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毫无防备的摔在地上,后背重重的砸在了硬邦邦的小木桥的桥面上,苏童觉得自己的肋骨好像都好被摔裂了,一口气差一点没有喘上来,把脸憋得通红通红的,万幸的是她下意识的想上探出了脖子,所以才没有后脑勺先着地,不然的话,非得摔出个脑震荡来不可。
她躺在地上缓了口气,也没有喘息的机会,缠住自己脚踝的东西就开始把她向前缓缓的拉动起来了,苏童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手努力的想要抠住小木桥桥面的木板缝,不被缠住自己的东西拉走,屈起膝盖来抵抗来自对方的拉力,然后定睛朝自己脚下的方向看了过去,借着依稀的朦胧光线,她发现缠在自己脚踝上的,竟然是两团湿漉漉、乱蓬蓬的黑色长发,长发好像水藻一样,把苏童的脚踝缠得紧紧的,再顺着那些头发往下看,苏童看到了方才从水里窜出来的东西。
看起来,那应该是两个女人,或者说是女鬼,她们四脚着地,身子光溜溜的,在光线下泛着一种类似于鱼鳞一般的银白色光泽,黑色的头发有时又长的从她们的头上垂下来,拖在地上,一直蔓延到苏童的脚边,就像是许许多多的藤蔓,两个女鬼犹如孪生的一样,都有着一张窄窄的脸,下巴尖尖的,皮肤白得像纸,嘴唇红得像血,一双眼睛也是乌黑乌黑,没有眼白,整个眼睛就仿佛已经都被黑色的瞳仁给占满了似的,她们的嘴巴里不停的发出“嘶嘶”的声音,腰肢上下扭动着,就好像是两条成了精、长出了四肢的水蛇。
尽管很害怕,苏童还是觉得这两个女鬼看上去有些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至于哪里不对劲,她一下子也说不出来,她的两只手扣在木板缝里,脚踝还被使劲儿的向下拉拽着,两个女鬼时不时的还会伸出猩红的舌头,一副急不可耐的想要把苏童拖下水去,变成她们的替死鬼或者月复中餐似的。
苏童咬着牙,把浑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自己的右手上,死死抠住木板缝,原本被她攥在手里的符纸,在方才猝不及防的被拉了一个大跟头的时候从手里掉了出去,隐没在了黑色的潭水中,看不见了,手电筒也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她只好用腾出来的左手赶忙伸手进衣兜里,也顾不上挑挑拣拣,抓了一把符纸,也不知道一共有几张,就一股脑的朝自己身下的那两个女鬼丢了过去。
按照以往的惯例,纸符在碰到女鬼的时候,必然会迅速的燃烧起来,化作一抹明亮的火光,而女鬼也一定会被那符制住,至少会松开缠住苏童脚踝的头发。然而这一次,结果却另苏童感到十分意外,那些符纸扔过去,两个女鬼不闪不躲,符纸碰到了她们,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簌簌的落在了桥面上,或者飘到了桥下,消失在了潭水里面,两个女鬼还在猛力的把苏童朝桥下拖拽,苏童这次发现为什么自己方才看着她们,会有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
女鬼是四脚着地的姿势对着自己,她们的脸也是微微扬起来,正对着这边,正常来讲,想要摆出这样的姿势,基本上一定是两膝着地的屈腿跪着,可是自己面前的这两个,她们的膝盖确实冲上的,支楞在那儿,脚尖朝向了她们的身后,脚跟向前,再仔细看看,原来那女鬼是以仰面的姿势四脚着地,头却整整扭了一百八十度,那姿势就活像是少长了四条腿的人面大蜘蛛。
符咒失灵了,这个意料之外的局面让苏童心中的恐惧感也空前的爆棚,然而极度的恐惧也激发了前所未有的勇气,靠着法术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么就只能靠蛮力了!
