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芊芊面露疑色,穆如峰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况且从樊孝钦这段日子以来的表现,确实也有可疑的地方。
再狡猾的狐狸总会露出尾巴,再高明的骗局总会有蛛丝马迹的破绽……
凌芊芊那黑曜石般的眼眸转了又转,不禁细想,这些日子樊孝钦的表现,确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别的不说,光说他那么会投其所好,就不太像一个“智力有退化现象”的人所作所为——除了他整天傻乎乎的喊她“老婆”。
她最开始把他这些做法解释成大脑受损而产生的行为突变……
可是经穆如峰这么一解释,仔细推敲一下,的确蹊跷……
凌芊芊深呼吸了几次,缓缓张开眼睛,眼前似乎也已经出现了一个决定。她微笑着转过身,友好的看着穆如峰,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觉得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我也不觉得他在骗我。”她声音温婉而坚定,像是风雨之后的彩虹,散发着魅人的光辉。
“如峰,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次……你真的想多了,阿孝之前是做过错事,可我始终坚信他不会骗我。他说过他不是个好人,可他愿意为我做一个好人。”
穆如峰的希望,像是泥石流中的山崖,在风雨冲击下一点点塌陷。
他还是维持着风度,尽管心有不甘。“好……”他无奈一笑,“既然你这么信任他,那我也无话可说。”
“那就……祝你幸福。”他伸出手,凌芊芊看了看,始终没有把手抬起。
只是抱歉的一笑……她想,他该明白她的心意了,也该了结对她所有的心思。
穆如峰于她而言,可以是好友,是知己,是哥们儿,是老板,独独不可以是樊孝钦的角色。
樊孝钦的角色是她生命中的无可替代,就像车祸发生的一瞬间,他也在用生命去保护他的无可替代。
凌芊芊目送穆如峰的背影远去,心中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无比的踏实感。
嗯……她嘴角勾起一丝轻笑,这下子该回去解决家里那个麻烦了……
他在装?他在骗她?他想利用自己的脑部缺陷和她的同情心达到那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哼哼……她冷笑,做你的春秋大梦!
……
凌志掐指一算,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跟妹妹联系过了。
这些日子家里过的风平浪静,最让人兴奋的一件事,就是凌敏敏的金榜题名。
一个小女生寒窗苦读了十几年,终于以七门A换来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医学院的准大学生身份。
凌芊芊的电话叮叮当当响了无数遍,连同事都听不下去,隔了几个办公间跑到她面前,敲敲还在神游的她,愤怒的指了指她桌上的电话。
她不好意思的一笑,马上接听电话,那头传来凌志杀伤力极强的声音:“喂!响了这么久才接,你到底在干吗?没在上班吗?是不是又在陪着樊孝钦?!”
电话隔音效果有限,静悄悄的办公室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凌芊芊脸颊发烫,握着手机悄悄跑去隔壁会议室,有些责备的小声说道:“怎么了嘛?我在工作……还有,不要什么事情都往阿孝身上推好不好?”
她也不知为什么要加上最后那句话,反倒噎得凌志半天说不出话。
他只得匆匆告诉她,凌敏敏考上了医学院,全家找机会庆祝一下,并且再次声明,家庭聚会不许带樊孝钦!
凌芊芊敷衍着答应,不耐烦的挂了电话,无精打采趴在会议桌上。
心头乱的像一团杂草,被她“折磨”了许久的长发,也乱的像一团杂草。
她真是恨不得把思绪从脑袋中揪出来好好整理整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一晚上对樊孝钦的“审判”,就那么无功而返?
昨夜……
“阿孝,哪天抽空去看看婆婆吧?”她趁他洗碗的时候率先发起了攻击。
看他表情一顿,神色转换之快让人来不及捕捉。
紧接着就是那傻呆呆的笑容,模模头无辜的瞪着她问:“婆婆?哪个婆婆?”
“你女乃女乃啊!”她继续提示道,“你仔细想想……从小女乃女乃把你们带大的,她现在一个人住在斋堂里养老,以前你们兄弟常常会去陪她的,记不记得?”
