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病房,情况和上一次苏童来的时候确实没有什么区别,七个孩子躺在七张病床上,呼吸微弱到几乎无从察觉,乍看起来,就和七个木偶没有区别。
唐敖走进去,站在病床边上,微微弯下腰,仔细查看病床上的小孩,科主任起初也不太放心,一直跟着,苏童则在一旁没话找话的询问一些专家什么时候来会诊,医院有没有什么新的猜测或者推断这一类问题,科主任看唐敖也只是看看,行为还是十分规矩谨慎的,并没有什么别的,渐渐也就放心下来,也就不再继续跟着他,站在一旁和苏童沟通。苏童特意站在了背对着病房门口的位置,让科主任站在自己的对面,这样一来,自己可以用余光瞄见唐敖的一举一动,又能帮他保持在科主任的视线盲区之内,方便他有所行动。
唐敖小心翼翼的伸手用手指试探了一下几个孩子的鼻息,发现那几个孩子呼吸都很微弱,并且呼出来的气,用手指几乎几乎感觉不到温度,这间病房里的阳光很充足,可是室温却始终不高,在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天气和时间段里,很显然是不正常的,于是他趁着苏童还在拉着科主任攀谈的功夫,挑了个距离他们最远的位置,从衣兜里模出了一张符,夹在中指和食指指尖,轻轻的压在那个孩子的额头正中间,微微闭上眼睛,蠕动着嘴唇默念口诀,口诀念完,孩子毫无反应,他手中的符也没有任何变化。唐敖皱了皱眉头,把那张符塞回到口袋里,又从另外一个口袋模出另外一张,这一次是用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他把符咒抵在自己的眉间,默念口诀之后,感觉到有一股温热涌入前额,再睁开眼睛,视线变得更加清明,他仔细查看了一遍那几个孩子,然后才若无其事的站到苏童的旁边。
苏童看他回来了,知道应该是都已经看过,便没有多说什么,又向科主任道了谢,两个人离开了病房,下楼去开车离开医院,直奔常青山。
“看出什么问题了么?”苏童有些紧张的问唐敖,那几个孩子的状况实在是让人感觉很揪心,从自己的遭遇来看,她现在也相信那几个孩子的这种反常表现绝对不是单纯生病的缘故,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常理不能解释的东西在里面。
唐敖点点头,一边开车一边说:“那几个孩子之所以会体温降低,呼吸缓慢,而且还昏迷不醒,主要是因为他们的魂魄不全,我刚开始的时候以为那几个孩子可能是受了惊吓,所以灵魂出窍,那种情况我之前见过,所以我就用事先准备好的符,想试试能不能做到招魂,但是完全没有反应。我说的完全没有反应,是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甚至感觉不到他们的魂魄在哪里。所以后来我改变了一下策略,用另外的一道符增强了一下我自己的灵识,发现这些孩子不仅仅是魂魄不全,他们的‘窍’被封住了,你知道咱们人在刚出生的时候,头顶有一个叫做卤门的位置,是没有完全闭合的,后来随着成长,那里渐渐的完全闭合起来,所以以前经常有老人说,婴儿在他们的卤门没有闭合之前,是能够看到一些成年人看不到的东西的。这种说法并不是完全没有依据,卤门其实就是我刚才所谓的‘窍’,所谓的灵魂出窍,就是说我们的三魂七魄从卤门那里月兑出了肉身,大多数情况来讲,除非是很有修为的人,否则都很危险。这几个孩子的情况特殊就特殊在,我不但感觉不到他们丢失的魂魄在哪里,甚至还发现他们的窍被封住了,这样一来,即便他们遗失的那部分魂魄找到了自己的肉身,也回不去。”
“那这几个孩子遗失的魂魄是哪部分呢?”苏童担心的问。
“这个解释起来可能有点复杂,我尽量说的通俗易懂一点,”唐敖想了想,解释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分别是天魂、地魂和人魂,也有人管这个叫元神、阳神和阴神,称呼的方式比较多,这三魂是我们生存和意识的本源,这里面,天魂决定了我们的意识,地魂决定着善恶羞耻,而人魂,就直接决定了生命。七魄也是与身体各部分机能的运转,还有各种感知能力有关,这几个孩子七魄尽失,三魂也丢了天魂和地魂,也就是元神和阳神,就只剩下人魂还在,所以他们还有呼吸,但是没有意识。这样下去很危险,假如不能尽快让他们的另外两魂七魄都赶快归位,时间久了,体内的人魂也会慢慢消亡,到时候就真的没救了。”
“可是为什么他们的卤门,我是说窍,会被封起来呢?什么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苏童没想到七个孩子的遭遇果然与灵异事件有关,并且还这么危急。
“我感觉到他们的卤门位置有阴气盘旋,恐怕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和你遇到的一样,根本就不是人。”唐敖回答。
苏童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那方才是不方便帮他们把封住窍的阴气拔掉么?之前我脚踝上面特别疼的黑手印,你也说是阴气,而且很容易就帮我拔掉了。”
“我能做到,但是目前我不能那么做。”唐敖摇摇头,“你想过没有,七具只剩下生魂还在,少了两魂七魄的肉身,在医院里,对于那些执着人间不肯入轮回的游魂野鬼来说,意味着什么?医院里没有人懂这些的话,根本不会加以防范,咱们也不可能一直在那里守着,假如我拔掉了阴气,等同于让那几个孩子卤门大开,这期间一旦被别的灵体附了身,只会更加麻烦,倒不如封着就封着,咱们不也还没有找到他们的魂魄到底是被困在了哪里么,等咱们找到了他们的魂魄,到时候再帮他们驱阴气,魂魄回了肉身,人就能醒过来了。”
“你觉得他们七个人的两魂七魄,和常青山的那个荒宅有关系?”苏童想起第一次去常青山的时候,那个荒宅附近寸草不生的情景,就觉得周身直冒冷气。
