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心其实没去叫太医,她出了鸣新院就往自己院子慢悠悠地走,没多远就被找来的侍女追上了,“郡主,还好奴婢知道您没去叫太医,您快去看看吧,王爷闹着非要见您。”
杨心不想为难侍女,就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回去拿点东西就去看他。”
侍女应声“是”,转身走了。
杨心其实没什么可拿的,她只不过又去看了那片月季花,杨明不在的那些天,来得并不是很勤,没想到他刚回来自己就来了,却只是靠在树上,看着花海愣了一会儿,又去了鸣新院。
她到的时候小路子也在,正跟杨明说着什么,杨心断断续续听到了些字眼,什么七王爷、太子、土匪头子、逃跑之类的,她一过去小路子便止了话,行了礼就离开了。
杨心坐到床上,问杨明,“小路子说什么呢?”
“没什么,土匪头子昨晚上从天牢里逃跑了。”
“什么?!都进天牢了还能逃跑?”
“嗯。”
“看来这天牢也不怎么牢啊。”
“总是不能尽善尽美。”
杨心想想也是,现代的铜墙铁壁,电子监控,红外线还有各种高科技都没能杜绝越狱,更何况是古代,便也不再纠结这个,“你吃东西了吗?”。
杨明点点头,“刚喝了点粥。”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杨明眼珠子转了转,“哦,该换药了。”杨心也不说话拿起剪刀换完药又问,“还有吗?”。
杨明眼珠子又转了转,“夜里要换好几次药。”
杨心心里直翻白眼,“不是有守夜的侍女吗?”。
“小爷的身体怎么能随便给她们看。”
杨心这下干脆笑出了声,“别搞笑了好吧,你当我不知道啊,你洗澡都是侍女服侍的,这会儿装什么贞洁烈妇?”
杨明气得连贞洁烈妇都没计较,“那是以前,爷早些年就不让侍女服侍洗澡了。”
“啧啧啧,你还有脸说,一个大男人让女人服侍你洗澡。”杨心很是不屑,心里鄙视了一番,渐渐地还泛起了酸,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直勾勾盯着杨明问道,“话说,这古时候都是有通房丫头、教引宫女什么的,你有吗?”。
杨明气得呲牙咧嘴的,又怕扯动伤口,也不敢乱动,只狠狠瞪着杨心。
杨心吓得有点儿怵,“哎,别这样,我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杨明自己生了会儿闷气,待平复了情绪,扭头对杨心说,“你今天晚上就睡在这里吧,夜里还能帮我换药。”
杨心白天害得杨明伤口裂开,也有些愧疚,就点头答应了,“也好。那你睡会儿吧,换药的时候我再叫你。”
杨明看看她,又看看床,“这个床这么大,你上来躺着吧,总坐着多累。”
杨心一听,双手抱胸,“我可不是你的侍女,我可是讲男女大防的。”
“你我见面的第二天我们就手拉手了,这会儿才知道男女大防不觉得晚了点吗?”。
杨心一想也是,自己就是瞎矫情,伸手月兑了鞋,跳上床,躺在杨明身侧。可是一粘床就由不得自己了,杨心原先还跟杨明说着话,渐渐地话越来越少,最后一歪头彻底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天都亮了。她坐起身揉了揉眼,一时没想起来自己在哪儿,待想起来,暗道一声坏了,没给杨明换药。她扭头见杨明还在睡着,轻轻地掀起被角看了看,杨明的伤口无碍,布像是换过的,遂悄悄松了口气,赶紧起床回自己院子里洗漱换衣,还吩咐人给杨明备了早饭。
杨明醒来看见床头一脸讨好的杨心,很是不习惯,“你起得这样早啊?”
杨心挠挠头,说,“不好意思啊,昨天说帮你换药的,没想到竟然一觉睡到天亮。”说完又盯着杨明问了句,“谁帮你换的药?”
