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现下是左右为难,既盼着子浩能好好继承下杏林堂,又盼着他在学塾里再多读上几年的学,一时间竟是难以决下。
正在这个时候,便听得姚妈走了过来,告知欲言一个内监来了,正在堂下相候。
欲言急忙迎了上去,却见这个小内监看着眼熟,一报名号,果然是太后派来的,说是让董太医即刻进宫。
欲言不敢多问,换上了御医院为她特制的对襟直缀的长袍,再用方巾将头发一包,拿了随身的药囊,便随那小内监一路来到懿寿宫。马车一停稳,便见车夫位置上跃下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这男子穿过风雨来到车厢前,打开了车门,然后伸手将里面一个女孩抱了出来。
那女孩似乎是睡着了,看身影,是她家小姐没错。
姚妈急忙举着伞迎了上去。
走到跟前,才发现这个男—无—错—小说子竟然是陈烟寒。
“这——”姚妈惊讶得嘴半天未曾合上。
她家小姐明明是跟那个翩翩儒雅的贵公子出去的,怎么回来却成了这个极让人讨厌的陈烟寒了呢。
但见陈烟寒将欲言裹在自己的斗篷里面,宽大的兜帽将他的面孔大半遮住,只能看到一双唇抿得紧紧的。
他抱着欲言,大步穿过杏林堂的大门,再径直朝后院走去。
姚叔这时也提着牛皮灯笼迎了上来。
“哎哟,小姐受伤了啊!”姚妈大惊失色道。
“她没有大碍。你去取件干净的衣裳给你家小姐换上。”陈烟寒终于开口说话,脚下却丝毫不曾停滞。
姚叔是个晓事的人,也不多话。便打着灯笼急急想走在前引路。
只是陈烟寒的步伐却远比他夫妻二人要快上许多,在姚妈诧异的眼神注视下,却见他熟门熟路的抱着欲言上了阁楼,然后直接踢开了欲言的那间房间的房门。
怀中的女孩儿仍在酣睡,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了房间里那张小小的木床上。
风雨夹击之下,这间阁楼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薄薄的木墙,也丝毫抵挡不住寒气的袭击。
陈烟寒但觉心脏微微抽了一下。
是谁把她从素问园逼了出来。然后让她屈缩在这间阁楼里的?
“陈,陈公子,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阵粗重的脚步声后,耳旁响起了姚妈的声音。
“她在六王爷那里受了点伤,并不碍事,”陈烟寒在狭小的空间里费力的转过身子。对姚妈一字一句道:“记住。以后晚上千万不要让你家小姐出门,就算有人病得要死了也不行。”
六王爷是谁?小姐又怎么会受伤?陈烟寒又怎么会也在那里?
只是此刻陈烟寒再不是数日前求婚时那副软语低求的模样,言语中自然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姚妈竟不敢问一句话,只是小声的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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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言这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头过午。
天空已经云消雨散,街市上的地板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姚妈,姚妈——”
“我的好小姐。你终于是醒了,饿了吧。”姚妈端着一张食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小碗稀粥与一碟素菜。
“我,我是怎么回来的?”欲言完全不记得自己睡着以后发生了些什么。
“是姑爷,不,是那个陈公子将小姐送回来的。”
“我走上来的?”难道自己已经练成了梦游大法?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陈公子将小姐抱回来的——”姚妈说音未落,便见欲言惊慌的低头打量这一身衣裳。
“衣服是我替小姐换的,小姐脖子上这道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姚妈实在是憋了整整的一天。
“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被桌子角划了一下,没有什么关系,”欲言松了口气,却又是像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回头告诉姚叔,给这扇窗子上再加一道栓,唔,姚妈,给我煮点姜汤来,我头好疼。”
欲言到底是受了一些风寒,所幸家里药材齐全,人年纪也轻,静养了两天,也就差不多痊愈了。
幸好这两天不曾有不识趣的人前来打扰,欲言的屋子里也不曾再多什么东西。
这日午后,欲言刚午睡起来,正在小院的天井下与詹老先生并姚叔商议,现在杏林堂生意见好,看病的捉药的络绎不绝,欲言兼了太医院的职,日后怕是难免时不时宫里走动,而詹药师本来就腿脚不便,年纪也大了,终究是忙不过来,寻思着是不是要再招一个学徒,又或者让子浩一旁跟着学,好尽早出来接手。
刚进到内院,便见太后身边的宫女秋禧端着一盆水出来,见欲言进来,一边迎上来嘴里说着“董姑娘来了。”一边指了指身后的屋子,一边悄悄的朝欲言行了个眼色。
欲言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说了句“秋禧姐姐好。”便低着头匆匆的来到了太后屋内。
太后此刻坐在一扇轩窗下,午后的秋阳透过树枝照进来,在屋内投下几处斑驳的影子。
太后面上看起来淡淡的,倒也不见得跟平时有什么明显的不同,只是欲言受了警示,因此面上显得格外的小心谨慎了起来。
待得欲言行完礼后,太后便让她来到自己身边,先是仔细的端详了一番,然后让宫女赐座,自己伸出一只胳膊,慢悠悠的道:“三日后便是要去寺里大祀的日子了,这几日晨起时有些发晕,所以请董太医来帮着调理一下,免得去到那边病倒了反而犯冲。”
欲言当下站起身子,躬身替太后把了一轮脉,然后说了几句凤体尚安,仅需调养的话,然后便下去开药。
自始至终太后并没有说什么,欲言也是小心翼翼的,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正当她意欲告退的时候,太后却突然又叫住了她。
“听说,寒儿向你求婚了,是么。”太后捧起一杯茶,一边低头用杯盖撇着浮起来的茶叶,一边若有所思的问道。
果然是这事东窗事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