,骂那人道,“我说你活得不耐烦了,找死是不是?”
声音清冷得如山上流下的泉水,丝毫没有那几人的猥琐。
钱亦绣本来已经躲进马车里,放下了帘子。但那已经久远的声音太熟悉了,似乎昨夜还在梦里出现过。
她猛地一把把帘子掀开,那几人正拉着缰绳倒马。其中一个人却是那么熟悉,哪怕只半秒钟就转了过去,但那一晃而过的面容太像小爹爹了。
十一年前,她为了把小爹爹的音容笑貌牢牢地刻在脑海里,不只一次飘在他的面前细细地看。可以这么说,小爹爹的容貌早已深入她的骨髓,她就是到死,都不会记住。
那人太像小爹爹了,哪怕比原来壮实了,成熟了,但依然有八成像。
世上真有这么像的人?连声音都那么像?钱亦绣的眼泪忍不住涌了上来。
那人转身的一瞬间,余光正好也瞥见那个小姑娘。他都打马跑了几步,才突然想起那个小姑娘为何有一种熟悉之感了。
他猛地拉住缰绳,跨下的马惊叫着前蹄高高跃起。他转过身,看到车里的小姑娘正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双水汪汪的杏眼是那么像她。
那几个跑去前面的人都笑起来,“我说钱将军,你骂了李兄弟,咋比他看得还呆?”
魏氏吓得赶紧把窗帘放下,不赞成地嗔怪着钱亦绣,“姐儿,你长大了,不能再随意抛头露面。被那些军爷缠上,可是要出事的。”
钱亦绣听着那几匹马越跑越远,心里也如断了线的风筝,飘啊飘啊……
长得像,声音像,都姓钱……
PS:清泉后来才知道写在感言里的话看手机的亲不一定看得到。就在正文里说一句,放心,清泉会控制字数,不会多收费。结局是美好的,过程是曲折的,许多事情是无奈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