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将花惜扶上去,祁越和凌玕也早已赶了过来,同齐豫一般忧虑的看着眼前的情景。
宝七跪倒在废墟上,半抱着花惜,感受着对方微微战栗的身体,宝七只能不停地小声呢喃,轻哄着对方,直到花惜稍稍平静一些,宝七才哽了哽声音,连自己都有些紧张地问道,“惜儿姐,伯父他们……”
不等宝七说完,花惜突然间瞪大双目,里面饱含惊恐与悲痛,静静抓住宝七的衣袖,摇着头说不出半句话来,任谁看了都要心软,同情这个刚刚丧了父母的姑娘。
宝七更是秒懂了花惜的意思,心中最后的期望之火,终于也被完全浇灭,还升起了一股青烟,带着刚刚烧过的灼热,烫伤宝七的心,随后逐渐冰凉。
使劲儿揽了揽怀中的人,宝七眼中蓄满湿意,抬头直直盯向一旁的齐豫,声音越发平静道,“火灾,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这句问话,让齐豫身边的近卫脸色明显一变,谨慎的看了一眼齐豫,防备的向前迈了一步,齐豫眸色却深了许多,不是心中发紧,而是对宝七的侧目,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她还能有心思怀疑火灾的缘由,还能这么快的镇定下来为这家人鸣不平,不光是寻常女子比不上,便是男子也少有想到的。
毕竟这个消息一早就放出去了,这场灾火,是天灾,是意外,甚至是有些敏感的意外,怎么会给他人妄加猜测的机会呢?!
现下案件未断,又连着瘟疫之事,关系之大,定是要由皇上裁决,不过皇上即使怀疑,也不会做得太大,毕竟许多亡人也都安排了抚恤,堵住了悠悠之口,宝七的疑问,的确是有些大胆。
齐豫眉心带着思虑和沉重,流露出浓厚的痛惜和惭愧之情,“此事我已派人上奏父皇,不过据闻恐是天灾,朝廷定会厚葬百姓亡人,给他们一个交代,也好早日安息。”
谁不知道这笔抚恤是以齐豫的名号发出来的,就是宝七这深宅之人,路上也有所耳闻,齐豫此番话将功劳推给朝廷,便是推给当今皇上,当真是塑造了一个仁善慈孝,不争不抢只办实事的好形象。
放到现代,这口碑营销也算是做到了成功的典型。
齐豫的话说完,花惜本来被宝七撩起来的小期望,突然间也跟着破灭了,眸色中更是蕴满了绝望,弱弱的在宝七身边呢喃自语,“……爹,娘……宝七……”
宝七听她唤自己,心里更难受,抿着唇擦拭花惜面上的泪水,芸儿赶紧将手里的帕子递上去,凌玕看的心里发沉。
给花惜拭了拭面上的泪水和黑灰,宝七慢慢放开花惜,动了动身子,一下子跪在了几人面前。
齐豫眼中露出三分惊讶,不动声色,祁越吸了口气不解又着急,凌玕同样诧异,虽然带着一股风度却倾了倾身,要扶起宝七,“少夫人这是作何?”
花惜软在宝七身边,脸上看不出表情,泪眼蒙蒙不知所措,甚是可怜的扫一眼几位公子,任人都会生出一股怜惜之情。
只见宝七跪直身体,先给齐豫行了个礼,“方才民女只顾救人,对豫王殿下多有失礼,还望王爷海涵。”
齐豫眼中的情绪松了松,正要开口,只见宝七又行了个礼,此刻却是对着祁越开口道,
“二公子,宝钗自知身世低浅,人微言轻,有幸得进府门,承蒙府中众人关照。花家如同宝钗的出身娘家,花家二老更是宝钗的再生父母,可如今花家出了难,花惜一人,与宝钗情同姐妹,还望二公子能与夫人宽限几分,让惜儿姐能陪同左右,也算是聊表宝钗一片报恩之心,宝钗自当感激不尽!”
一番说辞下来,用的都是敬辞而非亲近之语,足见说话之人内心重视的程度,也并未刻意拉近距离抬高自己,而是坦然的用自己的身份,去进行争取。
花惜眸色闪动的厉害,泪花颤动的看向宝七,祁越面色更是凝重,他连忙上前扶起自家大嫂,很是诚挚道,“大嫂快起,切莫如此,既是大嫂的亲人,也便是祁府的亲人,又岂有不管之理,莫说我去找母亲,便是不找,母亲也定会同意,只是要委屈花姑娘了,大嫂这般,祁越当真是要愧对大哥了!”
祁越也是个俊俏公子,不然也不会名满京城,曾经令花惜那般初心萌动,虽不如凌玕气质温雅,可说起话来却带着一丝天然的诚意,人如纯玉,不惨杂质,让宝七每每都猜测,这二公子定当是被祁夫人袒护的太好,读了不少的圣贤书,眼中皆是圣贤人。
好几次对方都出手替自己解围,却又同时为自家母亲辩护,当然,这无可厚非,只是这股憨气,让宝七每次与祁夫人对峙,都有些不忍。
现下听得祁越如此坦言,宝七心中叹了叹气,若是真感觉对不住你大哥,以后就对花惜好些罢,宝七还是没忘又答谢了祁越,这才准备起身。
一扫眼正好看到浑身写满凄惨的花惜,宝七欠了欠身,巧妙地避开祁越的搀扶,伸手先去扶花惜,祁越一转手,在他人看来,也像是去帮忙扶起卧地的花惜,到让旁观者多了几分赞叹感慨,这祁府的二公子当真人如其名。
花惜眼汪汪的被祁越搀起来,声音如蚊道了声谢,转身正要去看宝七,宝七已然被芸儿搀起来了,凌玕对祁越此举略有微词,却也只能看着芸儿上手,自己在一端住礼节,不好妄动,只和齐豫共同道了句小心,颇为尴尬。
花惜身上实在是脏乱的不行,且不说衣裙被烧的有些发焦,单是在角落中呆了快两日,浑身上下透着烧焦和烟尘的气味,和祁越那身富家公子的装扮便是格格不入的对比,可祁越不仅没有嫌弃,反而搀扶的很是稳妥,不远不近,礼仪周到,显示出佳公子的姿态风度。
芸儿扶着宝七,很是心疼,却又佩服,只是这豫王的态度到让她多了些警惕,她轻轻给宝七揽了揽凌乱的衣裙,擦了擦灰尘,充分让宝七彰显出祁府少女乃女乃应有的待遇和风范,这是她一个丫头的本分,也是应该为自家主子想到的。
她这边手还没落下,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呼,“小心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