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福来家的才从外头回来,虽然擦了把脸,额上依旧细细密密泌着汗水,两颊亦晒得通红。
“妈妈这是去哪儿了?”杜云萝家的笑着问她。
古福来家的沾着杌子边坐下了,道:“夫人记得从前乔姨娘住的院子吗?”。
杜云萝闻言微怔,而后缓缓点了点头。
她自然是记得的。
在侯府后院的偏僻角落,那是她从前住过的地方,一砖一瓦都格外熟悉。
“今儿个六月十九,奴婢想看看安娘子是不是真的信佛,就一直悄悄在满荷园附近转悠。”古福来家的轻声道。
满荷园在后院的最西边,平日里极少有人会往那头去,古福来家的站在远处,也不会有人发现。
穆元婧的确不信佛,这样的日子里,她中午还是吃肉饮酒,隔了那么远,古福来家的都听见她撒酒疯的声音。
“后来,姑太太就安静了,奴婢猜她是睡着了,没一会儿,安娘子匆匆忙忙出来。奴婢跟了她一程,才知道她去的是乔姨娘的院子。”古福来家的道,“那个院子如今早没人了,除了隔上十天半个月的有婆子去清扫一回,平日里都是大门紧闭的。不过里头有个小佛堂。”
杜云萝颔首,院子里的确有佛堂,是乔姨娘留下来的,她搬进去之后,收缀了一番,挂上了新的佛蟠,而后一直在那里诵经。
“安娘子在那里拜菩萨?”杜云萝问道。
古福来家的面色古怪地点了点头:“安娘子是在里头念经,念着念着还哭了起来,说她罪孽深重,下辈子都赎不清罪过。”
杜云萝抬起眼帘:“罪孽深重?”
“是这么说的,可到底是什么罪孽,半个字都没提,就顾着哭了,”古福来家的一脸遗憾,“奴婢本想再听一听的,但又怕叫安娘子发现,就先回来了。”
杜云萝朝古福来家的点了点头:“自当谨慎些,万一叫她发现了,可就不妙了。”
洪金宝家的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夫人,莫非安娘子是被逼的?”
杜云萝抿住了下唇。
穆连喻有胆子去逼安娘子吗?
安娘子不敢反抗穆连喻,穆元婧还怕和二房撕破脸皮?
以穆元婧那炮仗性子,只要穆连喻用了强,她断不会推安娘子落水了事,她会和练氏闹到底。
什么脸面,什么家丑,穆元婧才不会在乎。
推了安娘子,再和穆连喻秋后算账?如此卧薪尝胆老谋深算,那是穆元谋的性情,穆元婧跟那两个词半点边都沾不上。
前世杜云萝再是远离侯府的权利中心,再是不受吴老太君和周氏喜欢,但只要穆元婧闹过,杜云萝不至于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过。
而且,前世吴老太君待穆连喻也是亲厚的,若她知道穆连喻和姑母屋里的的寡妇娘子有染,她还会那般和蔼亲切待他?
穆元婧没有闹,是因为她不知道安娘子是被逼的?
不,穆元婧是以自己为中心的人,在她发现了事情后,她会本能地把错处归到穆连喻身上,她会觉得安娘子是无辜的。
就算安娘子一味哭泣一心求死不肯吐露什么,甚至是往自己身上揽罪过,穆元婧也会固执地认为,是穆连喻害了安娘子。
从前,这事体就随着安娘子的死销声匿迹,没有半点波澜水花。
那就只剩下一种解释了。
逼迫安娘子的是穆元婧。
穆元婧从头到尾都知道穆连喻和安娘子的事情,安娘子不愿意,却拗不过穆元婧。
八月时,兴许是安娘子再也扛不住了,她想去吴老太君跟前吐露一切,这才叫穆元婧推下去,亦或是安娘子不敢背主,也不愿再承受,自己投了池塘。
只有这样,穆元婧才会安安静静地闭嘴,一口棺材葬了安娘子,没有哭没有闹。
思及此处,杜云萝只觉得一股子寒气从背上窜了出来。
若事情真的如她所猜想的一样,那真是……
可穆元婧为何要逼着穆连喻与安娘子私通?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她又不是疯了……
疯了?
疯了!
杜云萝倒吸了一口凉气。
莫非,穆元婧和穆连喻之间……
她狠狠摇了摇头,这太匪夷所思了,这也太……
姑姑和侄儿,穆元婧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体?穆连喻又怎么敢?
杜云萝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可又觉得这就是事实,虽然难以接受,但这却是剩下来的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毕竟,穆元婧连“男人”都跟安娘子分享,把成套的金镯子拆出一个赏给安娘子也就不奇怪了。
主仆,也是“姐妹”。
杜云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穆元婧这人不守规矩,行事出格,可这府里上上下下,谁能想到她会那样出格?
要是练氏知道穆元婧主仆两人都和穆连喻有染,如此违背伦常之事,练氏怕是要昏过去!
杜云萝眸子一紧,昏过去才好。
穆连喻与寡妇娘子有染,和与姑母有染,那是两个概念的。
吴老太君知道后,再是想捂着丑事不传出去,与穆连喻的祖孙情谊也到头了,也会在情感上疏离二房。
前世穆连诚承爵,穆连喻这个当弟弟的没少出力气。
这桩丑事,足够让穆连喻,让二房在吴老太君跟前抬不起头来。
流言蜚语,总会传开的,杜云萝会让它传开。
族中,族长老夫妇都是人精,这会儿还未站到二房身后,而府中,仆妇们背地里嚼舌根,二房威信一落千丈。
就跟从前的杜云萝一样。
那些无中生有的流言,压得杜云萝抬不起头来。
这一次,也该让二房尝尝滋味。
捉奸在床,要如何抓到穆连喻与穆元婧的丑事?
她原本以为只有安娘子牵扯其中,那她可以等到八月里出事的时候,但现在不一样了,穆元婧也有份的话,就必须捏到实证。
若不然,穆连喻只承认安娘子的事情,杜云萝的买卖可就亏本了。
杜云萝抿了一口热茶,她想,她需要好好谋划谋划,让这事情爆发出来了。(未完待续。)