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重要的人?”徐庶皱眉:“是封儿?”
“师兄现在哪儿还能想得起我?他的心早就已经被月儿姐姐和孩子们占满了,哪儿还有我的位置?”刘妍佯装愤怒道。
“不是封儿,那又是谁?为师只是好奇,为师与你说了好几回,你都没听进去,怎么这次忽然想通了。”此时的徐庶忽然不知道怎么表达心里所想。
好在刘妍对老师向来无城府,很快就把黄月英给供了出来:“其实是月儿姐姐说服我的。不过,额觉得是有人在她背后支了招,应该是黄老爷子或者是三位老爷子都有这个意思。”
“嗯?是她?他怎么说的?”徐庶恍然大悟,忽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莫名其妙的感觉。
“她说,我已经十六岁了,不小了。如果我自己不为自己考虑的话,万一曹贼动了我的脑筋,我会很被动,我觉得她说的。是对的。所以,她走之后,我就一直在思量可以为我绾发的人选,思来想去,只有许大娘合适。我准备今年就把及笄礼给办了。”刘妍一板一眼把黄月英对自己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对徐庶重复了一遍。
“好啊!这样最好!你的及笄礼不但是你个人一个重要的仪式,还能给你治下的荆州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及笄之后,你的形象便再也不是幼女,你是真正手握权柄的公主。不过……”徐庶忽然停顿了一下,表情又难看了。
“怎么了?老师?有什么不妥吗?”。刘妍见徐庶忽然变了脸色也紧张起来。
“……”徐庶忽然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性。曹操一直不动刘妍的脑筋,不是他仁慈,而是他一直在等,等刘妍长大,很明显,十六岁是个很恰当的年纪,也是个很危险的年纪。所以,黄月英的提醒是非常有道理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刘妍现在是公主,一旦她要办及笄礼,礼部,至少宗正是要记录在案的。也就是说,一旦刘妍办完及笄礼,就一定会有皇室的人会来过问,也就是说,按照祖宗规矩,汉献帝会派宗正过来过问这件事。而现在,掌权的人是曹操,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恐怕刘妍的及笄礼一过,赐婚的圣旨就要下来了,这赐婚的对象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不会过问过妍儿的意思,到时候,妍儿可就危险了。
距离第一次南征已经有年头了,曹操虽然在马超身上吃了亏,但出兵西凉其实他动用的军队非常有限,他的元气早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再次南下那也只是他一个念头的事情。而且,因为抗婚而动兵,和以王师标榜自己的曹操对抗,对刘妍来说相当不利。
这么一琢磨。似乎刘妍这个时候举办及笄礼,也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是,如果拖着不办,等曹操下圣旨宣刘妍进许都,那刘妍会更加被动。皇兄要为皇妹办及笄礼,天经地义,皇妹没有理由抗旨不尊。
似乎,这及笄礼办或者不办,都会让刘妍陷入危险的境地。而且,她能做决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曹操不会放过这个最好的收复荆州的机会,自然也就不会给她思前想后的时间。刘妍的决断一定要快。可是,这是关系到她终生幸福和荆州未来走向的大事,怎能轻易地作出决定?
徐庶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一个弄不好,后果会非常严重,故而一直都没有说话,脸色却是越来越差。
刘妍见状更加疑心了:“老师,是不是我现在办及笄礼有什么不妥?要不然,我先不办,再等等看?可是,我觉得月儿姐姐说得很有道理……”
“不,要办!一定要尽快办完及笄礼。”徐庶一个机灵,月兑口而出。
“可是,那为什么您的脸色这么差?”刘妍不确定地问。
“妍儿,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徐庶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一句。
“有啊,老师您啊……师兄啊……容儿啊……”刘妍被徐庶问得心头一跳,不过她还是很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随着年龄的增长,刘妍所表露出来的心态性格逐渐恢复到前世同龄时的水平。和徐庶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再加上目前诡异的事态,让她看清了自己内心的另外一种渴望。对徐庶,从一开始的无意识相信,无意识靠近,到现在,她完全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去走近他。她对他的渴望不再是站在身边伴随而已。她希望自己能走进他的生活。
其实徐庶是个没有生活的人,他原本的生活重心是母亲。自打母亲到了襄阳之后,就一直被很好的照顾着。先是老友帮忙安置,有很多的侍女,有很好的居住生活条件,比在颍川乡下要舒适许多。
到后来,老太太随着他去了长沙,就更不需要他操心了。刘妍把许大娘当成亲娘侍奉,老人家不但生活舒适,还有人作伴,寇容和邓大娘常伴左右,又有刘妍的嘘寒问暖,老太太一度把自己的宝贝儿子抛在了脑后。
即便现在老太太搬出了公主府,刘妍减少了去看望老人家的次数,但寇容和邓大娘却是常来常往,老太太也常常在侍女的陪护下出门溜达,会会老姐妹什么的,总之根本不用徐庶操心。
故而徐庶把全副心思都用在了工作上,几乎吃住在书房,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私生活可言。只是刘妍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想要了解更多面的老师,不想每天只看到他对自己恭敬地行礼或者皱着眉头一边提点自己的不是一边默默地为自己收拾烂摊子。
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刘妍比徐庶想象的更苦恼。因为老师已经十分坚定地告诉她,他要打一辈子光棍,这叫刘妍刚有一点念想就被掐灭了。
只是现在,被徐庶问起“喜欢的人”这个问题,刘妍还是禁不住心如鹿撞,试探着把老师放在了第一位,并拖着哥哥,妹妹来垫场子。
殊不知徐庶在听到自己排第一个时候,心也是往下一沉,只是听到后来他又苦笑连连了。徒儿的情窦未开,要她在这件事上轻易的作出决定,这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也太残忍。如果,她只是个普通人家的普通女孩,这个时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告诉她嫁给谁就是嫁给谁,她不需要有任何心思。
可是,刘妍不是普通女孩,她是荆州之主,她的性格也决定了如果不是她愿意嫁的人,头可断血可流她都不会妥协的。所以,这件事要怎么完美解决,徐庶自己的心里也在大鼓。这和平时行军打仗可不一样,行军打仗无论面对什么问题,他心中都早早地准备了答案。但这次不一样,他根本就不知道答案在哪里,怎么解决?
