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但阴沉沉的天空依然让人寒气大增。一个清冷的早晨。
低头凝望怀中的昏睡的女子。昨晚,他与她纠缠了一整晚,从最初的僵硬抗拒,到后来的婉转迎合。她在最激情的时候昏了过去,而他抱着她一夜无眠。
她恨他,一直都冰冷冷地对待他,可唯有在床上,不管她再冷漠,再冰冷,都会被他激起所有的热情,她会迎合他,会与他一同疯狂进入的天堂。
也许,只有在床上,她才会激情似火。
自嘲一笑,也只有床上,他才能令她抛弃冷漠,与他一同疯狂。他也只有这个本事了。
恨忧悠悠醒来,抬头看到李允扬后,脑海里忽地想起了昨晚的疯狂。
“醒了。”头顶上飘着的声音透着阴冷,李允扬冷盯着她,目光复杂。
现实重回脑海,她想起了昨夜他狂怒暴虐的脸,以及自己在无边欲海里昏厥的事情。
“口口声声说恨我,但却在我怀里叫得那么浪。”他冷哼着,“昨夜,你倒是很享受我这个羞辱你的男人。”恨忧咬住唇,一言不发。
他冷笑,抓住她的头发,让她仰面看着他,唇角邪佞一勾:“口是心非的女人。”她推离开他的怀抱,退到墙角。她无言的抗拒让他的怒火更炽,耀扬冷笑。“现在你连接近我都觉得难堪,是吧?楚恨忧?我真想看看你做天下男人的妓女,会是什么样子?”
恨忧抬头,望着他美俊阴冷的脸,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莹白的娇躯上,看去凄楚可怜。
“五年卖身契还没到期,你就乖乖等着被我羞辱吧。”他凑到她面前,逼视她的眼。
“明日,王府有位贵客,你替本王招待他。”他看着她,冷冷说着。
她身形一僵,但却未有任何动作,只是双眸透出令人心惊的空洞。
真是个倔强的女人啊。只要她肯低头,只要她愿意给他的心,他可以放弃一切伤害她的念头。
他是王爷,出身帝王之家。从小他就被教育成一个不择手段的男人。巧取豪夺是他的本性,他的人生早就与强硬融为一体。他的爱就是如此,他除了霸道地索取她的爱,别无他法。
如果不给的结果,那么就只有两败俱伤。
心忽然抽搐起来,胃也跟着痛着,全身寒冷得找不到一丝温暖。胸口也忽然剧烈痛起来,她实在忍不住了,只得卷缩着身子,额上流下豆大的汗珠子。
“你怎么啦?”李允扬慌了,伸手抓过她的手。却被她甩开:“别碰我。”她低语,身子剧烈颤抖,疼痛已使她全身冒出冷汗,胸口仿佛被火烧般,好难受。
“来人,叫大夫——”李允扬慌了神,赶紧披了上外衣,一边叫着丫环,一边用被子裹住她**的娇躯,他从没见过她生病的样子,印象中的她总是健康美丽的。
大夫来了,替恨忧把脉后,眉头皱紧了,李允扬在一旁干着急,最后大夫只说了她没什么大碍,只是刺激过度而引直的心绞痛,只有不再受刺激,就不会有事了。
李允扬松了口气,黑眸望向床上的恨忧,她闭上双眼,秀眉依然紧蹙,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就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女圭女圭般,他看了心中顿生不忍。
大夫又道:“楚姑娘心脉向有些紊乱,时弱时强的,恐怕是有隐疾,以后还得多多注意下,不要再被刺激过度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李允扬愣愣地送走了大夫,看着恨忧,她依然紧闭着双眸,只是那微颤的睫毛泄露了她是清醒的。他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室内一片温暖,火炉白天黑夜不停地燃烧着,床上的棉被厚厚盖了三层,可她的手却冷冰冰的。
“——你好好休息。”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却什么话也没留下。最后,只得留下这句话后,踉跄着身子离去。
门吱呀一声被关了,恨忧蓦地睁开双眸,大大的双眼一片空洞,仿佛失去了颜色的珍珠。一颗泪水从眼角滑落,淌过脸颊,落入乌黑鬓发里,瞬间失去了踪迹,一如她的心,被搅乱得四分五裂。
***
李允扬来看她的次数减少了,并且每次来看她时都一副阴沉沉的面孔,连婢女都吓得不敢靠前。
他又怎么了,可能是被她一再拒绝而生气,他生什么气,她和他之间只是身子与银子的交易,其他的她觉得没什么好谈的。
自从那次决裂后,他来的次数明显减少,她松了了气的同时,却倍感无助。这些天的膳食各种开销减少了,她也没什么怨言,只是,清风却为止受了不少的苦。