唐敖点点头:“应该是的,那几个孩子是被人在那里发现的,你为了调查这件事,跑去那边,结果也惹上了邪祟,这种已经不是巧合能够形容的了。那个荒宅一定有古怪,虽然我之前没有去过,单听你说那个房子建在山阴,完全不见太阳的位置就觉得已经不太对劲了,从来不见阳光的房子往往阴气重,容易滋生出一些邪祟来,就算暂时没事,人在里面住得久了身体也容易出问题,正常来讲,那里就不应该建房子,选了那么一个位置,这本身就有古怪。”
“听说那里在解。放。前曾经是一所孤儿院,后来因为战乱,里面的人都各自四散了,就荒废在那里了。”苏童把自己之前了解到的情况说给唐敖听。
“能出这么多问题,一定不会是那么简单的,希望我想的不对吧,这样对咱们来说还能轻松一点。”唐敖叹了一口气,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面却很清楚,接下来需要面对的情况并不会太乐观。
两个人开车到了山下,把车停稳之后,还没有下去,就眼见着天边有黑云压了过来,天色瞬间就暗了下去,远处的黑云里头还能看到有闪电划过,唐敖赶忙叫住苏童,让她先不要下车,两个人坐在车里等,不到一两分钟的功夫,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敲打着车前挡风玻璃,闪电一次一次的照亮外面的昏暗,雷声隆隆响,苏童忍不住庆幸他们两个时间赶得刚刚好,假如说他们早到了一点到达这边,恐怕现在已经在半山腰的位置了,这一阵雨来得又急又猛,他们俩除了淋雨之外,恐怕连躲都没有地方躲,更不要说闪电打雷的时候,人在茂密的树林里面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了。
两个人坐在空间相对狭窄的车里,安安静静的看着外面狂风骤雨,电闪雷鸣,气氛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苏童的心思主要还在最近的这几桩怪事上头,她想来想去,始终觉得不妥,扭头对唐敖说:“要不然这件事,你不要管了吧!”
“怎么了?为什么忽然这么说?”唐敖有些诧异,不知道为什么苏童会一个人沉默了半晌,忽然冒出那么一句话来。
苏童皱着眉头,摇摇头:“我之前光想着怎么才能解决问题,对付家里头的那个小鬼,那种时候忽然发现你有这方面的知识和本领,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什么别的都没有顾得上,刚才冷静下来,想了想你方才说的那些事情,我忽然就觉得自己考虑的太欠妥了。你再怎么天赋异禀,也只是有悟性,有点现学现用的本事,而且这件事从头到尾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应该就这么自私的把你给扯进来,让你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帮我解决问题。”
唐敖一听她是在担心这件事,稍微松了一口气,反问道:“那要不然呢?假如你要我撤出去,不要插手这件事,那你怎么办?打算怎么对付家里那个?”
“我……”苏童咬了咬嘴唇,“我有五天假,我可以去那些有名的寺院或者道观里去,求求那边有修为的僧人或者道士,看看他们能不能帮到我。”
唐敖叹了口气,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说:“你以为所有的僧人和道士,就都会驱邪捉鬼么?我这么和你说吧,僧人和道士,的确有会捉鬼附魔的,但是那种一般都是隐居或者游方的,不会在你以为的那些著名的寺院和道观里,你想一下,你说的那些那么有名的寺院和道观,平日里香火很旺,信徒特别多,寺院或者道观里的僧人、道士也人数不少,那种香火旺盛的出名寺院、道观,一般都是阳气旺,正气也旺,邪祟鬼怪都巴不得绕着走,根本不会在那周围出现,这样的结果可能就是,在那些寺院、道观里面修行的僧人、道士们,有很多自己一辈子虽然做了很多的功德,很有修为,但是他们擅长的是超渡、祈福、卜卦这一类,并没有真的遇到过邪祟鬼怪这些东西,你又怎么指望他们来帮你呢?”
“那……游方的隐居的我也找不到……”苏童一听唐敖这番话,也发起愁来,“可是如果连得道高僧和道士都不一定能摆平,让你去不是更危险了么?”
唐敖看着她笑了:“也对,难怪你这么担心,我这几天好像也没有顾得上给你讲讲我的那个小工作室当初是怎么坚持着开到现在的。”
苏童有些困惑的看着他,这种时候忽然扯到这个话题,很显然,唐敖那个家装设计工作室的经营情况一定与他的天赋异禀有些关联,于是她就做洗耳恭听状,示意他说给自己听听。
唐敖说:“我跟你说过,我生过一场大病,差一点死掉,后来奇迹般的好了,但是之前的事情有很多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对吧?我自己现在也只是记得自己大学毕业的时候,和一个同学一起合伙开了那么一个小工作室,其实就是接一点大公司不肯做的小单,原本就是半死不活的状态,结果中途我还生病了,病好之后,我得到了一些东西也失去了一些东西,得到的是对那些被我同学称作是旁门左道的本事,失去的是我原本还算可以的设计灵感。我病愈之后就忽然对真正的家装设计完全没有一点概念了。因为这个原因,我的那个同学也退出了,去了大的家装公司做设计师,剩下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结果这个时候,有一件事,彻底改变了我之后的生活,也救活了我那家濒临倒闭的小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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