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千惜之言,下头已经有人高呼道:“娘娘深明大义,乃大肃之福!”
并不因失子而怪罪于西岸,亦不曾为此而与西岸交恶,反倒以天下为重,百姓为重,大肃为重,如此良后,得此良后,自是大肃之福。
“陛下圣明,娘娘大善,陛下万岁,娘娘千岁!”一声声的高呼而起,明卓葳,还真是喜欢与千惜放在一起听着这些人高呼的情形,那样就像是在无事地说着,他与千惜是分不开的,无论如何都分不开。
西岸太子已被人扶起,明卓葳道:“今日为西岸太子践行,往后大肃与西岸不分你我,你我共庆之!”
举杯而邀,众皆举起了酒杯,皆是一饮而尽。场面的话自是在这样的场合中说着,不断地有人上前与明卓葳敬酒,因着有明卓葳一句皇后不善饮酒在前,倒是没哪个不张眼的敢往千惜面前敬酒,但总有另外。
“这一杯,我敬皇后!”一道嘶哑的声音,原还有些诧异谁如此大胆,但在看清人时,众人都低头视若不见,只因此人正是金氏,千惜的生母。
“怎么,皇后再不善饮酒,难道连这一杯都不敢喝?”金氏阴沉地盯着千惜问,千惜端起酒道:“夫人说笑了,这一杯,我陪夫人喝。”
言罢干净利落地将那酒一饮而尽,金氏却死死地盯着千惜不动,见着千惜喝了那一杯酒,“你的命怎么就那么硬呢,你害了那么多的人,连你自己的儿子都被你克死了,你怎么还活得那么好呢。不过,没关系了,这一次,我亲自送你上路。”
没人反应过来金氏话中的意思,可金氏却拼尽了力气地冲向千惜,手里拿着一支珠簪刺向千惜……
“不!”这一声叫唤,在金氏就要刺中千惜时,千惜却直接地扣住金氏的手,直接将她手里的簪子打落,金氏挣扎着喊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给我的辉儿陪葬,给他陪葬。”
就在她那样拼命的挣扎之时,明卓葳已经直接地从千惜的手里将她夺过,卡的一声,金氏一声惨叫,明卓葳已经将她的手折断,更是要将人甩出去,可一道身影极快地将金氏抱住。“夫人!”
来人正是千默然,明卓葳扶住千惜地问道:“可有事儿?”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养妇人,就算想要趁不备,想杀她又谈何容易,千默然将金氏抱着,一个用力地将她的手接了回去,明卓葳道:“千公,这一次,你怎么说?”
从来没有跪过明卓葳的千默然,此时已尽显老态地跪在了明卓葳的面前,“臣妻骤然失子,神志混乱,意图刺杀皇后,臣知罪,但求陛下与皇后,网开一面。”
那样一个从不向任何人低头的人呐,如今却跪在了明卓葳的面前,那样的哀求着,那样悲凉,却是深深地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明卓葳道:“千公,******要对皇后动手,早已非第一次了。”
“陛下!”千默然一唤,“臣愿以所有换臣妻一命,请陛下开恩。”
所有啊,眼下的千默然,失势失权失子,独有的一女,却是两不肯相认的人,早已是一无所有。明卓葳冷笑一声,在千三娘要开口之时,千惜却出声道:“陛下,也请你网开一面。”
千惜为金氏求情,那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明卓葳也同时地看向千惜,而那原本在千默然的怀里平静的金氏听到千惜的声音又突然地发起狂来,“不,我不要你救我,我不要你救我,你个煞星,煞星……”
“夫人!”千默然一看金氏发起狂来,立刻点了她的穴道,将她抱住,“陛下,臣妻已经疯了,救陛下饶过她吧,臣愿将千家仅剩的财富上缴陛下!”