樊孝钦心里暗暗发笑,小丫头……你是猴子派来试探我的?
管你有没有疑心,只要他打死不承认,她又能拿他如何?
他抿抿唇,下定了决心,一口否认道:“不记得。”
凌芊芊看上去有些失望,但轻言放弃也不是这小丫头的性格……她打起精神,继续问道:“那……你陪我去趟码头?”
什么意思?樊孝钦心里像是被鹅毛搔的痒痒的,总有要发笑的感觉——去那个定情之地,重新上演一遍初吻之夜?
这丫头也太有勇无谋了,就不怕被他这个假傻子占尽便宜吗……
他还是固执的摇摇头,微垂着眼皮,颇有些委屈的看着她:“老婆,为什么突然要去码头啊……你难道又想像那次在山顶,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吗?”。
“我……”
他竟然猛的把她抱了个满怀,“老婆,别……别丢下我一个人啊!我不能没有你,你别丢下我啊……”
凌芊芊顿时心都化了,拍着他的肩膀不停安慰。
他悄悄做个鬼脸——嗯,现在的演技真是越发成熟了……
可她依然不死心,短暂的同情之后,还是拿出了杀手锏。她定定神,从领子里掏出一个玉环。
他认得那个玉环,在一次生死关头的时刻,他将那个玉环作为定情信物交在她手上。
而他们的爱情竟也像这玉环,温润通透,却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樊孝钦的心开始砰砰打着小鼓,他竭力掩饰眼中惊诧的神色,思量着这小丫头下一招该如何对付。
“阿孝……”凌芊芊手拿玉环在他眼前晃晃,灵动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他的一抬眼一蹙眉,细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种时刻,一切要谨慎再谨慎!
“阿孝,你的医药费恐怕不够了。”小丫头面有难色,“我想了想,我全身上下只剩这点值钱的东西,不然……我拿去当了,先救急!”
不要啊——!
这声咆哮死死卡在樊孝钦嗓子眼里,他张了半天嘴,隐忍再隐忍,还是艰难的咽了回去。
演戏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坑爹的事情了……
“额,老婆啊……”他还是笑着,拥着她肩膀,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把这个当掉呢,多可惜!”
“你觉得可惜?”大眼睛中闪过一丝怀疑。
“是啊……”他边笑着边把玉环窝进她手中,“这是你的东西,你还是收好……医药费没有也不打紧,大不了不治嘛!”
“樊孝钦……”她甩甩玉环上的绳子,拍拍他的脸,眼中透过狡黠,“呵……你认得这个玉环吧?”
“嗯?嗯!”他搜肠刮肚想着哄她的话,“是不是你妈妈留给你的?是你们家的祖传宝?”
他这么入戏,让人不相信也难。
凌芊芊半信半疑收回了手,最后一遍试探道:“既然你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明天我去当掉,给你筹药费……你就别管了!”
他顿了三秒,终于一咬牙一跺脚,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之后还要搂搂她亲亲她,故作兴奋的嚷着:“还是老婆对我好!”
……
唉——
凌芊芊趴在会议桌上长叹一声,掏出那块玉环左看右看……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舍不得丢掉这个玉环的人吧。
她知道这件信物对樊孝钦对重要性,如此对试探居然都没能让他露出原形,要么是他樊孝钦的隐忍和演技太高明,要么……他真的失忆了!
她的眼中流露些许遗憾与期待,隐隐的不安萦绕心头,她像是被吊在几万英尺的高空,辨不清方向。
她倒希望是第二种结果……他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他们就可以从头开始。他们没有钱,没有优越的生活,没有让人羡慕的地位。
可同时被那段记忆带走的,还有那跨不过去的家仇。
“芊芊,你在这?”
穆如峰推门进来,她猛的一回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来,“对不起啊……我知道上班时间不该打电话,可我家人找我,我……”
“没关系,”他轻轻一笑,“我找你没有别的事情,只想为那天晚上说过的话抱歉。”
她沉默着,站在一边手足无措。
“为了表示我的歉意,今天中午赏个脸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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