苏童年少的时候,因为体质不太好,经常头疼脑热的生一些小毛病,所以为了帮她锻炼体魄,苏爸爸和苏妈妈曾经有一段时间,每天都要抽出时间来,带着苏童去游泳馆里面学游泳和练游泳,久而久之,游得有多好不敢说,苏童的两条腿却被锻炼的很结实有力,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所以并没有因为游泳而变得两条腿肌肉横生,表面上也看不太出来,但是实际上,她的两条腿发起力来,还是有一定威力的,曾经她和她的闺蜜两个人在游泳馆里游泳,遭遇了一个咸猪手,那个猥。琐的中年人专门借着擦肩而过的机会,假装不经意的动作,专门模小姑娘腰身大腿,甚至假装无意识的区用手去碰人家包裹在泳衣当中的胸。部,苏童的闺蜜就不小心遇到了那个咸猪手中年人,两个人游得错身而过时,闺蜜被那个咸猪手中年人一把模在了大腿上,模得实实在在,让苏童的闺蜜感到又恶心又害怕,这件事引起了苏童的愤慨,于是她自告奋勇盯上了那个咸猪手,特意与他相向游了起来,苏童当时也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花季少女正青春,身段匀称好看,咸猪手看到这样的一只小肥羊,当然忍不住,于是在两个人就要错身而过的时候,他又故技重施,一只贼手就又朝苏童的腰腿位置划拉过去。
苏童找准了时机,把身子往下猛地潜了一些,咸猪手没料到她早有准备,一巴掌模了个空,一愣神的功夫,被已经酝酿好的苏童假意游蛙泳,狠狠一脚正好蹬在了对方的腰髋一侧,猛地被人大力的踹了一脚,咸猪手不仅整个人都横向的飘开了一些,还因为乱了方寸手忙脚乱的扑通了好几下,喝了几大口水。从那以后,苏童在当时一起结伴去游泳馆的小伙伴里面可就多了个“踢死牛”的外号。
时隔多年,苏童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再把“踢死牛”的功夫给发挥出来,而且居然还是在如此诡异的情况下。她偷偷的运了力气,身上却松了一点劲儿,两个女鬼顺势把她的身子向前又拉了一截儿,苏童估模着自己到了两腿发力的最好距离,于是两条腿从屈膝的姿势突然用力瞄准了两个女鬼的头部蹬了出去,不偏不倚,一脚一个,都准准的踢中了女鬼的头部。
然而每个人左右两侧肢体都不是同样的力道,苏童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右撇子,她的右腿也比左腿要有劲儿的多,这猛地两脚同时蹬在两个女鬼的头部上面,右边的女鬼脑袋立刻与脖子分了家,在小木桥上滴溜溜的滚出了一段距离,咕咚一声掉进了桥下的潭水里面,左脚那一侧的那个女鬼就走运了一点,苏童左腿力道不如右腿来的那么猛,所以那个女鬼的头并没有被踢掉,只是脖子裂开了一道口子,她的头向一侧歪了过去,耷拉在一旁,没有完全月兑落,被筋皮连着,摇摇晃晃,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看起来比方才还显得更加恐怖了几份。
苏童一看自己的计划成功,满以为这两个女鬼一个掉了脑袋,一个断了脖子,总不会有什么能耐了,想要把自己的脚踝从头发里挣月兑出来,好起身逃开,可是还不等她来得及坐起身来,忽然就看那个掉了头的女鬼打从脖腔子里又冒出了许多湿漉漉、黏糊糊的黑头发,那头发长得飞快,一瞬间就涌出来,把脖腔子都给填满了,左边的女鬼也是一样,脖子的裂口里面不断的钻出长长的头发,那些头发就好像有知觉有意识一样的直扑向苏童,不仅是她的脚踝,把包括她的双腿,腰身,双臂,甚至脖子都给缠住了,在几乎把苏童除了头部以外的部分都包裹成了一个头发制成的黑色的茧之后,两个女鬼就再也没有了顾虑,相继扑通扑通的跳下了桥,苏童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被头发拉扯着,也直直的从桥上掉进了下面的黑色潭水当中,在掉入水中之前,她猛地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水给彻底淹没了。
如果说之前苏童喝了符水之后的感觉好像是泡在冰凉的井水当中,那么在掉进潭水里之后,她感觉自己应该是被扔进了北冰洋海域,那刺骨的冰冷好像针一样的扎着她的全身,差一点点激得她把憋着的那一口气一下子就吐干净,幸好有之前坚持游泳健身培养出来的好水性,能够闭气很久。
苏童试着挣扎了一下,那些头发在水下变得更加结实了,自己的身上被捆扎的紧绷绷的,别说是挣月兑,就算是想动弹一下,都几乎是不可能的,头发拖着她不断的下沉,原本影影绰绰的昏暗幽光也距离她越来越远,周围的潭水越来越黑,苏童的那一口气也渐渐的有些憋不住了,肺子炸了一样的疼。
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么?苏童的心里隐隐有些绝望,可是她又不甘心,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这么绝望的生死窘境,也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求生意识居然可以如此的强。
为什么符咒对那两个女鬼丝毫不起作用呢?难道是符咒失灵了么?苏童的胸口疼得好像要裂开了一样,但是她的大脑却仍旧在飞快的运转着,想要给自己找到生存下去的机会。唐敖的符咒有多大本事,苏童心里是有底的,下到地下室之后,自己被活死尸抓住了手腕,也是靠唐敖的符咒才能够挣月兑,镇住那个活死尸也是一样用了符咒的力量,没道理进了这个房间之后就失效了啊。
唐敖说过,看得见模不着的是鬼,看得见也模得着的,要么是精怪,要么是尸煞之类的魔物,鬼怕唐敖的符咒,尸煞也怕,那么这些黑头发和那两个女鬼到底算是什么东西,能够对唐敖的符咒无动于衷?