千家之富,天下尽知,哪怕千家已经一再败落,纵是失了权,失了势,但千默然一向懂得生财之道,昔日千辉败掉的家业,千默然早已十倍百倍的赚了回来。这一点,明卓葳也是清楚得很。
明卓葳冷笑道:“千公觉得,朕还差千家那一份吗?”。
千惜为他寻得的金矿,远不是千家的财富能比,明卓葳还真是不差银子啊!千默然手中仅剩的筹码,却早已难入明卓葳之眼,难道,他当真就救不了金氏了吗?
失了千家的地位,失了儿子,如今他连仅存的妻子都护不住了吗?
“陛下,还请陛下网开一面。妾身出身千家,千公与夫人是妾身的生身父母,妾身的命是他们给的,今日千夫人不过是要夺了妾身的命罢了,陛下饶过千夫人,就当是妾身还了与千家的生恩。”千惜单膝跪在了明卓葳的脚旁,她并非不在意,只是,金氏毕竟生了这幅身子,千惜并不喜欢欠了别人的,今天还清了,来日若是千家再有什么事儿,她断不会再手下留情。
明卓葳拧紧了眉盯着千惜,千惜说了这番话,自不是玩笑的。明卓葳道:“你当真要我饶了她?”
虽则知晓千惜的性情,这一句,明卓葳还是问了,他本是容不得金氏再活着的了,但千惜要还千家的生恩,那就还吧,还清了,往后她心里便只会记挂着他,再没有旁的人。
“请陛下莫再追究。”千惜这一句便是回答了明卓葳,明卓葳的目光看向千默然,道:“好,既是皇后求情,朕便饶了金氏这一回。不过,千公,从今以后,我并不希望你们再在京中出现,如若不然,杀无赦!”
君臣父子,就算千惜是千家女,明卓葳是千家的女婿,可君在前,亲情在后,且是千家意图不轨在前,明卓葳就算如今要杀了千家的人,那也无人敢说半句。何况只是让千默然带着人离京而已。
千三娘是大松了一口气儿,却也等着千默然的回答。
“陛下之言,臣记下了。”千默然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地答应了,“臣告退!”
千默然抱起金氏告罪离去,明卓葳将千惜扶起,千惜道谢道:“多谢陛下!”
无论为了什么,明卓葳能放过金氏,那也是给了千惜面子,要知道刺杀皇后,那亦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出了金氏的事儿后,宴会的气氛便被毁得一干二净了,还是西岸太子知情知趣的表示累了要回去消息,这一场为他践行的宴会便至此告一段落了。
回到凤鸾台,自有太医为千惜号脉,自无大碍的,只太医倒想为千惜开些安神的药,却被千惜否定了,她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得很,用不着喝什么药。而且,今天晚上的事儿,她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她要好好地想想,理一理事情的来龙去脉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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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夫人入宫以来,似乎一直都不发一言的,整个人呆呆木木的,要说什么特别之处,奴婢记得,千公并不曾参加这回的宴席,千公是在千夫人刺杀娘娘失败后才出现的。”琥珀不愧是明卓葳培养出来的暗卫,倒是注意到了这些小细节。
金玄一想还真是,点头道:“没错,千公确实是在千夫人刺杀娘娘失败后才出现。”
“如果这样,问题就来了,千公为什么不曾出席宴会,千夫人却入宫了?还有,千公究竟知道不知道,千夫人要刺杀娘娘呢?”琥珀提出了问题,金玄道:“我觉得,此事儿千公怕是不知情的。”
千惜意示金玄说下去,金玄道:“娘娘并不是寻常之人,千公是清楚娘娘略懂防身之术的,且宫中守卫森严,千夫人想要刺杀娘娘,只有一次的机会,偏偏这一次的机会,依娘娘的身手要躲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千夫人是易如反掌,千公若当真要杀娘娘,断不会选择这样的时机。”
琥珀道:“对,若依千公的性子,千大公子之死,千公若是觉得此事与娘娘有关,他只会拼尽所有的诛杀娘娘,而不会让千夫人出手,因知杀不了娘娘,更只会赔上千夫人的性命,千公不会做这样的傻事儿。”
“最重要的一点时,大公子的死,与娘娘并无关系,只是千夫人疯了,这才会把一切往娘娘的头上扣。”金玄下了结论,千惜却是摇了摇头,“不,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别人只道千辉之死是千家的仇人所为,却不知那仇人是谁,但千惜知道啊,依千默然的本事,他猜出了是明卓葳所为那也并不意外,可这些日子来,千家却按兵不动,或许若是明卓葳会觉得千默然这是识时务,不肯轻易与明卓葳叫板,明卓葳会觉得开心,但在千惜看来,能忍下不对杀死了自己儿子的仇人动手,那不过是为了能将仇人一击毙命,眼下的千惜,不正是这样做的吗?
