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锦昭劝解着低声哭泣的钱亦绣,脚下的速度一点也没有慢下来。钱亦绣的眼泪落在他的左肩上,不大的功夫,那里便结成了冰块。钱亦绣再不敢哭了,把头又放在他的右肩上。
上小山下小山,过山洞。后面的山洞没遇到什么危险,走的比较顺畅。由于之前耽搁的时间太久,还没到洞天池,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火把有限,他们不敢一直用它照明。只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中,才会用。天上虽然没有月亮,好在漫天星辰够明亮,朦胧中还是能看到脚下的山路。再加上带路的猴哥记性超好,走过几次的路已经牢牢记在心里。
但还是出现过一次意外,在下山的时候,清风脚下一滑滚下山坡,好在坡不大,又有厚厚的积雪,它才没有受伤。
接下来的山洞是一个最长的洞,足有三百多米。过了这个洞,再过一个山洞就能到达洞天池了。
一进入洞口,一阵潮热扑面而来。虽然里面有热气,但又热又潮又闷,给人的感觉并不舒服。
钱亦绣知道,这个洞的中央有一池温泉。而且温泉的度数特别高,有个地方还咕噜咕噜冒着泡。
他们越往里走越宽敞,来到洞的中央,便看见一个池子,这里的温度也更高了。即使在昏黄的火把光线下,也能看到水面上氤氲地冒着热气。热气还特别大,已经飘到了洞顶。
梁锦昭和无名也就明白了。都离那个池子远了些,又低声嘱咐动物之家注意,千万不要掉进池子里,否则会被烫伤。
走过池子不远,突然听到闪电的一声大叫。众人一回头,看见走在最后面的闪电已经被一只足有半人高的巨形蜘蛛抱住,正在往洞壁上爬去,洞的顶端有一个直径为半米的洞口。猴哥一闪而过,伸手把闪电拉了下来。无名手一甩,一把匕首飞出去,插在蜘蛛身上,蜘蛛顿了一下便带着匕首瞬间消失在那个洞口里。
众人再不敢耽搁,快速往洞外跑去。
在钱亦绣冻得几近失去知觉的时候,终于来到洞天池。
这里温暖如春。在灿烂的星光下,四周的山上苍翠欲滴,前面那一片桃林也挂着浓密的绿叶。一到这里,猴哥就咧嘴大笑了起来,翻着跟头跑进了桃林。闪电和银风也汪汪大叫着,撒着欢地跑了进去。无名和梁锦昭也受了感染,仰天大笑了几声。
顿时,安静的山谷喧闹起来,鸟儿也被吵醒了,唧唧喳喳地叫开了。
穿过桃林,便来到洞天池旁。那一池碧水在星光照耀下闪着银光,猴哥已经跳了下去,搅得碧波翻滚。
梁锦昭赶紧蹲下把钱亦绣放下来,又从包里把小被子拿出来铺上,把她抱到被子上坐好,让她的后背靠在一棵桃树上。
梁锦昭又帮她把皮手套取下来,两只大手捂着她的小手,还不时低头往小手上哈着热气。
钱亦绣已经冻得全身麻木,手脚完全不能活动,上下牙打着颤,连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思绪都没有了。随着他的体温慢慢传递到她的手上,身上,她才感觉到了他手掌的温暖,掌心还有厚厚的茧子,轻轻搓着她的手有些发痒。
感到她的手有温度了,梁锦昭又把她的皮靴月兑了,隔着靺子用大手帮她捂脚。
捂完了脚,又帮她轻轻按摩着冻僵的四肢。
钱亦绣没有拒绝,她的身子一有了感觉,就觉得全身发冷,如掉进冰窟窿里一般。特别是极难受,就像坐在冰碴子上。她还是上午换了张自制的卫生棉,她想赶紧恢复体力,把个人卫生清理一下。
钱亦绣看到梁锦昭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给她按摩。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星光下看美男,亦是如此。
第一眼看到梁锦昭时,就觉得他长得挺好看。他当然没有美人外公漂亮,潘姥爷美得近乎妖孽。也不像朱肃锦那般五官立体,阳光俊秀。更不像小和尚那样温润如玉,平和讨喜。甚至,跟同为武将的漂亮男子江爹爹和万大中也颇为不同。
他身上,有些矛盾的统一体。
他身材修长,足有一米八二,却不是特别魁梧,目侧偏瘦削。不像同样身高的万大中,一看就是气壮山河的大将。他的五官俊美又不失硬朗,但跟江爹爹的英武俊朗不同,还有几分儒雅的气质。他有武将的豪迈洒月兑,又有世家公子的优雅矜持。特别是眼神,既有洞察一切的锐利,又有似乎能包容一切的平和。这或许跟他的家庭教育,及给高僧当了十几年的徒弟有关。
钱亦绣喜欢欣赏美男,愣愣地看着他。心里想着,若不是崔大妈捣乱,他们今年或许就该成亲了。其实,这个男人真的不错。曾经对她和她的家帮助良多,有才有财还有貌,家世也好,还如此会体贴人……
她正看得入神想得入神,梁锦昭抬头问道,“怎么样,好些了吗?”。
他见钱亦绣没反应,又问,“怎么了?”