看着她每天脸上纵横交错的巴掌印,她的心揪紧的痛,她知道,李允扬是在变相地逼她。要让她明白,王府是他的天下,而她,只得依附于他。如果失去他这个靠山,她们主仆的日子可想而知。
虽然还是住在原来的屋子里,但丫环没了,以前的山珍海味没了,清风的活儿确多了起来。每天被支使得团团转。
就像现在,她陪着清风一起打扫着诺大的院子,遍地的落叶与积雪,打扫起来倍感吃力,更不必说还有人故意搞乱。
“清风,对不起,连累你了。”清风才被叫去了利烟轩去,不到一刻的功夫,却顶着满脸青痕回来,一张清秀的小脸上被打得惨不忍睹。她咬着唇,抱着清风痛哭起来,颤着手拿着药水替她上药。
清风吃痛,泪水在眼里流转,却努力不让泪水流出眼眶。
恨忧忍着泪道:“清风,可怜的丫头,我看八王府是不能呆了,你还是离开吧。”
“可是我们还能出去吗?”。
恨忧无言,半晌才道:“办法是想出来的。”
***
接连几天,李允扬都未踏进恨忧的院落。恨忧与清风二人肩头的活儿也日益繁重,不到几天功夫,恨忧就病倒了,连夜发着高烧,清风吓得不知所措,赶紧去叫人找大夫,可如今,楚恨忧早已失宠,王府里的下人当然不会听她的,装着没听到似的,还把清风赶了出去。清风无耐,只得亲自出府去找大夫。
可到了第二天,王府管事嬷嬷按照往常一样,按花如烟的指示去找清风干活时,却发现清风不见了人影,而恨忧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嬷嬷赶紧去报告花如烟,花如烟听了后,一双美目却闪现恶毒的光茫。
“病了更好,反正王爷也不再重视她了,现在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了。”
花如烟叫来贴身婢女,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婢女脸色一白,颤声道:“姑娘,奴婢不敢——”
花如烟一个巴掌打过去,骂道:“什么敢不敢的,又没叫你杀人放火。只要要你去做这么点小事而已。”
***
恨忧晕晕沉沉地躺在床上,全身似火烧般难受,更令她不解的是,她的胸口好像有千金压顶一样,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吃力地睁开眼,双眼模糊地看着四周,清风应该离开了吧,希望她能带着她给的首饰能过全下半身。
全身没有一丝力气,眼皮好沉重,她又陷入昏睡中。喉间一片干涩,好想喝水,可四周静悄悄的,也不可能有人来救她了。
原以为装病就可以让清风正大光明地离开王府,可没想到,她居然真的病了。而且还是来势汹汹的模样,这下可好了。
李允扬果真不来看她了,她是真的失宠了,所以,大夫也不可能被请来了,如果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病死的。
不过,这样也好,死了,一了百了吧。
胸口好闷,呼吸越来越紧了,胀红着脸,心中隐约感觉到,她并不是生病了,而是——
头越来越沉重,胸口越来越闷,她迷糊地想——凤霜寒当初对她的那句话,她现在终于明白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啊。
凤霜寒爱她,她相信。
可他也是个骄傲的男人,怎么可能能忍受她被另一个男人占有呢?
她太天真了,原以为与李允扬撇清关系后,她就可以以他在一起了。呵呵,她真是太小看男人的骄傲了。
不过,这样也好,真的很好,她死后,谁还愿意要这副皮襄呢?
她死后,与生前的种种就已无关,她是妓女也好,大家闺秀也好,一入黄土,就什么也不是了。
浑浑噩噩地睡去,又浑浑噩噩地醒来,当看到一室的光亮,她有些惊讶,怎么她还没有死?
正在这时,门外进来一名婢女,手里端着一碗汤,小心翼翼地瞄了瞄恨忧,说:“姑娘,您生病了,奴替你熬了药粥,您快趁热喝吧。”
恨忧讶异地看着她,吃力地说:“谢谢,你——”
小婢女忙摆摆手:“姑娘不必谢我,奴婢只是路过此地,看到姑娘躺在床上,可能是病了,所以奴婢才去请了大夫替你看病。”她边说,边来来床前,抚起恨忧,把碗放到她唇边:“快趁热喝了吧,睡一会儿就没事了。”
脑袋晕乎的厉害,恨忧道声谢,心里却在想,唉,真是难为了这些小女孩了。如今整个王府哪个不知她已失宠,大家明知她生病了也不会来瞧一眼。只有这个丫头却还替她找大夫。不禁看向她,娇小的个儿,纯真的样儿,甜甜的笑容,怯生生的,我见犹怜。看样子应该才十三四岁,只是,为何发觉她很面生?