“娘娘觉得是哪里不对?”琥珀拧着眉,难道有什么事情是她忽略了吗?
“你说,千公会不会知道了谁是杀死千辉的人?”千惜轻轻地问了出声,金玄一惊,忘了规矩地直盯着千惜,琥珀一直在低头地思考,并不曾注意到金玄的举动。
“他是已经知道了。”明卓葳穿着一身白衣的浴泡走出来,湿湿的长发披散着,接过了千惜的话。“陛下!”
金玄与琥珀纷纷见礼,千惜注意着明卓葳湿露露的头发,立刻拿过一边的干毛巾走过去给明卓葳擦着头发,“陛下怎么也不擦干些头发再出来,若是受了寒,那该如何是好。”
明卓葳没拿千惜的话当回事儿,挥手让人都退了出去,千惜专心地给他擦着头发,明卓葳道:“我杀了千辉的消息已经递给了千公。”
千惜的动作一顿,“陛下究竟何意?”
“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千公就算知道了是我杀了千辉,他又会如何。”明卓葳说得十分轻巧,千惜真觉得明卓葳疯了,他这不是故意的引起事端吗?要知道千默然可不是等闲之辈,非挑着千默然跟他对起来,谁胜谁负却未可知。
但这些话,千惜并不能与明卓葳说,哪怕是说了,明卓葳也未必见得会听。“千公手中的底牌一直都不少,他既能卜未来,算前事,为此而得到的,远比你以为的要多得多。”
“陛下究竟要从千公那里得到什么?”千惜敏锐地察觉到明卓葳那样对千家步步紧逼,不过是因为他还没能从千默然的手里拿到他想要的东西,这个东西,似乎很重要,偏偏千默然并不愿意拿出来,所以明卓葳才会千方百计地算计着千家。
“等我得到了,我会告诉你的,现在既然还没拿到手,当然也就没有再说的必要。”明卓葳拍拍千惜的手,想要终止这个话题。千惜却凝望着明卓葳,在她以为自己对明卓葳有一定的了解时,明卓葳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对于他的了解是多久的浅薄。
明卓葳不仅要这天下,要这至高无上的权利,更想要得到她的身心,如今,更要从千默然的手里得到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为了这个东西,他不惜将千默然逼到绝境,而那一样在绝境才会用的东西。
千惜的心咯咚的直跳,明卓葳重生而来,定然不会是偶然,若不然,明卓葳费尽心思地要从千家那儿得到一样又一样的东西。而明明千家已经一败涂地,他也赢了,他却还是不肯放过千家,难道,他想要从千家那里得到的东西,会跟他的重生有关?
“千家的宝物甚多啊,像这串能让人看前世的佛珠,只是妾身戴了这么些年,却一无所获,看来这佛珠也未必像传说中的那样神奇。”明卓葳不想提,千惜了不能再说,只能旁敲侧击地问起,盼着明卓葳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让她能从中得到一些讯息。
明卓葳目光一凝,“许是小惜与它无缘。”
有缘者,自能看到前世之事,如康弘;无缘之人,自是一无所获,如千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