钱亦绣心虚不已,脸红得如朝霞一般,在星光下也一览无余。低声道,“谢谢你。”
梁锦昭之前一心只想把钱亦绣温暖过来,让她尽早恢复知觉。现在看到钱亦绣红了脸,才想起自己从上按摩到下的是一直倾心着的姑娘,也红了脸。
他抑制住狂跳的心,笑道,“不用谢,你只记得你欠了我一个人情就行。”顿了一下,又说,“其实,我一直欠着你一个大人情。你帮我找到了灵药,我才能当将军,上战场,做我喜欢做的事。这一路走来,我才知道这条路竟是如此艰险。真是难为你了,谢谢。”
说“谢谢”的时候,手不由自主地重了一分。
钱亦绣低声道,“你原来也没少帮我。”
梁锦昭道,“你小时候那么可人疼,我……嘿嘿……”
他们边按摩边说话的时候,无名已经在山边找来干柴,堆在他们前面把火点燃。又用木头搭起一个架子,把小锅挂上烧水。无名边做这些,边无声地念着“阿弥陀佛”。若不是为了让钱亦绣早些温和过来,他真想把火堆生到远离他们的地方。
等梁锦昭给钱亦绣按摩完,她终于能够活动的时候,水已经烧好。梁锦昭给她倒了一碗,她趁热喝下了肚,这才感觉又活了过来。
她起身活动动,虽然四肢还是比较僵硬,但勉强能走路了。她瘸着腿,赶紧去了远处山边一块巨石后面。解决完,她还觉得卫生棉那种东西放在如仙境般美好的地方不雅,又捡起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刨了个小坑,把那东西埋了起来。
刚起身,竟然看见一只大尾巴小松鼠在不远处看着她。那只小松鼠戴了根小项链,不停地怂着鼻子,正是她认识的“项链松鼠”。她记得小松鼠的寿命好像只有七、八年,而她第一次来这里是八年半之前。按理说,这只小松鼠应该寿终正寝才对,而它却依然活着。这里真是仙境,连小松鼠的寿命都要长得多。
看见老朋友,钱亦绣乐坏了,俯身把小松鼠抱起来,向洞天池走去。梁锦昭、无名、闪电和银风正围着火堆吃东西。梁锦昭看见她来了,就放下手中的大碗,又拿起一个小碗,把饼撕开放进去,再用开水把饼泡上,把碗递给钱亦绣。
吃完饭,看看天上,一轮弯弯的月亮已经出现在中天。
这时候,应该是下半夜了。
梁锦昭和无名都看着钱亦绣,问道,“龙珠呢?”
