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烟寒匆匆赶至皇宫,觐见过太后,略叙述了一遍冯陈氏的病情之后,便寻了个理由,早早的退了出来。
他方出了懿寿宫的正门,却见宇文灏明身边的内监康秋初已经在一旁守候。
“陈将军,皇上有请。”康秋初弓着腰柔声柔气的道。
“哦,知道了。”陈烟寒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御书房内,香雾弥漫,宇文灏明坐在一张巨大的黄柏木书桌前,手里正把玩着一个小小的白玉笔洗。
“据说老二病得不轻,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宇文灏明看见陈烟寒走了进来,便把身子往后一仰,身子重重的靠在了椅背上。
陈烟寒在他身旁的一张凳子上侧着身子坐了下来,康秋初给他端来一盏茶,便低头退了出去。
“我上个月便听说二皇子病情有加重,派人去探视过,。最近这一个月,有些琐事缠身,”陈烟寒说道这里,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歉意:“因此就没再去过问此事,是我疏忽了。”
他近一个月确实有些心不在焉,如果二皇子那边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便是责无旁贷。
“你最近到底在搞些什么?你以前哪怕在千里之外的边关,这边的事情也是掌握得清清楚楚的,”宇文灏明抬头打量了陈烟寒一眼,眉头微微一皱,接着又道:“他是自作孽,若不是念在手足一场,他母亲吴太妃当年对咱们又不错。否则就算死一百次也是应该的。”
“只是若不是他生事,你这位置只怕就是太子的了。”陈烟寒说着不禁双唇一勾笑了起来。
宇文灏明亦笑了起来。
三年以前,谁会想到最默默无闻在最偏远封地韬光养晦的这位三皇子会登上大典呢。
“只是二皇子现在这个样子。再被关在宗人堂怕是不妥,吴太妃曾来求过我母亲,太后也为此训斥过我,在老六面前,也觉得有些别扭。”宇文灏明面上露出了一个很为难的表情。
“皇上的意思是——”陈烟寒双眉一蹙,眉间出现了一道极深的皱纹。
“送去铜池吧,那里离吴太妃也近一些。他现在这个样子,只怕也苟延残喘不了多久,没有必要那样戒备了。”宇文灏明道。
“你终究还是太仁慈了。一个帝王不应该这般的。”陈烟寒说罢,皱眉望了宇文灏明一眼。
宇文灏明一向心地善良,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的位置已经坐稳了。三年来。国泰民安。边关稳定,政绩斐然,他还惧怕那些余孽么。
“既然你说要放出来,那自然是要放出来,只是务必严加看管,不得与任何外人私自接触。”陈烟寒依旧凝眉道。他心中却不似宇文灏明那般轻松。
“这个我自然知道,”宇文灏明见此事通过了陈烟寒这一关,心情不由得轻松了起来。便将手上拿着的那个笔洗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东西如何。”
陈烟寒接过来,手刚触及此物,便觉一股温润厚重的感觉传来。
“好东西,洁白如雪,细腻无暇,胎薄如纸,这样的好东西,皇上是从哪里寻到的?”陈烟寒把弄着这枚小小的笔洗,眼里满是赞叹。
“翰朵国的乌逊王今日派了个使臣,贡了不少东西,唯独这个有趣,想着卿依一定喜欢,便拿了过来。”只要一提起卿依,宇文灏明面上便露出极为温柔的微笑。
“乌逊王终于派人来啦?”陈烟寒却不禁双眉一挑,这真是个好消息,“看来他们跟叛军的关系也不像是传说中的那么好嘛。”
东宫之乱后,支持二皇子的杨霁兄弟在西北自立为王,并与乌逊王结盟,这事一直让陈烟寒很头疼。
“他在观望,若能破坏他们的盟约,那自然是最好的。”
“我知道。”陈烟寒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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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烟寒在太后与皇上那里两处一耽搁,回到冯府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他一踏进冯府大门,便有管事的奴仆告诉他,夫人好多了,手指已经可以动了,也能吞下几口粳米粥了,老爷在前厅接待来探访的客人,现下那位杏林堂的董先生正在替夫人扎针呢。
陈烟寒一边听他说,一边飞快的朝冯陈氏房间走去。
只是刚走到房间门前,脚步却是停了下来。
一会见到她,要怎么跟她说。
说什么都是错。
只是若要再装作无动于衷,却似乎是难以做到。
陈烟寒但觉进退维谷,他一生之中,再没经历过如此困境。
这般踌躇良久,终于还是伸手挑起门帘,轻轻走了进去。
却见冯夫人盖着薄薄的兜罗被躺在床上,他念兹在兹的那位女孩儿正背对着他跪在榻前,手捏着银针在冯夫人的胳膊上轻轻揉搓,何雪松双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凑一旁观看。
“董先生真乃神医也,鄙人觉得,除了扁鹊华佗李时珍孙思邈,便在无人可以与董先生比足了,太医馆那群老头子根本不足道也。”何雪松一脸的殷殷切切。
董欲言想是这半日没少听他的阿谀奉承,早就厌烦得很了,此刻终于是受不了了,没好气的回头瞪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何公子,你把我跟一群死得透透的人摆在一起是个什么意思。”
何雪松没想到董欲言竟会有此一说,愣了一下,但这位出生翰林世家的子弟素来也是以口齿伶俐而著称的,但见他旋即一副笑容可掬状道:“鄙人意思是,在当今活的人里,董先生你当之无愧是排第一的,额,烟寒,你回来了。”
何雪松话说一半,便见陈烟寒板着脸望着他。
董欲言却是头也不回,只开始慢慢将冯陈氏阙阴太阴脉上的银针一根根收回。
何雪松站直了身子,冲着陈烟寒挑眉一笑,然后道:“董先生确实是妙手回春,冯夫人的病症好了许多,鄙人真是佩服不已,呵呵,呵呵,”他又冲着陈烟寒干笑两声,旋即道:“我出去帮冯伯父招呼一下客人,今日来探视的人还真是多,呵呵。”
何雪松说罢,便笑着朝屋外走去,路过陈烟寒身旁时,不忘在他肩头拍了一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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