苏童胸口那种憋闷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以至于她的大脑也开始有些迷迷糊糊起来,她觉得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恐怕很快就要憋不住气,因为呛了大量的潭水进去而窒息死亡,就这么死掉,她真的是不甘心啊,自己对未来的计划都还没有来得及事先,自己心爱的事业还没有做出一番成绩,自己的父母还没有来得及去孝敬,自己甚至连体会一段甜蜜温馨的爱情,建立一个温暖的小家都还没有来得及,她的人生规划还有很多,难道在这里就要匆忙的画上句号了么?
忽然,就在她的意识几乎快要彻底模糊的时候,一个念头犹如火花一样闪现在了苏童缺氧的大脑当中。她曾经佩戴过唐敖的那块护身玳瑁八卦坠,那块八卦坠在感应到了阴气和恶灵的时候,就会发出暖暖的黄色光芒,唯独只有一次,就是自己被婴灵的幻象魇住了的那一次,自己就挂在胸前的玳瑁八卦坠亮起了黄色的光芒,自己却看不到,还以为坠子没有任何反应呢。
幻象!苏童忽然之间就开了窍,没错了!一定是这样!幻象!因为自己看到的一切,感觉到的一切,都并没有真正的发生,都只是阴气侵袭下大脑产生的幻觉,实际上并没有那些缠人的头发,更没有两个脑袋被扭了180度的女鬼,所以丢出去的符咒才会什么作用都没有!换句话说,这样的一个地下室里,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深的水潭和小木桥呢,就连那昏黄如朦胧月光一样的光线,现在想来也十分的不合理,只不过当时自己被潜伏在周围伺机而动的危险牵扯了注意力,所以根本无暇顾及,也没有来得及想个清楚罢了。
这么一想,苏童的脑子又重新恢复了澄明,她努力的回忆之前唐敖是如何破除了婴灵的幻觉,她记得,唐敖用的是血符,虽然说自己的血不比唐敖的,没有增强灵力,降妖除魔的功效,但是见血就意味着疼痛,她记得疼痛可以唤醒被催眠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也一样可以把自己从这幻象当中挣月兑出去。
眼下再不自救,就真的没有救了!苏童把心一横,死马当作活马医,横竖也要试一试才行了,她的浑身上下都被紧紧的束缚着,没有办法挣月兑,唯一能够给自己足够疼痛的,就只剩下舌头了。
于是她一狠心,微微启齿,把舌尖垫在两排牙齿中间,用力一咬。
一阵尖锐的刺痛直冲苏童的脑门儿,口腔里也登时充满了腥甜的血味儿,她一吃痛,就更加的憋不住气,猛地吐出肺子里的空气,又本能的猛吸了一口。
并没有发生想象中的呛水,她好端端的,躺在地上,双手夹在身侧,两腿并拢夹紧,浑身的肌肉都因为过度紧绷而酸疼酸疼的。
苏童一咕噜坐起来,两条腿软的站不起身来,她坐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随后看到自己的周围撒着一地的符纸,而方才怎么都亮不起来的手电筒,就掉在一旁,好端端的亮着,一束光线笔直的照向前方木头架子上的那些小盒子。
苏童知道自己是成功的破除了幻象,她心跳如擂鼓的让自己稍微缓了缓力气,坐在地上把周围的符纸都一张不落的捡了起来,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这个荒宅里面处处都埋伏着危机,她可不舍得浪费了灵符。
又缓了两分钟,她身上的力气才总算能够支撑着她站起身来了,于是她哆嗦着两条腿站起来,攥着手电筒朝摆放着许多小盒子的木头架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