钱亦绣起身,一瘸一拐去了那个放双肩包的洞口前,把石头拿下来,再把包拿出来。
她回到二人面前,从包里拿出一个荷包,把紫珠拿了出来。
星光下,雪白的手掌托着一颗淡紫色的珍珠,珍珠比鸽子蛋还大了一圈,滚圆润泽,璀璨夺目,淡紫色中还透着金色莲花图案的光芒。
无名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
梁锦昭单腿跪地,向紫珠抱了抱拳,才站起身。说道,“绣儿,快把龙珠放好。我师傅说,大乾能否免于战争,就看它能不能平安进京,由下一代真龙天子呈给上一代真龙天子了。”
钱亦绣点点头,把龙珠放进荷包,跟另一颗淡蓝色的大珍珠一起,再把这个荷包揣进怀里。而另一个装小珍珠的荷包放进双肩包内。
梁锦昭的眼里充满了佩服,说道,“绣儿,当初你家里那么穷,竟然不贪心,没有把这颗龙珠带去俗界换钱。否则,天下可要大乱了。”
钱亦绣笑道,“这种宝贝太好,我知道家里护不住它,便没敢带出去。只带了些品相一般的珍珠出去,还有茶叶和莲子、桃枝。”
梁锦昭点点头,心道,怪不得金娥冀茶和金莲藕、金蜜桃那么好,原来都是从这里带出去的。
那两人见钱亦绣把紫珠收好,便都放心地靠在桃树睡着了。累坏了的闪电和银风早爬在地上睡着了,只有猴哥还在池子里玩。
钱亦绣没睡,把红枣、苟杞、红糖、姜拿出来,放入小锅熬。心里想着,回去后赶紧请张神医帮着开些治妇科的良药,她可不想丧失做母亲的权力。
她抱着小松鼠坐在火堆旁烤着火,不停地往里加着干木棍,听着火堆里时尔爆出“啪啪”的声音。
等姜糖水熬好了,便倒入碗里,趁热喝下。一口气喝了两碗,出了汗,身子似乎又好过了许多,四肢也不像刚才那么僵硬。
碗里还剩点水,小松鼠把脑袋伸进碗里喝水,辣得小家伙赶紧抬起头,小舌头伸得长长的,直吸气。
钱亦绣笑道,“这是姜糖水,有些辣。”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块糖塞进它嘴里。
糖好甜,刺激得小松鼠眯了眯眼睛,嘴巴和鼻子又怂了怂。钱亦绣看了爱不够,又抱着它亲了亲。叹着气说道,“小松鼠,这次可能是咱们见的最后一面了,真舍不得你。”
猴哥终于在水里玩够了,爬上岸,来到钱亦绣面前,从腰包里掏出几颗珠子给她。
钱亦绣接过珠子,竟然有六颗之多,其中两颗比碗豆大得多,另四颗也比碗豆大些,圆润光亮,也不知道它模了几个老蚌吃。
钱亦绣笑道,“谢谢猴哥。你又长本事了,这几颗珠子都这么大。”
把珠子揣好,她也困极了,从双肩包里取出小棉袄,坐在被子上盖着小棉袄睡着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正对上一双黄豆大的眼珠子,明媚的太阳已经快爬到中天。她抱起小松鼠亲了亲,掏出怀表一看,已经九点半了。这么晚了,今天肯定来不及回去了。
她站起身,觉得一身酸痛。举目四望,看见无名和尚正在远处的茶树边采茶,却没有看到梁大叔,连猴哥和闪电银风都没看到。
火堆还燃着,木架上挂着小锅,锅里半锅水咕噜咕噜冒着泡,里面煮着红枣、苟杞、红糖、姜。钱亦绣抿嘴乐起来,梁大叔不会也知道女人喝这种水好吧?
她拿出一张饼,泡着姜糖水把饼吃了。便瘸着腿过去问无名,“无名师傅,采茶呀,梁将军和猴哥它们呢?”
无名说道,“嗯,大师让贫僧多采些茶回去,越多越好。”又指了指左边山上,说道,“梁施主领着闪电和银风去山上观天术了。今天咱们的身体状况都不好,不宜出山。梁施主去看看以后几天的天气情况,看什么时候适合出去。猴哥不知道去了哪里,贫僧醒来就没看到它。”说完,又忙着摘起了茶叶。
钱亦绣倒不担心猴哥,那猴儿,就是闲不住的。
她见无名这样财迷地采着茶,自己也赶紧回到池边,俯捡起了珍珠和莲子。
老和尚说过,这个地方是专门渡龙珠而存在的,等完成使命了,又会回到它该去的地方。那么,以后自己是不可能再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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