“妍儿,为师想问的,不是这个……”徐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说清楚。
但刘妍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老师,不管您想问的是什么。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我喜欢的人里,您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如果您觉得,我现在办及笄礼,有诸多不利,那我就不办,您觉得我设呢时候及笄合适,我就什么时候及笄,我都听您的。”
刘妍觉得,自己的表述已经非常清楚了。我把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你来做决定,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这样您还不能明白我的心意,那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女子比男子更容易动心,尤其是像刘妍这样,有前世加这辈子这么长时间的比较相处,她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确定自己想要什么。更何况一直以来,她的眼里就只有徐庶一人而已。
徐庶此时却觉得自己更难了,妍儿是如此的信任自己,师父师父,是师亦是父,他如果不能帮她度过这次难关,那就枉费了她对自己的信任了。可怜徐庶完全会错意了,他把刘妍的话当成了徒儿对老师的信任以及从小没感受过父爱的可怜孩子对父爱的渴望了。他也不想想,如果真把他当爹,会对他娘说把她当成亲娘吗?不是应该说把她当做亲祖母么?
“这件事情对你非常的不利,不过你放心,老师一定会给你想办法的。”徐庶没有办法,但还是柔声宽慰刘妍。
但刘妍要的不说这个答案,她想要得到徐庶的确切回复。因为她早已想到了徐庶前面想到的问题。因为那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她不能不想得更加周全。虽然她这个公主当得名不副实,从来没背过足总规矩,但常识还是有一些的。
自己一旦办及笄礼,那场面肯定比寇封结婚时的场面更大,更引人注目。一旦及笄礼成,自己就真的成年了,挡在自己身前的屏障就消失了。曹操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怕是及笄礼过后没几个月,只要消息一传到北方。赐婚的圣旨只怕就得下来了。事情就会变得糟糕无法收拾。
现在刘妍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就是嫁给徐庶!哪怕只是有名无实的婚姻,哪怕以后自己住公主府,他住将军府。只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她已婚了就行!
可是,老师曾那么斩钉截铁告诉自己,无论谁都无法成为他的妻子,自己也是那个“无论谁”中的一员。
“老师,已经没有办法了。我知道我要面临什么,我都知道,一旦及笄礼成,曹贼的逼婚圣旨肯定会追着来,只怕这圣旨早已拟好多时了,只是一直在等这一天而已!您以为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吗?我都知道的啊!”刘妍急了,我都这么说了,您怎么还是一点儿回应都没有呢?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您是唯一一个可以帮我的人,您不愿意帮我吗?
“妍儿……原来你都知道……这,这的确是一件万难的事情……如果,你现在有愿意嫁的人,无论这个人是谁,老师都会想办法说服他来娶你,帮你渡过难关……可是你……”徐庶震惊于刘妍的坦白,但很快他有释然了,徒儿对自己,什么时候不坦白了?一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啊!
“我……我……”刘妍很想说,我想嫁的人就是你。但话到嘴边忽然就没了勇气。这话说出来,她就真的一点儿退路都没有了,作为一个女孩子,大声对一个男子说出“我想嫁给你”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面对一脸“慈父”样的徐庶,忽然一阵委屈涌上心头。老师完全没把我放在心上,至少没把已经长大的我放在心上。他眼中的我,还是当年那个未满十岁的孩子,他怎么可能愿意娶一个小孩子?哪怕只是伪装的婚姻,那也是一辈子的事情,他不会愿意的。
想到这里,扑面而来的绝望吞噬了刘妍的心。我已经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机会了。我只能等着曹贼下旨,将我指给一个陌生人,然后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过暗无天日的生活。我的背后,哥哥已经娶妻,只有容儿,容儿怎么办?把她交给邓大娘,将来与艾儿成婚,只是,自己不在身边,他们会对她好吗?她会为自己难过吗?天真如她,恐怕会对自己失望吧?
这一瞬间,刘妍完全笼罩在绝望的气息中,她不再抬眼看徐庶,只是低着头,颓然转身,背对着他:“老师不用费心了,一切都是天意,我逃不过去的,算了……今后三十天内的例会取消,三十天后,所有在外戍边的将军,郡守统统回襄阳述职,我会顺便宣布,我即将成年,当往许都面见皇兄,入宫完成及笄礼。”
说完这话,刘妍根本不敢回身看徐庶脸上的表情,第一次掩面提裙,飞奔出了将军府。留下震惊的徐庶看着她的背影张口结舌!
这是怎么了?怎么忽她就这么绝望,准备自己主动上门往火坑里跳了?她怎么了?这件事根本没到这个地步好么?她怎么忽然说出这样的丧气话了?不好!万一这丫头一冲动,真的照她说的拟了公文发下去,那何止是惊涛骇浪,那简直是会掀起大海啸了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