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月,夏春秋终于回到王府。
“你也知道回来。”平铺直叙,不带半点担心或者怒意。
“不敢跟你讲而已。”夏春秋撇过脸说着。说完,还偷觑李宏的脸色。
“回来就好。回去好好休息。”李宏看着她好一会,这才说着。
夏春秋没料到李宏这么好说话,震惊地瞠目看着他。
这个时候,有个声音在她的内心深处响起——响过很久,但是一直被她忽略的声音——是否将爱情错认为别的什么东西了呢?
“嗯。”夏春秋看向对方,“等一下。”
“何事?”李宏顿下脚步。
“你什么时候有空?”该是摊牌的时候了么?
是否有心理准备会比较好呢……夏春秋不禁这么想着。
李宏眼神锐利,加上夏春秋无意隐瞒自己的心事,自然猜得出对方的心思了:“今天的公事不多,晚饭过后即可休息。”
公事不多?恐怕拼命做才会在晚上得以早点休息吧?
不过这也让夏春秋心中大感温暖,露出毫不防备的笑容:“好的,我等你。”
不管对方相不相信,知道自己不是长命百岁,而这个男人更可能会是有曾孙的命,她觉得就应该摊牌。
料想这个男人要么跟平常的男人一样,要么便是不同于别的男人,赌着看看吧。
度日如年,整天想着心事,计算时间的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就像变态一样,教人不得安宁。
终于到了晚膳过后,夏春秋更是无心思去吃什么破饭,随意扒了几口便作罢。这自然引起了李宏的注意。
晚膳过后,李宏又呆在书房一个时辰。晚膳过后到睡觉这段时间,老实说李宏还没什么心理能面对夏春秋的言论。不知道她会说什么,是不是想说,她其实想着另外的人,希望能离开,或者……很多很多理由。
无心再将预定的书看下去,李宏将手中的书抛在桌上。他平时是不会这么做的,此人做事相当有条理,在一天的事情完结之时,将手边的东西稍作整理。
信步,也许是信步,李宏慢慢来到自己的寝室。那个地方,原本全部是自己的东西,充满了男人的味道,后来经管家那不伦不类的一改,让人刚开始觉得那里实在是非常碍眼。
可是,看习惯了,却又发现,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离不开了。
李宏故意重重地踏步,让里面的人挺清楚自己过来了。夏春秋自然明白李宏的用意,更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你……”
“你……”
推开门的一瞬间,两人同时说起话来。
“你先说吧。”顿了一会,夏春秋说道,“你想说什么?”
“你,应该没别的喜欢的人吧?”李宏问道。
没别的喜欢的人。这句话相当具有歧义,是这个男人太具有自信了么?认为她喜欢着他,还是,仍旧对自己已故的丈夫念念不忘?
“呵呵,你的话让我觉得好笑。”夏春秋顿时轻松不少,她现在明白,这段时间里面,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那边心慌意乱的。
“有什么好笑。”李宏有些恼怒,缓步走到桌边,抓起桌上的茶壶便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呸!怎么是冷的?”
“放了一个多时辰了,早就冷了。”夏春秋用过晚膳便叫人泡了茶送过来,可惜她无心喝茶什么的,就放任它冷掉。
“唉。你……直说无妨。”
“嗯。”夏春秋点点头,低着脑袋,“想必蔷薇也已经告诉你,我是去找那个医生朋友去了。想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宏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将话说完。
“水段,就是那个朋友说,我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而且,最多能活到四五十岁。”
“……为何?”
“死过一次,身体已经开始衰竭。不知为何,先衰竭近乎死亡的,是孕育孩子的地方。”
“死过一次?”李宏喃喃,“我有些不明白。虽然从直觉上,我认为你不应该是以前那个嫁给兄长的夏暙萩,可事实上,除了你失忆,行为举止和之前完全不同,更甚者,你会写字,但是字体并不漂亮。这只能说明,你之前学过东西,但并未练过字。你看得懂写得出来,但这里的笔并不是你用惯的那种。我说的对么?”
“差不多了。”夏春秋放松身体,将半个身子倚在桌上,“想必你也不信。我虽说也名为夏春秋,却是去冬的那个春夏秋冬,字完全一样。我本便非那个嫁进王府的可悲女人。”
“……抱歉。”除了道歉,李宏还真不知道能说什么。
皮囊的死亡,他算是幕后的凶手之一。
“我想知道的是,明明知道这个女人在受着非人的待遇,为何你们男人会看得下去?”这也是她一直不明白的地方。
虽然这些大家族里面丑闻相当严重,却也没有一个家族会允许正妻被欺负到这种程度的。
“是她太没用了。身为王妃,她没有做出任何理当王妃的事情。若是你相信,在最初我并未袖手旁观,但是,后来她不听我劝,一心将自己放在一个框架里面,埋得特别深沉。”
“那为何,连她的夫君都不管?”这种男人,她最有恨意。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为兄长和我辩驳什么。”李宏有些平静地不正常,“兄长,从小认为女人便是装饰品。他很小便死了母亲,直到十二岁的时候,我娘才改嫁入关家的门,可这个时候,兄长也已经失去了缠着母亲的年龄。虽然母亲待他很好,却也为他树立了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因此,夫人的行为,让他觉得相当不耐烦。”
一个处处要受到男人保护的女人,也许在刚开始会激起男方的保护欲,但时间一长,这男人的口味变随之而变。
人类,尤其是普通人类,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
“我也觉得相当不耐烦。她不听任何人的劝,终日除了刺绣,便是以泪洗面。再后来,那群女人变本加厉,而我,若是没有危及生命,也便就此放过。只是没料到,她会自缢。”
“说出这种话,便能让死去的她原谅你们么?太可笑了。”
在夏春秋看来,怒极之时,也许会出手打人,但是若是在出手之后再对女人下重手,这些男人,便不再是男人了。
李宏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针伤,因为刺到过腿根,似乎还刺进体内过,导致器官受到损伤。大概那个时候,这个身体就已经没办法再孕育出正常的孩子了吧?”
“抱歉……”
“不必多说。我今天不是想说这个的。”夏春秋吐出一口气,“我想说的第一件事,便是,我不能为你留下任何子嗣。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小明将来出了意外,我便无法为李家诞下任何孩子。”
李宏忽然站起身,走到夏春秋身边,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无论你是什么样的女人,我,李宏只娶你一个妻子。小明若在将来夭折,那他就不配做李家的子孙!”
这话说的有点严重啊。
“无论怎么样,我们之间无法拥有孩子,这只是一个不小的遗憾而已。也无论你将来的死去会为我留下任何悲伤,就算是我的弥补。我不知道将来是否会有另外一个女人会像你一样引起我的兴趣,在这个时候,我只想说的是,你是我李宏最后一个妻子,再无其他。妾也不算。”
遗憾而已?仅是遗憾而已么?
这世上的男人,除非情到深处,哪个不希望自己能子孙满堂?
对于那些在皮囊身上的痛楚,她无法感觉得到,这让她根本无法将这些爱意之中加点恨的材料。
夏春秋任由李宏抱着,也忽略李宏竟然会说出那么感性的话来:“我想说的第二件事,便是,这个身体里面,进驻的是别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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