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草跑了?”张氏显得惊讶,但是她的惊讶也仅仅持续了三秒,很快她就一脸漠然,口气毫不关己,“跑了就跑了吧,树倒猢狲散,主子都跑了,剩下丫环肯定也不会死守着一个病怏怏的傻子了——跑了也是清理中的事儿。”
“四姨太,兰草姐姐跑了我们可怎么办,我们眼看连吃饭住店都成问题。”
说到生计,这可是牵扯到每个人切身利益的大事,张氏终于开始关注,皱眉道:“这小童养媳真去梁州府了?是不是仗着自己那点本事,去好吃好喝地过好日子把我们都不管了?”
有这可能,浅儿抹一把泪,心里难过。
她要真的把大家抛弃了,这天岂不是塌了。
“放心,她不是那种人,肯定会回来的,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躺着的柳颜忽然插嘴。
自从第。一次看到这位死去又活过来的四小姐出现在眼前,兰草浅儿深儿都没少吃惊,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浅儿却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话。
声音还是柳颜的声音,只是语气似乎有点冷。
不过她的话倒是很叫人暖心呢,浅儿心里感激,赶忙施礼,“谢谢四小姐,奴婢也觉得小女乃女乃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退出来赶紧回去看柳万。
深儿已经叫来了满满一桌子饭菜,柳万爬起来两眼放光瞅着。
“哇,不是红烧五彩凤?”
“那是咱灵州府名吃,这里是梅家镇子,小地方,自然做不来那么好,不过我找的是镇子上最出名的饭庄,这个是清炖母鸡。”
深儿撇着嘴说,她似乎有些得意。
“没有干锅八味丸?”
柳万咽一口口水,心里还惦记着以前吃过的好东西。
“那也是灵州府才有,这是烩牛肉丸子,也很好吃的。”
“那凉拌三彩丝呢?干锅软包子呢?”柳万不依不饶。
“嗨,我的大爷呀,你将就点行不行?等回到灵州府,你就天天吃那些好不好?这个黄黄的软软的包子,是姜黄土豆包,嗯,这个是地草拌粉丝,这个是清水煮白鱼……”
他们两个人竟然旁若无人地说着,吃着,嘻嘻哈哈闹着,一口气摆上来五个热菜,五道凉菜,外加一盆汤。
浅儿瞅着挂怪心疼,陪着小心看深儿,“这些都很贵的吧?我们的钱可不多了。”
就算小女乃女乃像四小姐说的那样,过几天会回来,可是钱也得省着花啊,全部挥霍完了,等小女乃女乃回来更加举步维艰了,难道她回来能生出钱来?
“哟这才走了一位当家婆,怎么又冒出来一位?怎么,咱万哥儿堂堂柳府少爷,吃几个地方的特色小菜就得看你脸色?”
深儿冷冷还击。
柳万被怂恿起来,撸着筷子冲浅儿直咧嘴,浅儿怕自己说得重了也跟兰草那样被羞辱,干脆闭上嘴默默流泪。
梅家镇子虽然是小地方,但是每天三顿都去大饭庄叫好吃的,银子流水一样花了出去,两天后的午饭时分,已经不用专门跑过去点菜,人家饭庄根据预订准时把热饭热菜送了过来。
柳万和深儿看着送饭伙计从一个一个食盒里端出热腾腾的饭菜摆上桌。
柳万舌忝着嘴唇捉着筷子:“嗯,这几天吃习惯了,我发现梅家镇子饭菜挺好吃的,不比咱灵州府的差。”
深儿有些得意:“那是奴婢眼光好,能帮你点最好吃的菜。要是换了别人呀,就不好说了,只怕天天都是白水面呢——”说着噗嗤一声笑得弯腰。
看看菜全部上桌,深儿去包袱里拿银子打发伙计。
谁知道一把上去模了个空。
她将包袱提起来抖,全部掏空了,最后底儿朝天,里面空空如也,除了掉出来三个可怜巴巴的小铜板,哪有一小块银子?
没钱了?花光了?
深儿傻傻看柳万。
柳万也看着深儿。
“不是看着挺多吗,怎么这么不经花?”深儿傻眼了。
“是不是你乱花了?”柳万问深儿。
深儿顿时委屈,“没有呀,奴婢除了买吃买喝,就没买什么别的东西,怎么就花完了呢?”
“爹爹要是在就好了,老钟叔在也行,可以找他们要银票——臭媳妇在也不错啊——至少她不会像你一样大把大把乱花钱。”柳万喃喃。
深儿瞬间无比委屈,泪水下来了,“好啊,你吃大喝的时候你干啥去了,现在反过来怪我?难道是奴婢一个人花了你们的银子?”
柳万直翻眼,“要不是你争着要当家,银子哪能落你手里?就是你花完的你还不承认?你就不能买便宜点的饭菜?”
饭庄伙计哪里有耐心看他们互掐,瞅着他们是真的掏不起饭钱了,那进门时候还笑得一朵花一样的胖脸顿时就黑成了一坨臭****,两眼翻白,气哼哼冲上来就往下撤饭菜,一边往食盒里塞一边气冲冲骂:“没钱还愣充什么有钱人?没钱还敢喊我们送饭上门?亏得你们还没吃,真要是吃残了,我回去怎么跟掌柜交代?你们就乖乖跟我去见官了,治你们一个骗吃骗喝的罪名!”
“哎,哎哎,我还没吃呢——”柳万捏着筷子本来要夹菜,他久病落下的根儿,双手颤抖厉害,一着急更是夹不起一筷子菜。
那好饭菜已经风卷残云般被从眼前撤下去了。
柳万一着急就结巴,“我,我,我还没,没没吃吃吃……”
“还吃你大爷的个头!”伙计狠狠瞪眼,“害我白跑一趟,要不是看你们穷得都要光**,大爷我不能轻易饶过你们。”
骂完拎着食盒气哼哼走了。
柳万捉着筷子还在那里颤抖。
他一贯要风是风要雨是雨,要吃什么就吃什么,就算跟着哑姑这些日子,那臭婆娘也是顿顿满足他,甚至带着他去吃最名贵的白玉点骨,只是这几天有些清苦罢了,不过也是顿顿由浅儿深儿伺候着吃,哪里见过眼前这一幕:饭菜上桌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就被撤了?撤得干干净净,临走还骂那么难听。
他那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他直通通盯着深儿看,深儿觉得这目光阴森森的,顿时心里紧张,刚要嘴着硬强辩不是自己的错,可是柳万两眼一番白,脑袋摇了摇,忽然就向后倒去。
竟是昏死了过去。
门口的浅儿惊恐地喊叫一声扑上来。
却是万哥儿许久未发作的老病,又重新被勾引得犯起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