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不晓得行了多久,已经出了京城好远,天才开始隐隐泛白。欲言她们乘坐的这辆马车随在帝后及太后的銮驾之后,位置比较靠前,她们身后,又是长长的各路皇子皇孙亲王们的马车。
窗外的景致渐渐清晰了起来,原野上笼罩着大片的晨雾,可见点点的村庄在浓雾里忽隐忽现。
眼前这一切,竟似乎有点熟悉。
一道光在欲言脑海里闪过。
“皇家的大寺,是不是离一个叫铜池的地方很近啊?”欲言不禁张口问道。
“对呀,大寺就是毗邻着铜池的,”春祥笑着答道,只是她没有发觉欲言面上隐隐流露出的不安,接着又道:“据说铜池那边风景很美,只是离皇陵太近,所以没有人住,荒凉得很呢。”
没有人住么?那那天晚上遇到的那个疯子又是什么人?
想起那个晚上的遭遇,欲言禁不住微微颤了一下。
“怎么啦,董姑娘是不是穿太单薄了?”春祥看着身穿御医服饰的欲言,关切的道。
欲言急忙摇了摇头,挤出一个笑容。
“太阳出来就暖和了,咱们末时应该就到了。”春祥接着道。
“要到末时?”
欲言愣了一下。她记得那一晚似乎只走了两个多时辰便到了。
不过想想,那晚的马车一路疾驰,自然比眼下这只慢慢悠悠肃穆浩荡的皇家仪仗队伍要快上许多了。
“对,然后所有皇家的人要去寺里上香。明日一早皇上与皇后还要上山。”秋禧知道一点东西便忍不住急急倒出来。
“上山?”欲言不解道。
“是呀,据说是去西山顶峰揽天台祭拜,这不是为了求子么——”秋禧小小声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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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三人一路边走边说。中途在一处早就准备妥当的驿馆处稍事休息,便又继续前进,果然如春祥所言,末时左右便已经能远远的看到那大寺栉比鳞次的金顶高塔了。
“好壮观!”欲言望着那层层叠叠金碧辉煌的寺庙屋顶还有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不禁赞叹了起来。
队伍又前行了小半里,便终于停了下来,过一会。就听得寺庙里的钟声敲了三下。
偌大的队伍变得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下了车,欲言与春祥秋禧一道。来到了太后身后,太后身着黑色袆衣,厚重的裙摆几乎及地,在贴身的高阶宫女搀扶下着缓缓前行。春祥秋禧捧着拂尘巾帕紧跟在后。欲言亦随在其中。
初秋的凉风时不时吹过,带来阵阵树木清香,混着那寺院来飘来的檀香,却是一种说不出的好闻味道,间中几声鸟叫,悠扬动听,白云悠悠在天际浮荡,看得人心旷神怡。
只是这样的一个地方。或许是离铜池太近的缘故,欲言竟然心中有些微微发慌。
这大慈悲寺皇家寺庙。向来便要承接这春秋二祀与这五年一次的大祀,这早就成了惯例,因此这次来的人虽多,却是进行的有条不紊。
随着阵阵钟鼓之声,宇文家族的人按着辈份在僧侣的指引下依次前往大雄宝殿上香,宫女太监仆从们自然是在各个外院里悄然无息的守候着。
这般又过了许久,头道香进完,钟鼓之声再次响起,伴随着寺庙里一阵齐整宏伟的诵经之声,宇文家族的人才又鱼贯撤出。
仪式一直持续到酉时才告一段落,欲言与懿寿宫的宫女太监便随着太后来到一处专为太后辟出来的别院里安歇。
大慈悲寺庞大如迷宫,只是太后下榻的这座别院却是与坐落在这座寺庙之后,与寺庙主体由一条小溪分开,一座木桥连接寺院后门,两者之间疏而不离,相比大庙的宏伟磅礴,这所别院就显得太过清静无为了。
更让欲言诧异的是,别院门口相迎的,竟然是数位年老的比丘尼。
一番行礼寒暄之后,欲言隐约听得其中一位老尼说道:“明月法师这两日身体欠佳,不能相迎,还请太后体谅,晚膳之后,若法师精神尚好,再去拜访。”
欲言不禁略感迷茫,究竟是什么法师,竟然连太后来了都能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出来相迎。
即便僧尼是方外之人,可这大慈悲寺,究竟是皇室的家庙啊。
疑惑间,却听闻太后一脸毫不在意的笑着道:“不妨事,不妨事,不必打搅法师了。”
然后便率着一干人前往院内安歇。
此刻离晚斋还有大半个时辰,太后究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这一日从凌晨折腾到现在,精神已是不济,于是一干宫女急忙服侍她先小睡一会。
欲言此际算是个闲杂散人,左右都没有她的事,此刻天色尚早,她见来时一路风景无限,便不禁动了心,于是悄悄的告知了春祥一声,答应不走远,便一个人离了别院,沿着那条溪水溯流而上。
溪水一侧是大慈悲寺的高墙,另一侧,则是一片茂盛的枫树林。
一见到这枫树林,便没来由的想到了永安王府的枫晚亭,一想到枫晚亭,便想起那日倚靠在枫晚亭的栏杆上,手里拿着她的银镯,低声念出‘亭亭如欲言’的陈烟寒。
如果自己那一日没有去永安王府,现在的命运是不是会大不相同?
认识他,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一触及这个问题,欲言便急忙摇了摇头,似乎要将陈烟寒从脑子里甩出去一般。
“董姑娘。”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
欲言转过头来,却见宇文哲明身着黑色揄翟,一脚深一脚浅的缓缓朝她走来。
“六王爷!”欲言面上难免出现几分惊讶之色。
自从那夜从铜池冒雨赶回,她便再也未曾见到宇文哲明,今日出行,她于人群中有意无意的扫了一遍,也是未曾见到此人,她不便出言相询,只是心想应该是那日受伤未愈所以未能一道前来,不想此际竟会见他走来。
几日不见,宇文哲明竟是清减了许多,眼里没有了平日的飞扬,就算是笑容,也似乎沉重了许多。腿上的伤貌似也还没有完全愈合,走起路来,微微有些别扭。
宇文哲明来到欲言身前,朝欲言落落一笑,却是半晌都没有言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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