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后正自室内看戏,戏台上那《白蛇传》里的小青却连连变了颜色,众人皆唬得不行。
姜太后更是奇道:“难道这戏子会易容术不成?”
玉真公主一旁答道:“并非那戏子会易容,倒是有这种‘变化青脸’的手段,母后细看便知,那扮作小青的戏子却是位男子,只是他手段高明,变幻之快倒让我觉得瞬息千变万化,神秘莫测了!”
姜太后边点头边接着观看。
我坐了玉真公主对面,悄声笑道:“公主果真是见多识广,连此民间戏法都晓得许多!”
玉真公主一笑,望了我道:“此等雕虫小技,皇后娘娘可不要跟本公主说你不晓得,倒是你这皇后狡猾的很,明明知道却在这里佯装惊叹,唬得母后又惊又奇的。”
我一脸无辜之相,笑道:“臣妾本就孤陋寡闻,哪里比得上公主,公主可真是冤枉臣妾了。”
“你两个在那儿唧唧咕咕地说些什么,还不快看戏。”姜太后一边道。
我忙与玉真公主闭了嘴,只见戏台上锣鼓变换,青儿与法海身边的钵童激战,二人各执兵器,那钵童更是片刻间变了绿、红、白、黑等七、八张不同的脸,手段当真令人称绝。
姜太后看得起劲,待要说“好”,却听楼阁上一阵击掌声,接着一尖细的女声叫道:“好——。”
姜太后面上不悦,道:“这是哪个,这般无礼?”
我闻得那叫声明明是史宝林,便笑道:“许是哪个大胆的奴才一时看得忘形了,才会失口月兑出,扰了太后的雅兴,待臣妾前去教训她两句!”
姜太后道:“罢了,皇后此刻又上去作什么,快坐下陪哀家看戏吧!”
我依言俯身坐下,却见玉真公主只望了我笑,我被她笑得浑身的不自在,便道:“可是臣妾面上有什么,倒让公主笑个不停!”
“皇后面上倒没什么,只是你这么巴巴儿地护着她们,也不知上面有没有人领你的情!”
我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里不比宫中,若是闹将起来,传到皇上耳里又要生出一场事非,何苦呢?”
正说着,对面响起一阵悠扬的琴声。
我闻得一愣,这琴声怎得这般熟悉!我忙转首去看,只见台上一纤纤粉衣少女正自翩然起舞,我无心看那少女,只四下张望,却未见那抚琴之人。
那琴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我闻得这是少隐所作的《木兰花》,昔日他曾亲自为我抚奏,难道他正在此处……
我忙起身四处张望,仍是一无所获,只好坐了直直望着对面的戏台,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极力耐住坐定。
“那琴声可有何不对么,皇后急得这般失态?”玉真公主道。
那琴声分明就是少隐所奏,只是他为何不现身呢,哪怕让我远远地望上一眼也好!我心里想得凄然,三年来积压在心中的情意,再也忍不住要释放出来,眼中已渐渐氤氲了泪水。
“可是发生了什么?还是哪里不舒服?”玉真公主只扯了我的衣襟轻唤道。
我轻拭了泪水,强忍着笑道:“臣妾一时想起昔日入宫前曾在闺阁之事,一时触景生情,情不自禁让公主见笑了。”
“听闻昔日的丞相府离此处不远,如果不是那事,此时也如东陵侯这般人丁兴旺了。”
玉真公主劝解了我半日,我见太后正自与东陵侯说笑,便借了洗面的幌子出了室内。
我立在外间长廊上,远远望了那戏台,见那少女已舞罢退下,便悄声对夏兰道:“你下去查查,看看适才抚琴之人是谁,快快回来禀报。”
夏兰应诺退下,我望着园内景致,深吸了口气。
一时夏兰上前,小声道:“回娘娘,侯爷家下的奴才讲,今日请了一戏班来助兴,倒不十分清楚那抚琴之人,只说是亦是戏班里的人,想来也不过是个跑江湖的!”
我遥望戏台,犹豫再三,错过此次怕是此生再无见面的机会了。少隐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才会入得东陵侯府,此刻定是在等我前去。
少隐,那个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男子,我的琴师,我知道你心里终是念着我的。我主意已定,情急上前,沿着那长长游廊走去。
夏兰急急随了我,边走边小心道:“娘娘,赏戏的屋子不是这边,咱们可要走差了。”
我并不答话,身后的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长长曳于身后,发上的金步摇亦随之跟着晃动。
每转过一处游廊,一路奴才下人皆俯身跪拜。
“娘娘,娘娘三思。”身后的夏兰仍是不死心地劝着。
我突然驻足,冷冷道:“传旨,就说本宫十分欣赏那人的琴技,传抚琴之人前来觐见。
“可是娘娘——”夏兰环视四顾,踌躇道:“此举怕是不妥!”
我横眉怒道:“你敢抗旨么?”
夏兰忙跪了俯身叩首,道:“奴婢不敢,只是此处人多口杂,多有不便,娘娘贵体还是不见的好!”
我不再多言,不肯多耽搁一刻,直直下了游廊,绕过那汉白玉雕屏,往那戏台后方走去。
前方戏班中人见了我前来,个个惊慌,此时一着了青布衫的中年男子领了戏班一干人等上前跪拜,“草民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叫他起来回话,这中年男子身材消瘦,面相清隽,肤色暗黄粗糙,一见便知是久历江湖之人。
我道:“适才本宫闻得那琴声甚是悦耳,很想见见那抚琴之人。”
班主躬身恭敬答道:“回娘娘,方才是草民戏班的琴师所奏,草民这便前去唤他。”
班主转首命了身后一梳了羊角的小童去唤那琴师过来,那小童应下,一溜烟儿跑了下去。我心中激动,手心里渐渐沁了汗出来。
不一会儿,那小童便跑来清脆道:“师傅,琴师并不在屋里。”
班主奇道:“刚才还与他说话,怎得又不见了?”说罢拱手道:“娘娘稍等片刻,容草民前去瞧瞧。”
我点头应允,正自等待中,身后一小宫女忙忙跑来道:“禀娘娘,太后意欲回宫,正自等候娘娘呢!”
我奇道:“才刚来就要回宫,可是公主出了何事?”
那小宫女喘吁吁道:“回娘娘,并非公主有事,而是宫里传了人来,说是沙陀王病危,命公主即日返朝。”
我吃了一惊,才要起身返回,这边却又盼着少隐快快出现,一时犹豫不决,眼见太后又派了人来催促,这边却仍是未见少隐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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