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严相信,自己手上的这份战报,老师手上也有,而他早已有了对策,给自己的这一份,只是老师以自己为尊的一点小小心意罢了。想到这里,她提笔做了回复,只写了八个字:“审时度势,因地制宜。”随后就让小兵送出去了。
这种回复,看得懂的人明白这是让他尽可能智取,不要硬碰硬地去撞。江东水军独步天下,周瑜亲自统帅,必然是锐不可当。再加上柴桑是周瑜的老家,妻子儿女都在。如果说我方会用全力,他就会用死命。甘宁要面对的,是一个拼死的周瑜,这会非常可怕。硬碰硬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另外一边,建昌的守城之战也已经打到白热化,每一寸城墙都被反复争夺,城内百姓被肃清了一遍又一遍,剩下的百姓全部被塞到了海昏,由马通看管,建昌城全城皆兵。让寇严觉得奇怪的是,陆逊所在的庐陵一直都没有动作。前面打得这么激烈,他竟一路看闲戏到现在。
难道真是孙绍的亲缘关系起了作用?因为是姐夫,所以就不打了?但问题是另外两个还是叔叔伯伯呢!打得这么凶猛,寇严模不着头脑。不过陆逊的不作为她看在眼里,脑子一转,再次去了孙绍的房间,
孙绍在得知自己患了痨症之后心情更加沮丧,虽然寇严再三保证会治好他,他还是一副提不起劲儿的样子。没奈何,寇严只能用大乔的生死去刺激他。就算他真的活得了无生趣,至少还有母亲这个牵挂,母亲好不容易送自己出来,难道是想看自己在这里等死的吗?
孙绍勉强振作,这些天慢慢恢复了饮食和用药。寇严到他门前的时候,闻到从他屋子里飘出的浓重的中药味道,忍不住皱眉。她进去不用通报,理论上也不用月兑鞋。但是,为了表示尊重,她还是在堂下站定,由侍女喊了一嗓子,等孙绍将视线落在她身上时才月兑鞋登堂。
孙绍正在看书,见寇严进来,将竹简往枕边一放:“太守寻我有事?”寇严展颜一笑:“是啊,有事。”说着便在他的床边坐下。孙绍没料到她会坐这么近,慌忙用纱巾蒙住口鼻:“你,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没事啊……这样说话方便。”寇严不为所动:“今天觉得好些了吗?”。
“还是老样子。”说起自己的病,孙绍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你姐夫正在和我军交战,你知道吧。”寇严叹了一口气,决定尽快将这个话题揭过去。“我知道啊,你上次说过,他现在是庐陵太守,我完全不认识他。”孙绍平静地说,现在他已经完全没脾气了。
“你不认识他没关系,他认识你姐姐和你娘就行。”寇严笑眯眯地说。“你什么意思?”孙绍不解。“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娘的消息么?不如写一封家书问问他?顺便问候一下你的姐姐?”“你想要我去劝降他?这是不可能的。”孙绍摇头。
寇严眉毛一挑,想说话。孙绍已经先一步说下去了:“我的意思是,陆家是二叔重点盯防的世家。姐夫为了宗族考虑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宗族的事情的。”
“我没让你写信去劝降,想都没想过。”寇严轻笑了一下:“如果孙小少爷的一纸书信能有这么大的效用,我也不用两面用兵冒这么大的风险了,只需把你的书信往你二叔的案头上一送,问题就解决了。”
“我要你写一封纯粹的家书,送去给你姐夫。记住,一个字都不要提你与你家二叔的那点恩怨,不然你二叔会觉得你是在煽动他手下的将领谋反,你姐姐姐夫,甚至你娘都会有危险。”寇严柔声道:“你慢慢想,慢慢写,写完了让人送到书房来。”
“好……”孙绍点头:“我会写的。”“记住,只是普通的家书。”寇严再次叮嘱了一番才离去。隔了一天,一卷竹书就放在了寇严的案头,寇严打开一看,忍不住皱眉:“这孩子,已经叮嘱他了,还这么任性。”说完提笔将上面的一些敏感语句划去,添了几句小辈问候长辈的恭维话,才交给侍卫:“找人根据这上面的笔迹和内容誊清一份,字迹要与原件保持一致。”
很快的,庐陵太守收到了一卷署名“内弟孙绍”的书信。惊骇莫名,他以为是劝降的信,连封都没有拆直接命人快马加鞭送往孙权处。孙权收到书信冷笑了一下:“果然还是用这一招了。你以为你会得逞吗?”。他胸有成竹地打开书信,以为会看到极富煽动性的语言,会看到一些自己弑兄篡位的话。让他意外的是,一句都没有。
只是一封普通的问候信,言辞恭顺恳切,思念之情溢于言表。孙权嘴角抽搐,怎么可能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一定有阴谋!该死的陆逊,一定是将真的书信藏起来了,弄了一封不知所谓的东西送来交差!你以为我会信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庐陵出工不出力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都贰到身体外面去了吗?
好你个陆逊,好你个陆家,你以为你是陆家人我就不敢动你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陆家和我们孙家是世仇,你一定是想通过扶持孙绍来破坏江东的根基,我绝不会让你如愿的!
孙权咬牙切齿,认定是陆逊有所隐瞒。将孙绍的信扔进了火盆,看着它化为灰烬。孙权心里的火跟着火盆里的火舌一起上蹿下跳,动脑筋怎么处置陆逊和孙绍。
寇严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只是想用哀兵政策刺探一下陆逊的心思。没想到会有这么复杂的后果。目前她只知道孙绍的信石沉大海,没掀起一点浪花。好在孙绍本人也没觉得自己的信能有什么用,他自己都没抱希望,每天依旧吃药睡觉,实在无聊就看书,寇严见他没什么过激反应,一颗心放回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