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后刚用过早膳,正坐着吃茶,见众人前来请安,便含了笑道:“今日丽妃的装扮真是光彩照人,倒让哀家想起了自个儿年轻的时候。”
丽妃闻言心中得意,忙陪笑道:“太后此时已是冠压群芳,想必年轻时更是天香国艳,臣妾们望尘莫及。”
虞美人听罢倒是嫣然一笑,道:“丽妃娘娘的意思莫不是说太后已经老了?”
丽妃此时回思起来,方觉自己话里有了漏洞,待要出言相讥,又恐惹怒了太后,忙向太后道:“臣妾嘴拙,并非存意,请太后恕罪。”
姜太后面上并无丝毫怒意,倒极为豁达地笑道:“这有什么,哀家本就年老色衰,这后宫已是你们的天下了。”
我闻知弦外音,忙道:“太后乃女中尧舜,后宫何时都不能没有太后。”
姜太后望向我道:“出宫祭天,一切*可都准备好了么?”
我忙答道:“回太后,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妾太后微笑颔首,望着丽妃与虞美人道:“皇上此行可带了你们去么?”
珍妃听闻心中不忿,强忍着道:“回太后,皇上只带了皇后娘娘一人,并无其他妃嫔。”
姜太后“哦”了一声,似有若无地道:“一年之中也难得有个机会出去走走,倒是可惜了。”
此语一出,丽妃更觉不平,面上只强自忍着。
却听姜太后又道:“珍妃小产当真是去不了,怎么丽妃竟也……皇儿不是向来喜欢丽妃的么?”
姜太后一席话说得丽妃心中沸腾,一时竟垂泪道:“皇上想是厌恶臣妾了,才不想带臣妾去。”
虞美人望之生嫌,道:“丽妃娘娘还是看开些吧,皇上是去祭天又不是游山玩水,何必如此。”
姜太后望了眼虞美人,笑道:“虞美人倒是很看得开,想是虞美人刚入宫,还未能体会这出宫的含义,在这深宫居住久了,这人难免都想出去走走。”
我笑着附和道:“太后在这宫里比臣妾们居住的时间都长,太后都不嫌,臣妾们更不应该嫌了。”
姜太后叹道:“哀家是年纪大了,这心早已经不起折腾了,不像你们年轻轻的。既然丽妃一心想出宫走走,皇后何不向皇上多言几句,也不差这一个两个的。”
姜太后此言倒真令我吃惊不小,向来皇上做事哪有别人指手画脚的份,如果我不听便是违了太后的旨意,即便孤偃听了仍是不从,我也落得个嫉妒妃嫔的话柄,再说太后这里又如何交差,思来想去难免会让别人误会,最终倒落得个面上一套心里一套也是极有可能。
偏偏丽妃早已心动,忙忙地行了礼道:“皇后娘娘就看在妹妹的份上,多替妹妹美言几句吧,权是心疼妹妹了。”
既然姜太后话已说了,我便也只能遵从,随道:“臣妾遵旨,只是皇上那边……臣妾不敢保证,如若不成,还请太后与丽妃谅解。”
丽妃早已开始计划着带些什么衣物了,哪里还听得进我的话。
姜太后手捧着头,恹恹道:“你是皇后,你看着办就成,哀家也乏了,你们跪安吧!”
出了永福宫,丽妃谢也不谢一声,急急领了人下去准备。
我心中微有愁绪,正思索着不知如何去办。
虞美人望着丽妃的身影,悄悄道:“娘娘当日手软,现今该要为难了吧!”
我见虞美人目光灼灼,便道:“虞美人可有什么好计策?”
虞美人以目示意,我忙屏退左右,只听她道:“娘娘可有把握让皇上言听计从?”
我摇首道:“确实没有。”
“那何不让那能使皇上言听计从的人去办呢?”
“你是说珍妃?”我复又叹道:“可珍妃……珍妃不会帮本宫的,本宫也绝不会去求她。”
虞美人见我态度决绝,随道:“那么我替娘娘去求她可好?”
我不禁望向虞美人,道:“你为何要帮本宫?”
虞美人浅浅一笑,道:“娘娘放心,我帮娘娘并未心存恶意,也不期盼娘娘有何封赏,只是后宫复杂,我一外族女子难免有不能自保之时,倘若他日危难之际,还请娘娘能伸出援手,扶我一把。”
“可你为何能肯定日后本宫定能救你?本宫的位子已是岌岌可危了。”
“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我只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我注视着眼前的这位异族女子,总觉得她并非看似表面上那么简单,可当下之际,我却也没有把握能让孤偃接纳丽妃,况祭天重大,出不得半点差错,丽妃那性子难免不会出事,倘若真有事情发生,太后那边定当不会放过这个处置我的机会。
我思前顾后,最终只好答应了虞美人。
晚膳过后,孤偃的旨意便传了下来,此次祭天大典,后宫除了皇后另有丽妃、虞美人随行。
尽管早已料到,却没想到虞美人竟把自己也算在内,且她入宫时间不长,又如何能够劝动珍妃的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想着明日一早便要出发,便也不待细想只胡乱睡去。
荣惠帝五年农历十一月二十五日,离冬至尚有三天。
荣惠帝昭告天下,于冬至日卯时一刻在城外东南部郊坛举行祭天大典。
午时一刻,宫中大队人马齐往宫外郊坛出发。
为确保祭天万无一失,早有人马前往宫外布置,自孤偃入住斋宫起便要沐浴斋戒,直到三日后冬至开始祭天。
斋宫是专为方便帝王祭天地所建,除了主要的祭天郊坛外,另建有几座宫殿,先皇一统天下后复又重新修葺、扩建,其内一应所用虽不及宫中奢华却也齐全,是帝王出宫游玩的极好去处。
此次出行除了文武百官因又添了后宫妃嫔、一应侍从,人数更是众多,加之车辆人马、旌旗鼓乐,更是浩浩荡荡,声势非凡。
我坐在七彩金凤华盖车里举目四望,虽是午时,车外仍是一片阴霾,出了皇城,一路更是狂风不止,引得前方旌旗被风吹得啪啪作响,
华盖上的珠缨更是似要被那风吹了去,一时众人行进也不得不放缓慢些。
可娘自包袱内取出一件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来将我紧紧裹住,又给我围上一只大貂鼠风领。
我禁不住笑道:“你干脆拿床被子将我裹成个粽子岂不省事?”
可娘边系带子边道:“娘娘又在拿奴婢说笑,这寒天冻地的,风又刮得这般大,娘娘真要冻坏了可如何是好,倒不如早早作好防犯。”
我望着车外那风起尘扬,忍不住道:“昨个儿天还是好好的,今日出宫反倒遇上了这样的天气,这风要是再刮下去,天黑之前不知还能不能到达斋宫。”
话音刚落,只闻后面一阵骚动,隐约有吵嚷声夹着风声传来,紧接着车也住了,可娘自车内往后望去,半天才道:“好像是丽妃那边传来的,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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