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见了那块怀表,不禁同时愣住,对望一眼,却又默契的点点头。
看着小悠那恳切的眼神,他们似乎明白了什么,这其中或许有隐情。樊孝钦淡然一笑,上前拿过那块怀表,装模作样的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看,对警察说:“嗯,是我的怀表……因为我外甥女跟我很亲近,我就把这个送给她玩。”
“是吗?”。警察的目光带着些许不信任,看看他又看看小悠,继续问道,“那你说,这小女孩叫什么名字?”
“小悠。”樊孝钦对答自如。
警察又转过脸去,对小悠问道,“你说你认识这两个人,那你告诉我,他们叫什么名字?”
樊孝钦和凌芊芊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面色紧张,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却见小悠一脸淡定的看着他们,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着灵动的光,缓缓叫出了他们的名字,“我认识……叔叔是樊孝钦,姐姐是凌芊芊!”
又是叔叔……姐姐……
凌芊芊差点又要笑背过气去,她使劲儿憋着,面对警务人员狐疑的目光,也只能讪讪解释,这这这……纯属童言无忌。
经过一番程序复杂的核查,加上小悠那与她年纪不符的沉着冷静,总算过了警察这一关。现在所有人都相信,樊孝钦和凌芊芊是从别的城市来探亲的游客,小悠正是他们的探亲对象。
临走的时候,警察特意交代,Y市虽然繁华,但也是犯罪率极高的地方,要两人出门在外还是小心再小心的好。
樊孝钦和凌芊芊满脸堆笑的把警察送出门,警察前脚出门,他们后脚立即把房门一关,露出憋了半天的凶神恶煞的嘴脸。
一向不赞成暴力的凌芊芊此时像只凶恶的母老虎,一向自诩不欺凌弱小的樊孝钦,此时也顾不得他的种种底线原则。
他们将小悠逼到墙角,两个身影慢慢盖过小女孩弱小的身躯。小悠瞪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们,皮笑肉不笑的露出讨好的神情。
“嗯……小丫头很聪明啊!”樊孝钦拽拽她的小辫子,笑道,“居然能跟警方说出我俩的名字!”
“你们的身份证上有啊……”小悠呲牙,小手指了指被她翻的一团乱的旅行包,突然觉得说错了话,猛的捂住嘴,大难临头似的看着两人。
“别跟她废话!”凌芊芊尖细的声音陡然抬高,一手叉腰一手挥动活像个刑场上的女将军,“快点从实招来……你翻我们东西到底有什么目的?你翻那块怀表到底有什么目的?昨天晚上你那么轻易就同意跟我们回酒店,从那时候开始你就有目的了,对不对?”
小悠毕竟是个孩子,虽然能沉着冷静应对警察,但那也是“职业素养”——经常街头摆摊,怎么也会有两把刷子傍身。
然而樊孝钦和凌芊芊这种眼看就要对她严刑拷打的“大阵仗”,却是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所无法承受的。
她“哇”的一声哭起来,昨晚上那个和颜悦色的姐姐,刚才竟是活灵活现一头母狼……她扑进樊孝钦的怀里,躲在这个高大的身躯中瑟瑟发抖,抬起泪眼望了他一眼……嗯,还是这个叔叔比较面善。
小丫头哭的梨花带雨,倒是引起了樊孝钦怜香惜玉之心……他刚想安慰小悠,却一眼对上凌芊芊那横眉竖目的脸。
他一咬牙,心一横,不论年纪大小,除了凌芊芊之外他不可以再对第二个女人动恻隐之心!
“喂,告诉你,不要在这里装可怜啊!”他猛的推开小悠,小丫头一怔,却又见这两个身影齐齐的压过来。“这位凌姐姐在问你话,你别想哭一阵子就搪塞过去!最好还是老实说……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
小悠不敢再哭出声,粉女敕的小嘴紧紧抿着,嘴角微微向下弯,眼泪堵在眼眶中打转,满脸委屈却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我……我说……”
她终于还是扛不住,一边抽泣着,一边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昨天晚上我就看出来,你们是有钱人……所以当凌姐姐问我愿不愿意跟你们回酒店的时候,我才答应的。”她的目光扫过两人的脸,两人的脸色阴沉的像两朵乌云,一边站一个,手都环抱在胸前,把她逃月兑的路堵的严严实实。
小悠横下心来……反正再回来,就没打算从他们手中逃出去,快快完成任务才是正经。
她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嘴唇,怯生生地看着两人,继续说道:“我本来只是想偷点钱回去,因为这个月婆婆没有给我零用钱……可是我翻你们的包的时候,没看到有多少钱,却看到了那块怀表……”
“我猜那东西应该挺值钱的,就拿走了……我们家的规矩是这样的,从外面拿回来的东西都要先交给婆婆……所以我把钱和怀表拿回去交给了她……”
樊孝钦和凌芊芊又开始紧张,尤其是樊孝钦,手心不自觉的渗出一层冷汗。
他们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小悠的嘴巴,竖起耳朵听着,仿佛生怕错过从她嘴里冒出的一个字一句话。
“拿回去交给你婆婆……然后呢?”
