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瑾瑜看看祁皇那背对着他们躺的身影,望望祁玄浙一动也不动也没打算动的身影,再歪头瞧了一直直着腰站着的青风一眼,觉得她真是谁都看不透,这两父子实在是太难看懂了。
她正想叹气,谁知道躺着的祁皇似乎动了动,身子微微转了转,头还悄悄地扭了回来,一下子就对上了她那惊讶的眼神。
洛瑾瑜的叹气声一下子换成了吸气的惊讶声,还被祁皇恨恨地瞪了一眼。
他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大人抓到了的小孩一般,有点恼羞成怒了,一下子就气呼呼的坐了起来,仿佛刚刚那个病得能晕倒的人不是他。
“朕让你走,没听到吗?淑妃,将他给朕赶出去,简直反了,朕不想见他,碍眼!”
这番话虽然不算长,可是对于一个重病的病人来说却是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般。
他再次躺下自己盖上了被子,也没力气再去偷看了,不一会儿的时间就传来的沉稳的呼吸声,明显是说了太久太大声的话累着的,毕竟是病人。
祁玄浙看到这副情景,便转身,抬脚往正殿走,青风和洛瑾瑜急忙跟上。洛瑾瑜还是有点忐忑的,毕竟祁玄浙看不透,也不说话。
祁玄浙站定,抬头看着只被几支蜡烛的烛火映照着的宫殿大梁,心里在叹气,却从来不愿意轻易显露自己的心情。
身后的青风凝眉,知道这个时候也不早了应该赶紧出宫了,于是赶紧恭敬地拱手向洛瑾瑜说明解释他们的计划。
其实玄蓝宫的人已经在加紧挖掘地道了,要在祁玄季这个精明的人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人不是简单是事情。
而且皇宫守卫森严,巡逻的官兵一批一批地转来转去的,他们自由来去都要有人在身后掩护,如果要带上两个不会武功的人那肯定是行不通的了。
不过玄蓝宫的计划怕是要改变了,之前想的是挖到养心殿去,落花殿的话反而更利于他们的行动,落花殿更靠近西边的宫墙,工程量也相对少一点。
洛瑾瑜看到再次空了下来的落花殿,心里不免显得有些空空落落的。再次转身回去看了看祁皇,她也松懈了下来,有了困意,便在旁边的榻子上躺了下来。
身心疲惫的她在即将安睡的时候还默默地在心里盼望着明夜的赶紧到来,她想她的夫君可以快点好起来,希望他们可以离开这个牢笼一般的皇宫,她想念着许久未见的儿子。
玄蓝宫有很多的奇人异事,一些工匠更是在江湖上很有名的奇人,挖掘地道这种事情在他们眼里只算小儿科,只是在皇宫底下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挖掘地道却只是给他们带来了冒险一般的刺激感。
日出日落,一天对于一些人来说很快就过去了;可是另外一些人却是在苦苦煎熬着才熬过这漫长的一天。
入夜,百花街上报更的更夫已经敲过了三更的钟。此时才完工不久的地道里出现了很多蓝衣服的人,祁玄浙和青风留风在往皇宫方向赶去。
落花殿里,洛瑾瑜在落日时分给祁皇喂了药候才犹犹豫豫地将今夜祁玄浙他们到来的消息和祁皇说了。
当时他的反应惊讶奇怪无奈,最后却是化为了一声长叹,洛瑾瑜似乎觉得她有点看不懂相处了十多年的夫君,这个她孩儿的父皇了。
他不生气,也不高兴,那是默认愿意跟着他们出去的意思?