“你是谁?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小婢女脸上惊慌了下,但很快就飞快地答道:“奴婢名唤巧云,才被总管大人调到小姐身边做事的。”
“是吗?也亏得总管还记得我。”她自嘲一笑,看着药碗,粗陋的米粒飘浮在碗底下,黑乎乎的,有股难闻的气味儿。她垂眉,指尖一颤,这样的药粥,还真是少见。
“姑娘快喝了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小丫环崔促她。
恨忧吃力地抬头,看着她,纯真的脸庞,扑闪的大眼,还是稚气未月兑的模样,只是,这样稚女敕的小姑娘,却会做出这样的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小丫环又崔促:“姑娘,快喝了吧。”说着,她把碗递到她唇边,仿佛她不从,就要强灌似的。
“唉,你这么小,最多才十三四岁吧。这么小的孩子,就来做丫环了,难为你了。”
丫环身子一颤,强笑道:“姑娘哪里话,奴婢天生就一副奴才命。侍候姑娘是奴婢的本分。姑娘快喝了吧,冷了就不好喝了。”
“也是,你也是奉命行事,我不怪你。只是,我希望你记住一句话。”
“什么话?”
“免死狗享。”恨忧冷声道,看着碗,轻笑一声,托住碗,闭上双眼,一口气喝了下去,苦涩的药味在口腔漫涎,一股浓浓的晕眩袭来,她苦笑,果真是药粥啊——
丫环接过碗,不看看恨忧:“奴婢把碗端回去,姑娘您等一会儿,奴婢去去就来!”说着转身而去。
恨忧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叹息一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被拉来做这种事,还真是为难她了。
看着外面白雪皑皑的积雪,她轻叹,今年冬天特别冷啊。这样的天气,还真是适合此刻的意镜。
血在奔腾,泪在流淌
痛在继续,苦在沸腾
世间万物悲欢离愁快乐痴笑
随烟消,随云散
苦已逝去,悲已远埋
哀也无踪,凄也无影
漫漫长生侮辱痛苦耻笑怒骂
随风去,随水流
漫长苦边烟消云散
一切
俱已结束!
一阵强烈的睡意袭来,她缓缓闭上双眼,唇角犹带着浅笑。
结束了呵,一切都已结束了。以往的是是非非,都与她无关,以往的屈辱岁月都离她远去,接下来的,就是新一番人生了。投胎也好,转世也罢,只求不要再让她碰上凤霜寒李允扬这般霸道人物。
她睡了个非常美的觉,在梦中,她一会儿飞到繁花似锦的花海里,闻着花香。一会儿,又飞到大海边听着浪潮声。一会儿,她又飞到高山上,看着眼前的美不胜收的景色。清山绿水,百花似锦,一片生机勃勃的景像。让她就像一只快乐的鸟儿飞来飞去,贪心不足的想要看更多,更多——
正当她甜甜的沉浸在这美好的纷围中,忽然一阵暴吼打断了她的好心情。
“这是怎么回事?”讨厌,她好不容易欣赏到这么多的美景居然被打断了,恨忧强行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向李允扬暴怒扭曲的脸孔,瞪了他一眼,他干嘛要打断她的新的人生啊。
“楚恨忧,你好样的!你这人贱人,居然敢背对本王偷人!”李允扬愤怒的声音差点掀翻屋顶。大步上前,一把扯过她的手腕,把她扯到地上,她惊呼一声,可喉间如火般烧得难受,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她想反抗,可全身没有丝毫力气,她睁大了眸子,瞪着那双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对子双手,呼吸顿悍不畅,她胀红着脸,她想挣扎,可她全身软棉棉的,胸口一阵烦闷袭来,如一记重捶敲在胸口似的,有着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呵呵,原来老天还不放过她,认为病死太便宜她了,所以,还要李允扬来亲手结束她的性命。
唇角浮起凄美的笑,瞳孔逐渐放大——
蓦地,脖子一松,脸上一痛,她跌倒地上,身上凉溲溲的,可她已顾不了那么多了,意识渐渐飘远,只是,耳听到一个暴吼的声音:“贱人,你干得好事!你居然敢偷人偷到我的房里来了,你该死——”
呵呵,她终于知道事情的原由了,原来如此啊。那个慕后主使人连平静地死法都不愿给她。居然恨她恨到要她带着一身的污名去死。
不甘啊,不甘——可是,不甘又如何,意识模糊了,身子一轻,飘出了身体,仿佛耳边又久未出现的太阳忽然划破阴冷长空,却短暂如烟花,瞬间又失去了热力,变成一片片灿烂的霞光,映着一片悲歌,大地一片苍茫,一个痛苦的嚎叫响彻云霄,夕阳渐渐染红了整座天边——
看,那片如血般的残阳,仿佛,都在唱歌!
萧声起,琴哀鸣,一曲悲歌,沦海泡哮,夕阳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