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例秀女入宫后,要先参拜皇后,聆听教训,方能准备侍寝,因着此次入宫之人数目极多,内务府直直忙碌了几天,才一一按了品级安排妥当,于是觐见便又安排在了三日后。
岂料,这三日内孤偃竟宠幸了一名七品御女,唤作萧婉冰的,倒是那日第一位受册封的秀女,侍寝了两日,孤偃龙颜甚悦,于是又升了一级宝林,一时风头盖过其他妃嫔,当是此次入宫秀女中的一等人物了。
中宫钩弋殿内,木红地蔓草纹栽绒毯上一字立了此次入选的秀女,皆是浓妆艳抹,极尽颜色,光那身上一应各色的珠环钗钏便是耀得人目眩。
前面几排皆是此次被册封的,那萧婉冰更是趾高气扬,遥遥领先立了前首,风头甚至盖过了才人龙妙常。
紫檀有束腰带托泥镶织锦宝座上,我着了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端坐殿首,下首两旁各一排柞榛木直背交椅上坐了珍妃、虞美人、王昭仪、张才人等一众妃嫔。
康洪泉引着一众新晋宫嫔行了叩拜大礼,众宫嫔齐道:“妾身等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我笑着受了礼,又吩咐内监赏下礼物,众人又谢了恩。
我和蔼道:“入宫后便是自家姐妹,众位都是聪明伶俐的,以后在宫中要齐心协力地服侍皇上,多为我大荣绵延子孙,断不能吃醋争宠,做那些小家子气!”
“是,妾身等谨遵娘娘教诲。”
康洪泉又引着朝我右首下方第一位的珍妃道:“众小主参见珍妃娘娘!”
众人齐齐向珍妃行礼,珍妃却只顾拨弄着手中的珊瑚红玉戒指,意态闲闲道:“众姐妹快快平身吧,你们可都是皇上的新宠,别累坏了身子。”
众人中,萧宝林接道:“妾身等年轻,珍妃娘娘才更要多多保重身体!”
珍妃抬了头,双眉一扬,道:“萧宝林是在说本妃年老么?”
“妾身不敢,妾身只是听闻娘娘近来身体抱恙,心中忧焚,今日见了娘娘,只顾着忙忙劝娘娘保重身体,并无他意!”
萧婉冰说罢微一福身行了礼,虽是礼数周到却是存了些傲慢之气。
我心中只觉得萧氏可笑,仅凭两日的恩宠竟敢与珍妃平起平坐,倒是愚昧无知的很。
珍妃不急不慢道:“近来天寒,本妃这关节总是疼得厉害,萧宝林既然如此挂念本妃的身子,那不妨就请萧宝林为本妃捶捶腿,可好?”
萧宝林闻言吃了一惊,心里虽不甘愿,然毕竟是级别悬殊的很,便也不敢太过放肆,强颜欢笑着上前,轻轻捶了几下。
珍妃微闭了眼,只道:“这边再重些才好!”
萧宝林强忍着怒气略略加了些力气,珍妃皱了眉道:“萧宝林可是没用早膳么,本妃身边的奴才挠痒痒的力道都比你大!”
一语言罢,众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嗤鼻而笑。
萧宝林羞愤难耐,忙加大了力度去捶,却听珍妃惊呼道:“本妃的腿都要被你捶废了,你倒是存心来害本妃!”
说罢不及萧宝林分辨,竟自扬手捆了一掌。
萧宝林手捂了半边脸,却是敢怒不敢言。
“萧宝林这双眼睛倒是长得极好看,只可惜瞪得像是要吃人一般。”珍妃变了脸色,厌恶道:“来人,给本妃将这双媚眼剜了!”
此语一出,众人皆吓得不敢作声。萧氏已知事重,更是跪了不住求饶。
我出言相劝道:“萧宝林虽有不当之处,也罪不至此,况现今正自受宠,珍妃不看她不懂事,也要看了皇上的面子才行!”
珍妃笑道:“皇后娘娘清静惯了,最是看不得这些的,娘娘放心,皇上那儿,妹妹自会前去交代,就不劳姐姐费心了!”
我知她意在必行,便不再强劝,只是倒可怜了萧氏,刚一入宫便白白废了双目。
有此一事,此次新晋宫嫔无人不胆怯珍妃,再没胆做出那些轻浮模样,皆是敛眉低首,小心行事。
这日,我陪了太后下棋,长榻上黄花梨有束腰小炕桌上摆了紫檀木双陆棋盘,榻前右侧的红木翘头案上,香气清灵的瑞脑香料自正青花缠枝香炉中缕缕升起,左侧梅花式洋漆小几上摆了汝窑美人觚,觚内插着几枝帖梗海棠,窗外几缕阳光洒下,更觉那海棠花清新雅致。
我落了黑子,道:“昨日新晋宫嫔已见,臣妾本想直接领来拜见太后,岂想出了萧宝林一事,臣妾便没再前来,今儿特来回了太后,择个日子再正式请安吧!”
姜太后只顾望了那棋盘,手里拨弄着几枚白子,旁边的玉真公主道:“这萧宝林刚入宫便被珍妃剜了双目,不曾想珍妃手段竟狠辣如此!”
我忙接道:“臣妾虽苦劝,可珍妃那脾气最是不饶人的,臣妾心中也着实难安。”
姜太后落了子,道:“珍妃眼里一向就没你这个皇后,倒也难为了你。”
我忙陪笑道:“臣妾倒无妨,只是这刚选了秀女,后宫便生此事端,若是此后皇上宠幸了谁,她都要剜目断足的,后宫众妃嫔哪日才能为我大荣诞下龙子呢?”
姜太后闻言皱了眉,扔了手中的棋子,道:“现今她仍自病中就妒意十足,若他日病愈,岂不断我大荣龙脉?”
玉真公主一旁附和道:“母后说得有理,皆是皇后一向不掌管后宫之事,她才如此不将皇后放在眼里,现今母后操劳的事情又多,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她才钻了空子,忤逆起来。”
姜太后颔首道:“玄玄说得有理,哀家倒是糊涂了。从明日起,皇后便协助哀家掌管后宫,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我忙忙跪道:“臣妾谨遵太后懿旨!”
一时又陪着太后下了几盘,姜太后不免有些乏了,随入了暖阁内休息,我便陪了玉真公主说话。
“太后近来似乎有些精神不济,可是睡得不好么?”我小心道。
玉真公主笑了笑,道:“母后久未执掌大权,现今后宫又事务繁多,难免有些不支,还要皇后多多协助才是。”
我笑道:“臣妾自当为太后分忧,还要多谢公主美言。”
玉真公主见四下无人,悄声道:“母后年迈,只是未免有些贪恋权势,后宫早晚还是皇后的天下。”
我忙忙摆手,道:“臣妾素喜清净,一切还要仰仗太后,断不敢作此想法。”
玉真公主望了我笑而不语。
正自说着,殿外有人禀报,“东陵候夫人王氏求见!”
公主“咦!”了一声,道:“今日又不是什么重要日子,她来作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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