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下了龙辇后走进了慈安宫正殿。
苏琳站起身来看着那道消失在正殿门口的明黄色身影,迟迟没有挪动脚步。
陛下早些年就知道太皇太后的心意,却迟迟不给她和二皇子赐婚。
就是因为这个自己才在寂寞冷清的行宫里熬了一年半,现在回京了,前途却依旧不明朗。
难道陛下根本就没打算让自己做二皇子妃?
觅云和半容规矩地立在她身后,不敢出声打乱她的思绪。
半晌之后苏琳才道:“天气太冷了,咱们回去吧。”
半容大着胆子道:“姑娘,反正都出来了,要不您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苏琳心里一动,皇后娘娘对自己的态度算不上有多热络,但一直以来对她二皇子妃的身份是默认的。
无论做什么事情在一棵树上吊死<都是大忌,既然太皇太后这里不够稳妥,她是该常去凤翔宫走动。
她轻声吩咐道:“觅云,你回屋取了出宫的牌子去顾府看一看长宁是不是真的病了,半容随我去凤翔宫一趟。”
觅云应了一声折返回畅宜居去了。
半容道:“姑娘,咱们要不要给皇后娘娘送点什么礼物?”
苏琳笑道:“娘娘是一国之母,她要的东西咱们没那个本事送得起,走吧。”
※※※※
其实苏琳误解太皇太后了。
她以为太皇太后见了福王就把她抛在了脑后,早就忘了她的婚姻大事。
事实上太皇太后最近虽然对她不如从前那样上心,可忠勇侯府毕竟是她的娘家,苏家的前程她怎么可能不管。
今日皇帝的慈安宫之行就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目的就是要替苏琳争取到她应该得到的东西。
因为从前经历过的种种,永泰帝对自己这位屹立于皇宫几十年不倒的皇祖母没有任何好感。
要不是出于所谓的孝道,他都想让太皇太后一直在行宫养老别回来了。
最近他忙得一日只睡两个时辰,上朝时眼皮都在打架,老太太居然还给他添乱,一大早就让人在御书房外候着,非让自己到慈安宫来一趟。
永泰帝心里烦得很,但走进慈安宫正殿的一瞬间脸上还是迅速堆起了笑容。
他直接走到太皇太后身前,一撩衣摆就要跪下行大礼。
太皇太后忙对永泰帝道:“天凉了,皇帝不必多礼。”
永泰帝本就是做做样子,顺着太皇太后的意思躬身行了一礼,走到她身侧坐了下来。
他面带愧色道:“朕最近几日事情实在太多,没能过来陪皇祖母说话,实在惭愧得很。”
太皇太后笑道:“国事要紧,哀家一个老婆子身边又不缺人,哪里就要皇帝整日陪着说话了。”
瞧这话说的,简直就是一股浓浓的幽怨之气。
永泰帝道:“怎的今日不见八皇叔?”
太皇太后脸上松弛的肉微微抖了抖,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整座皇宫如今都被他一手掌握,居然还问这样的话。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今儿你八皇叔留在王府里,并未进宫。”
永泰帝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太皇太后索性也不想绕弯子了,直接开口道:“皇帝,哀家想和你商量点事情。”
永泰帝心里暗暗冷笑,三十多年了,即使他已经是大周的天子,皇祖母面对他的时候依旧是这样没有耐心。
都是她的孙子,想想她当初是怎么对宇文昊的?
再想想她是怎么对苏家人的?
真是让人心寒。
忍了这么久,她不就是想让大周朝再出一位苏皇后么?
想到这里永泰帝不免又有些得意,按说赐婚这样的事情太皇太后完全是可以做主的,可到了永泰一朝,一切只能由自己说了算!
他继续装傻充愣道:“皇祖母有事尽管吩咐。”
太皇太后道:“前年你父皇驾崩,哀家险些就撑不下去了……”说着竟抹起了眼泪。
永泰帝烦得不行,父皇没了老太太肯定是最伤心的那一个,可也没必要每次对自己提要求的时候就先来这么一段。
果然太皇太后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哽咽道:“这一年多哀家身边多亏有琳丫头陪伴,行宫太过冷清,实在是委屈她了。”
永泰帝十分配合道:“朕来之前已经拟好了封赏她的圣旨。”
太皇太后老眼一亮,完全没有注意到永泰帝说的是“封赏”而不是“赐婚”。
她笑道:“这样天大的喜事儿,哀家这便吩咐琳丫头回府去候旨。”
见她这般激动,永泰帝险些都不忍心泼冷水了。
他淡笑道:“不必如此麻烦,一个郡主的封号而已,一切比照瑞嘉郡主的例子就行。”
大周朝非宗室的女子想要获封郡主并不容易,永泰一朝目前也只有裴锦歆一人。
就连豆豆立了那么大的功劳,永泰帝许诺的也只是享郡主食邑的县主封号。
太皇太后脸色变得很难看,她要的是大周朝下一任皇后姓苏,谁稀罕什么郡主封号!
她忿忿道:“皇帝毋须在哀家面前装傻,恒哥儿和琳丫头定亲的事情拖了这么久,该有个结果了。”
永泰帝龙目微闪冷声道:“皇祖母可要想清楚,苏家适龄的长房嫡女只剩下苏琳一人,真要赐了婚想后悔绝不可能。”
他才三十多岁登基不过两年,一个个的就开始算计了,这是想诅咒自己早日龙驭宾天给他们腾位置?
就算是现在非得立太子,他如今已经有九个皇子,谁说就一定要立老二?
永泰帝阴沉着一张脸,如果这里不是慈安宫,面对的不是皇祖母,他早就……
太皇太后被永泰帝方才那番话搞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皇帝属意的太子人选不是恒哥儿?
怎么可以!
她一拍椅子扶手月兑口而出道:“恒哥儿是唯一的嫡出皇子,除了他谁还有资格继承大统。”
永泰帝被气笑了,皇祖母果然是岁数太大昏聩了,自古以来继承皇位的皇子有几个是嫡出的?
别的就不提了,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坐在她面前,她居然见不到?
太皇太后其实真不是昏聩,话一出口她就反应出不对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
她讪讪道:“哀家不是那个意思,哀家的意思是……”
永泰帝摆摆手道:“皇祖母考虑清楚了,是要封号还是要赐婚,朕很乐意成人之美。”
太皇太后一时陷入了两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