“小路子。”
杨心像是松了口气,“哦,吃点饭吧。”
她把杨明扶起来靠坐着,端了粥喂他,杨明正乐呵呵地吃着,侍女就来传话,“王爷,丞相府张小姐求见。”
他头一次觉得张莹玉讨厌,“她这一大早的来干什么?”
“估计是来看你的,我先出去了。”
杨明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腕,“别,你就待在这儿。”转脸又对侍女说,“让她进来吧。”
“她应该有些话跟你说,我待在这儿不合适吧。”
“怎么就不合适了,我偏要你在这里待着。”
张莹玉进了内殿见杨心也在倒没怎么惊讶,只是依然走近了行了个礼就问杨明,“王爷今日可好些?”
“好多了,多谢姐姐来看我。”
张莹玉点点头,侍女搬了凳子给她坐,她坐下后也没再开口,而是侧头看了杨心几眼。杨心领略到她的意思,站起身说,“我去让小碧弄些吃的来”,也没理会伸手挽留的杨明,径自跑出去了。
杨心走后,张莹玉才问,“王爷可是喜欢心心郡主?”
杨明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的问出来,也是一愣,待想了想却不知是否该如实回答,好像越多的人知道他的心意,杨心的处境就越危险,反复琢磨还是撒了谎,“喜欢倒不曾,只不过我与她同年同月同日生,又投缘,故此比别人亲近些罢了。”
张莹玉点点头,“如此就好。我朝姨表结亲的是有,皇室倒不曾,叔表结亲却是连寻常百姓家也没有的。”
正所谓当头一棒就是这种感觉,只要杨心一天是郡主他们就一天没有可能,更别提还有杨心的女乃女乃,杨明才察觉到原来他们之间的困难远比自己想的要多,“这些我都知道。我有些累了,姐姐要是没别的事,弟弟就先睡会儿。”
张莹玉也不再说什么,站起身行了一礼就出了内殿。
杨心正在凉亭里坐着,还是老位置、老姿势。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就猜到是张莹玉,遂起身行了一礼,张莹玉回了一礼,“郡主不必如此。”
“姐姐是王爷敬重的人。”
“你们不一样,你是你、他是他。”
张莹玉如此迫切地把自己跟杨明划清界限,杨心都能理解,“嗯,本郡主都明白,不知张小姐找本郡主有何事?”
杨心变得如此之快也是出乎张莹玉的意料,以往倒是小瞧了她,“倒没有别的,只是听说皇上前些日子为南明王选妃,已经定下了,不知郡主可否知晓?”
“你是来告诉我这个的?”
“不止。本以为王爷心仪郡主,可我刚才问了王爷,王爷只说不曾。”
这本就是杨心希望的,如今愿望成真心里却滋味难言,“你接下来是否想告诉我那选出的妃子就是你。”
张莹玉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杨心倒了一杯,“正是。我与南明王自幼相识,到如今已整整十年了。十年前我父亲升任丞相一职,我与王爷在宫宴上初次相遇,那时武太尉的幼子要向皇上控诉王爷仗势欺人、蛮横无理,是我痛斥太尉幼子、阐明利弊,才使其放弃念头,免于王爷的责罚。”
“那又如何?”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皇上最喜爱的就是南明王,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能为他做的远比你这个无权无势的郡主多的多。”
杨心承认张莹玉说的有些道理,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一点杨心看得更明白,“你说的对,你确实能做很多,可你能做的,不一定就是他需要的。”
“王爷是聪明人,他迟早会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郡主也是聪明人,不是吗?”。
“我一点也不聪明。”
杨心的话使张莹玉很意外,她拿杯子的手一顿,正要再开口就听见杨心说,“我不会跟他怎样,我知道自己是那个错的人,但我也不觉得你就是对的。”
对于杨心的话,张莹玉选择性的只会听前半句,“难得郡主如此深明大义”,她说完便起身告辞了,而杨心却一直在凉亭里想了很久,想张莹玉至今未嫁是不是一直在等杨明,是不是杨明也知道张莹玉在等他,她想的太入神,甚至都没有察觉杨丰走过又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