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凉州。
没有和煦的春风,没有绵绵的春雨。
春天似乎早已忘了眷顾这个大周朝的西北边陲。
虽然比起之前的冰天雪地已经好了很多,阳光照耀下的白虎营还是透着一丝寒意。
已近正午,营里的士兵们午饭刚刚结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晒太阳。
只有营门口和瞭望台上站岗的士兵不能四处走动,尤其是那些站在风口处的人,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
然而,距离白虎营七八里外的河边,此时竟有人在河滩上晒太阳。
午后的河边已经开始起风,他却根本不惧这样的寒冷,整个人趴在沙滩上,像是睡着了一般任由那温暖的阳光晒着他那赤.luo的、闪亮的、古铜色的肌肤。
大约是尚且年少的缘故,他身材颀长却算不上强壮,但浑身肌肉线条流.+du.畅优美,像是一只慵懒的猎豹,蓄积着强大的爆发力,伺机而动。
黑而亮的长发被微风拂起,修长有力的手中却捏着几张不知看了多少次,已经起了毛边的信纸,脸上的神情之专注,让人几乎不忍心打扰。
此人正是刚满十六岁的霍小王爷霍骁。
“小爷,蒋、冯两位副将来了。”候在一旁的书墨远远望见朝这边走过来的蒋申和冯霁,不得不出声提醒。
霍骁把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递给书墨,扭过头看向来人。
只见身着黑色甲胄的蒋申和冯霁已经走到了离他不足十尺的地方。
满面的征尘遮不住两人清俊的长相,更掩盖不了他们身上飞扬的气质。
两人单膝跪地,声音十分洪亮:“末将见过小王爷。”
霍骁笑道:“小爷难得放松几日,你们俩又来烦我,都起来吧。”
见他神情一派轻松,蒋申和冯霁终于露出了少年天性,站起身来凑到了霍骁身旁。
蒋申生性不爱多话,冯霁性格大大咧咧,但两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只是冯霁在霍骁面前显得更加放得开,时常喜欢开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也算是活跃气氛。
此时他见霍骁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长裤,而且裤腿还高高卷起,修长的双腿和背部一样晒成了漂亮的古铜色,忍不住又想打趣几句。
“小王爷,这里最近又没有大姑娘出入,您索性扒光了晒个全身不是更好?”
冯霁这话说得很露骨,言下之意就是霍骁全身都是古铜色,独独留着白白的屁屁就不好看了。
霍骁眉头一挑:“你小子的胆子越发大了,要不要小爷现在就唤人来把你扒光了挂在大营门口好好晒个够,给全白虎营的弟兄们开开眼?”
冯霁哪里还敢多话,立刻闭上了嘴巴。
军营里的人多半都是大老粗,荤笑话是天天有,但蒋申显然依旧不适应,只是这么简单的几句就让他的一张俊脸有些隐隐发红。
书墨低着头,两个肩膀却在可疑地耸动。
他倒不是在笑话冯霁,而是想起了七年前豆豆姑娘和小爷初见面时说的话。
——小子们的光**我见得多了,就算你的更白一些又有啥了不起的!
不知道小爷是舍不得把某些部位晒黑了,还是……
“书墨,我看见你笑了,说来听听你在笑些什么?”冯霁始终改不了活泛的性格,刚消停没多久就又一把揽住了书墨的肩膀。
书墨嫌弃地拂开他的手道:“冯副将,您瞅瞅自己这一身的土,奴才可不想整日洗衣裳……”
霍骁笑道:“你们俩都辛苦了,先下去洗漱用饭,有话待会儿到我大帐里说。”
“是,小王爷。”蒋申冲霍骁一抱拳就要退下去。
冯霁忙一把拉住他道:“小王爷,您还没问问我和蒋申今日的战果呢。”
霍骁道:“要是完不成任务,你小子还会是这副德行?赶紧滚吧。”
冯霁讪笑道:“好歹您也问一问,我今日可是活捉了十几名土匪……”
这下连蒋申都受不了他了,用还没有洗过的手直接捂住他的嘴巴。
冯霁把蒋申的手扒拉开,大声嚷道:“你恶不恶心,这么脏的手放我嘴上。”
说着又转头对霍骁道:“小王爷,末将是想告诉您,元沂这家伙相当不错,虽然刚来没几日,但他武功好又舍得卖力气……”
霍骁摆摆手道:“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冯霁不得已闭上嘴巴,冲霍骁抱了抱拳和蒋申一起离开了。
霍骁从两人身上收回了视线,看着书墨道:“你刚才笑什么?”
书墨小声嘀咕道:“奴才是在笑冯副将。”
霍骁微哼一声:“现在学会糊弄小爷了?别以为小爷不知道你在盘算什么。”
书墨苦着脸道:“奴才不敢。”
他才不相信小爷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霍骁重新趴回河滩上道:“元沂倒是个人才,心思缜密又能吃苦,靖南侯府这一代还就是他像点样子。”
书墨心道,他要是和靖南侯一样昏庸无能,小爷您能放心让他照顾豆豆姑娘?
要不是他事情做得漂亮,您会愿意提拔他?
霍骁并不继续纠缠方才的话题,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那颗扁豆现在怎么样了……”
书墨:“……”
就知道小爷无论说什么都能想到豆豆姑娘身上去。
他真是受够自家小爷了,元沂到白虎营才短短几日,他替豆豆姑娘送来的信已经被小爷看出了毛边。
只盼着未来的小王妃能心疼一下小爷,多写几封信来,否则这几张信纸都要被小爷看烂了……
“书墨。”刚安静没多大会儿,霍小王爷又发话了。
书墨忙应道:“奴才在。”
霍骁坐直身子道:“惊风最近传信来了么?”
书墨道:“就是上次传话说让骏少爷断了一条胳膊后就没有了。”
听他提起自己那个好堂弟霍骏,霍骁的一双凤眸里透出了寒光。
他冷笑道:“霍骏是狗改不了吃.屎,传话让人好好盯着,要是他再敢打小扁豆的主意,就让他在床上躺一辈子。”
书墨道:“是,小爷。”
他嘴上应着,心里却是唏嘘不已。
骏少爷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捅了马蜂祖宗的窝,明明他调戏的是姓孙的姑娘,却被小爷恨进了骨子里。
而且自家小王妃也不是好惹的,虽然没能亲眼见到,想想那一堆马粪他都瘆得慌。
骏少爷的前途堪忧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