洛瑾瑜忐忑不安地坐在他身边陪着他,两人静静坐了许久,她才听到祁皇轻轻叹了一声,第一次那么语重心长甚至是懊悔地合同说话。
“瑾瑜,其实朕不是真的对小浙生气。只是,不希望再连累他,把他拉进这个没有底的漩涡中。老四那个逆子,竟然那么丧心病狂想要弑兄害父,当初朕怎么就看不出他的狼子野心。”祁皇说着说着觉得一阵心火在跃起,引起了停不下来的咳嗽声。
洛瑾瑜赶紧上前替他拍背顺气,“皇上,您先消消气,这不是还有浙王吗,还有玄苳。太医还有浙王可都是交待过让您切勿动气。”
“逆子逆子,朕怎么生了这么一个白眼狼,畜生。我就知道连寂柔那个毒妇生的孩子不会是什么温顺的东西。朕的江山都被那三个狼心狗肺的人给毁了。”祁皇一想整个人就不好了,哪里还忍得住不生气。
洛瑾瑜低眉叹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希望一切能有转机,可是大局已定,祁国怎么就遭了这样的劫难。皇上,您先上去躺着,臣妾守着,等浙王来了臣妾再叫醒您。”
祁皇本想推月兑,不过他这身体也实在是熬不过,就让洛瑾瑜搀扶着去休息了,只是生病的人却不见得能安睡,一晚上的咳嗽不停,还多次翻身。
洛瑾瑜叹了叹气,忍着困意,一直很认真地听着地底下有没有什么动静,她还不知道地道的出口是什么地方。
时间很快到了三更时分,洛瑾瑜毕竟也不年轻了,整个人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突然,床后面的地板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敲击声音。
枕着自己的手肘子打着瞌睡的洛瑾瑜一个激灵,赶紧站了起来,果然看到一个人轻轻就把那块木板给推了开来,看起来有点土头土脸的。
毕竟是头一个钻土的人,接着是她凌晨时分见到的青风,然后是另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再来就是祁玄浙了。
三人钻了出来,洛瑾瑜才醒过神来赶紧走到床边叫醒了祁皇。祁皇其实睡眠质量不好,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还被噩梦缠身。
他幽幽醒了过来,被洛瑾瑜扶起起来,为他披上了一件厚厚的披风,这才又扶着他走到祁玄浙面前。
祁皇看起来有点不清醒,头也低垂着,只是很顺从地让人扶着,谁也不看。
大概是不想看祁玄浙,看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说什么?道歉的话还是感激的话?也许不必要了吧,虽然祁玄浙不会计较。
祁玄浙一个手势,之前钻出来的那个人就又先钻下地洞里去,留风也跳了下去,青风上前替洛瑾瑜扶着祁皇,接着几个人慢慢地都下了地洞下面。
青风善后,他好好地将落花殿伪装“打扮”了一番,把那个地洞给埋了一大截这才悄悄地从外殿离开了。
一切比想象中的顺利,天还没亮的时候众人就到了皇城闹市中的一个小院落里去了,只等着早晨时分城门大开的时候将人送出皇城。
虽然知道祁玄季不会很快发现落花殿成了一个空殿,可是一切还是未雨绸缪吧。
太阳在天边渐渐露了鱼肚白,城门大开,皇城看似平常的一天就这样热闹了起来。
青风带着洛瑾瑜还有祁皇他们伪装成出门做生意的小贩,混在出入城门来来往往的菜贩子还有其他的小商贩中出了门。
留风则是跟着祁玄浙从浙王府的大门出去,坐着马车从这间大酒肆吃吃喝喝,然后又到皇城最出名的艺馆去听那些艺人弹弹唱唱的,在皇城内逛了好几遍混淆那些探子的视听。
祁玄季手下的那些探子都是一等一的跟踪高手,可是这下子他们混在热闹的酒肆艺馆中倒是增加了他们跟踪的难度,可是这浙王的行踪让他们觉得处处都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晌午过后,人容易疲倦,祁玄浙和留风趁机进了一家很是热闹的酒肆,探子一直在门口不远处等着,甚至还安排了人手在后门监视着,还以为他们是饿了进去用膳。
可是等啊等的,一直等到黄昏时分,冬日的太阳都要下山了还没见人出来。
这下子他们发现了不妥,赶紧冲进去,可是整间酒楼都席无虚座,热热闹闹的偏偏找不到他们的目标人物了,这下子才发现他们被耍了!
探子头子是祁玄季的心月复大将,当初被派来监视祁玄浙的时候他还觉得太小题大做了,岂料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这个浙王果然是不好对付,前门后门可都是布满了眼线,一群人很不甘心地撤退了。
他们走后不久,祁玄浙才带着留风从这家酒楼的后厨那里走了出来,其实他们没走,如果走了前后门的人肯定都会发现的,这算不算得上是调虎离山的一计呢。
天就要黑了,祁玄浙和留风再次伪装了一番从城门出了城,城门不远处青风正驾着马车等着他们,三人赶紧往祁玄浙山中的别院赶去。
这两天冬雪已经融化了,山路也算好走了,青风一边驾车一边向祁玄浙汇报祁皇和淑妃的情况,祁玄浙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留风在前方驾车。
此时的别院中,洛蒙飞和叶少单正在祁皇休息的地方和他第一次少了所谓的君臣之礼在分析着说着最近的一些事。
虽然祁玄浙说过很快就会把祁皇从皇宫中救出来,不过想不到他还把人送来了这里,不过祁皇身子还是不太好,经过了地道的转移还有半天的奔波赶路他吃过了药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