“然后……我不知道婆婆为什么突然脸色大变,她躲进屋里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就走出来,把怀表交给我,让我回来找你们……”
“找我们?”
小悠的话在凌芊芊脑子里转了好几圈,她情不自禁的靠近樊孝钦,轻轻拉住他的手。
她猛然发觉,他的手和她的一样,也是一层湿漉漉的。
他们像是两个将要接近终点的旅人,越是靠近,却越是害怕掀开那层真相的面纱。
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笃定,小悠口中那个“婆婆”,就是樊孝钦失踪了十几年的妈……然而越是走到这一步,两人的感觉却越是扑朔迷离。
樊肃和命案、冤情与谋杀、催眠术与当年唯一的证人……一切都像是被套进了一条绳索,然而麻绳错综复杂的纠结在一起,让人无法理出头绪。
小悠看着两人凝重的神色,也了解了或许其中真的隐藏了什么秘密……她大着胆子上前抓住两人的手,轻声问道:“婆婆要见你们……你们跟我去找她吗?”。
……
樊孝钦和凌芊芊跟着小悠来到一个简陋的居民区,据说这个城市里百分之八十的舞女聚居在这里,所以这里也是犯罪频发的地方。
一踏进那片区域,一种阴冷荒靡的气氛便扑面而来,凌芊芊心里不自觉的发慌,紧紧拽着樊孝钦的胳膊,大眼睛转来转去扫视着这里的一切。
映入眼帘的均是破败落寞的景象……这里曾是一个著名的红灯区,随着繁华地段由东到西的迁移,这里就像是这个城市的弃儿,然而歌女舞女都已经习惯了住在这里,所以久久不肯离开,才造成了这种局面。
穿过一条小巷,又绕过两个街角,路过一排矮矮的平房,一路上都有站街女的笑声和无家可归的小孩子的玩闹声……随后他们眼前出现一幢二层小楼,墙上是乱七八糟的涂鸦,小悠指指这幢楼的顶层阁楼,他们的目的地就是那间阴暗的小屋子。
樊孝钦咬咬唇,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踩着吱扭作响的楼梯,他们来到那间屋子……不大的房间里凌乱不堪,衣架上有几件色彩艳丽却过时的衣服,看上去像是这位婆婆曾经的行头。
房间里最显眼的摆设就是一张长桌,那位婆婆坐在长桌旁背对着他们……她现在头发有些花白,穿着也随意了许多,手中拿着一根香烟,不时的吸上一口,缓缓吐出烟圈……
她生活的不富裕,看上去却是逍遥自在,她整个人在烟雾缭绕中,让人恍惚觉得她周身似乎有一种魔力,可以把人的灵魂带走。
他们一眼就看到桌上摆着一块怀表,金色表面,做工精良,花纹栩栩如生……樊孝钦的心敲起了小鼓,凌芊芊也努力在记忆里搜寻曾经的周妘是怎样的音容笑貌。
“婆婆……”小悠乖巧的收拾好地上的报纸,走到桌前轻轻推了推她,手指着两人,“你看……我把他们带来了!”
这位婆婆倒像是没有转身的意思。
她又吸了一口香烟……眼圈飘散,飘进空中似乎变成了一个鬼脸,冲着他们狰狞的笑。
凌芊芊深吸一口气,看看樊孝钦,他的嘴角在微微抽动……她知道,这个时候万语千言都堵在喉咙中,他最难张开口。
她定定神,向前走一步,轻声叫了一句:“婆婆,您……是妘姨吗?”。
那个女人似乎轻轻一颤,缓缓转过身。樊孝钦觉得全身血液都要凝滞,然而当她的脸清晰的映入他的眼帘,心底的失望却如大江汹涌滚滚袭来,把他无情的吞噬。
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周妘。
就算十几年没有见过母亲,樊孝钦也绝不会错认……这个女人和周妘的容貌相差太大,就连对周妘已经印象模糊的凌芊芊,都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老妇人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缓缓走到两人跟前,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
她眼中闪过不为人察觉的敏锐,随后迅速收敛这种锋芒,又换上了和颜悦色的面孔,笑着问两人:“两位是来了解催眠术,还是来算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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